59.

    临近出国的这段时间，顾兮每天奔波往返于自己家和市区之间, 去如映确认信息熟悉工作, 给林颂悦钥匙请她这一年里帮自己看家，期间又去签了个应援合同。

    中介和她认识多年, 特地提醒这次金额太大, 让她仔细看上面的条款。

    顾兮检查了两边, 又确认了金额和时间，这才签下名。

    中介啧啧称奇，“大站站姐就是不一样，六位数的合同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怎么眨眼睛，也难逃一签。”顾兮笑容转淡, 正色, “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到时候应该不在国内，所以这次还需要你多费点心, 营销热搜同时跟上才有效果。”

    “你放心好了。”中介仔细量着她, 犹豫半晌, 还是问出来, “和容忱私联那个站姐……是不是你啊？”

    顾兮一惊，笑容完全褪去，不由地开始紧张，“这么明显吗？”

    “没有没有。”中介忙安抚她，“你这两年瘦了太多，一直在国外, 也没跟行程，一直雇站姐和买图，也就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才能看出来。”

    顾兮闻言，不由地松了口气。

    可能这几天看多了羞辱和谩骂，她经常做噩梦，梦到被人肉出真实信息，走在路上有人指着鼻子，骂她虚伪骂她自私骂她不要脸。

    顾兮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处梦境中，可惊醒后却更加焦虑。

    因为她知道，在现实里如果被人扒出来，辱骂的内容只会更加不堪。

    她养成了每次出门戴墨镜口罩的习惯，心翼翼将自己包裹严实。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敢想象容忱现在的生活。

    中介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你倾家荡产也要帮他。”

    “这也不算倾家荡产。”顾兮勉强笑笑，补充，“这次的方案太麻烦了，真的要拜托你多费心，完成之后，我再加二十万，就当感谢你。”

    “用不着这么客气，当初要不是你，我也想不到要做这份工作。”起这个，又想到容忱，中介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做容忱相关的项目，也赚了不少钱，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个项目你不加钱我也会好好做的。”

    顾兮轻轻地摇头，：“一码归一码。”

    中介公司租在写字楼里办公，半下午的时间，楼里乘坐电梯的人很少，半透明的观光电梯自上而下，匀速下坠。

    在这种不安的失重感中，意外地，顾兮接到了赵婧婧的电话。

    她一向很注意保护个人隐私，站姐相关用另一部手机，手机微信等社交号和自己生活用的彻底区分开。

    所以赵婧婧只知道她的站姐手机号和微信号。

    以前有时也觉得太麻烦，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庆幸。

    被曝光后，安全起见，她停用了站姐那部手机，这两天为了应援的事情不得不重新启用。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顾兮犹豫了一下，按下接通建。

    “恒姐，求求你救救我。” 听筒里传来赵婧婧慌乱的声音，“这么多钱，我分了多少期都还不起，他们电话给我妈妈，还有我朋友和同学，再不还就要起诉我。”

    电梯里信号很差，把她的话切碎成一段一段的。

    顾兮没听完整也猜到了大概，觉得有点好笑，“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救你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认识的人里只有恒姐你出得起这么多钱。”赵婧婧还是老样子，着着就开始哭，“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要害容忱，一开始发的帖子题目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个，而且发了没多久我就删了，没想到被人看到了拿去害容忱。”

    电梯下降速度减缓，静止，门向两边开，阳光直射入眼，顾兮不适地闭了闭眼，走出去。

    顾兮跟她实话实，“婧婧，我现在也没钱了。”

    赵婧婧不信，“你们大站站姐怎么会没有钱？”

    “你知道我这几天签了多少容忱相关的合同吗？你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件事不眠不休的加班吗？你知道这件事突然出来以后又有多少人收入会大折扣吗？”

    赵婧婧彻底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吧。”

    顾兮也懒得跟她多做解释，刚要挂电话，就听赵婧婧在那头咬牙切齿地：“我恨你，当初你为什么要让我懂这么多？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东西？”

    这些日子，她见过太多世面，挥霍了太多不该属于她的东西，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节奢入俭，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忍受清贫普通的生活。

    顾兮听得心惊胆寒，浑身发颤，话都不出一句，匆忙切断了电话。

    斗米养恩，石米养仇。

    她顾念自己之前吃过的苦，尽可能给赵婧婧优渥的条件，想让她过得轻松一点，没想到养着养着竟然真的养出了仇。

    出国的那天，公司派的摄助一早就来家里接她，到了机场取票之后，又去托运行李。

    林颂悦赶来送她，泪眼汪汪叫，“兮兮。”

    顾兮忍不住笑，“我这几年都出国这么多次了，你还没习惯啊？”

    “这次不一样，在国外将近一年哎，你下次回来我都老了。”

    “干嘛得这么夸张。”顾兮安慰她，“一年很快的，你乖乖待在国内，好好工作，没事出国学习的时候帮我看一下家，大概有个三四次我就回来了。”

    “也是。”林颂悦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容忱，就这样了？你有没有跟他解释？”

    提起这个，顾兮笑容收了点，不自觉地蹙眉，“没有，他那边现在只会更乱，我现在跟他解释，要他谅解，有点强人所难。”

    在林颂悦眼里，顾兮向来如此，独来独往，不扰也不强求。

    这样的人怎么次次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林颂悦有点气不过，抢过顾兮的手机，伸到她面前晃了两下解锁。

    顾兮能感觉出她想做的事，伸手去夺，不满地叫：“悦悦。”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这么委屈着走。”林颂悦躲开，开微信，找到备注名为容忱的人，拨了语音电话。

    听筒里隐隐传来等待接听的提示音。

    顾兮停下动作，愣愣地接回自己手里，紧张地盯着他的头像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头像没换，用的还是她拍的那张图。

    意识到这点，她在惶恐不安之后竟然产生了一丝期待。

    那边接起来，熟悉的低音炮疑惑地叫，“兮兮？”

    顾兮瞬间失语，“嗯”了一声以后不知道接下来要什么。

    林颂悦恨铁不成钢，在旁边用口型不断地提醒她解释。

    顾兮却依然开不了口。

    他们两个沉默了很久，能听到彼此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机场里人来人往，广播不断地播报着注意事项。

    容忱轻声破沉默，“今天走？”

    顾兮握紧了话筒，回答，“是。”

    容忱怔忪片刻，：“也好，现在国内太乱了。”

    他一如既往地替她着想，连口气都跟平日一样。

    如今容忱自己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始作俑者又直指自己，这份温柔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连顾兮忍不住都替他觉得不值。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承诺：“容忱，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容忱慢慢地笑了一声，“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挂了电话，林颂悦简直要被她气死，很不理解地质问：“离登记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为什么趁机不清楚？”

    “悦悦，他现在处于人生的低谷，我其实也是，不是不能清楚，而是清楚以后我们也没法解决当下的问题。”顾兮静静地，“解释清楚勉强在一起，最后只会透支完他的温柔，我也会被内疚压得抬不起头。”

    林颂悦听得有点愣怔，“那以后怎么办啊？”

    顾兮抬眼看向窗外，目之所及，窗外有一架飞机飞驰过滑道，展翅飞上天空，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飘向了云端，飞到另一个世界。

    她笑了一下，如实作答，“我也不知道。”

    发生这么一连串事情，她总不至于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前任吧，顾兮在心里安慰自己。

    让人难忘，也算一种本事吧。

    与此同时，容忱还在剧组，加班加点地补拍剩下的戏。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空隙，他捞过手机，在屏幕上点点戳戳，有点焦虑，想知道顾兮究竟乘坐了哪个航班，要去哪里。

    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他忽然清醒，关掉了和陈枫铭的对话框。

    再怎么样她还是会分手，还是会走……

    一不心点开了微博，容忱点开了消息提醒，仿佛自虐一般，往下拉，看着漫天遍地羞辱责骂的话。

    微信这时进来了消息。

    边汀给他汇报这段时间各个代言的情况，资本趋利避害，有的提前解约，有的合约到期不再续约，有的还在观望期，暂时停止投放广告。

    容忱忽然觉得命运对他何其残忍。

    心爱的女人正在远走，他还要亲眼看着这几年亲手下的江山寸寸失守。

    作者有话要：　　给我们兮兮点播一首单向沉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