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46)
“鹿煜城怎么可能让她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宁九想想也是, “……那你怎么会知道你俩不是兄妹?你把我闹糊涂了。”
荆屿松开手, “我妈临走那晚才承认,之前是讹鹿煜城。”
宁九斟酌了半天词句, 也没能出话来。于情于理不该对自己兄弟的妈妈评头论足, 但老实这事儿阿姨做得实在缺德——活生生拆散了一对情侣不, 还差点害个知名老艺术家背上出轨的骂名。
但转念一想,就荆妈那精神状况,她就算荆屿他爹是邻国总统,也不奇怪吧。
真正奇怪的,其实是鹿煜城的态度。
假如荆屿不是他的儿子, 他为什么要出钱、出力地送人出国治病、读书?
如果不是鹿煜城这种态度, 荆屿也不可能对荆姝的话深信不疑、黯然抽身吧?
到底,奇怪的是鹿煜城。
“那你妈,临走就没跟你个实话, 你爸到底是谁?”
“没。”
“……还真沉得住气。”
“要能, 早了。”荆屿摸了下鼻尖, “鹿煜城应该是知道真相的, 所以他才会一言不发地受了我妈泼过去的脏水。”
“你意思是,”宁九试探地,“你妈不想你知道生父是谁,而鹿煜城也帮着她隐瞒?”
“嗯。”
两种可能,一是那人身份特殊,不可。二是那人身份见不得光, 不愿。
无论哪种,随着荆姝的去世,真相就被埋入了故纸堆。
剩下的只有平白被分隔天涯的五年时光,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挽回。
在大洋彼岸的日日夜夜,他看着屏幕里、舞台上熠熠生辉的少女,在无数次的茫然之后才终于决定要回来,要陪她,登上顶峰。
*** ***
“所以,鹿时安既不知道你俩是兄妹的乌龙,也不知道其实是个误会,但还是对你还是不冷不热,爱答不理?”酒吧里,宁九摩挲着酒杯,咂了咂嘴,“那好理解啊!”
荆屿侧脸看他,“怎么理解?”
宁九爽快地:“移情别恋,不喜欢你了呗。”
荆屿:“……”
眼瞅着好兄弟要翻脸,宁九连忙找补,“但没关系,就凭咱们屿的魅力,分分钟就能把芳心给抢回来,你是吧?别丧,这不还有我在吗?替你听、听好吧?”
“你跟谁听?”荆屿抿了口酒,“你跟矮子又没联系。”
宁九嘁了声,拨弄着手机,“我跟鹿宝宝虽然没往来,但我跟她身边人有联系啊。”
荆屿眉头一挑,“谁?”
宁九比了个嘘,拇指划过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个爽朗的女声,“干嘛呀!不知道这个点要睡美容觉?半夜三更地骚扰,不知道的还当你要追我呢。”
荆屿觉得有三分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就听宁九笑眯眯地:“丁大姐,你这不还没睡吗?我想跟你听点事儿呢,出来不?酒钱我请。”
“——等着,一会儿到。”
电话挂了,荆屿问:“丁蓝?”
宁九耸肩,“鹿宝宝的事儿,除了她还有谁更清楚?”
“毕业这么久了,她俩还联系?”
“你当都跟你一样无情无义,出了国连根头发丝儿都不知道寄回来?”宁九哼哼,“人家鹿宝宝可念旧了,跟丁蓝姐妹情深,这么些年也没变。”
荆屿垂下眼睫,目光落在酒杯里晶莹的液体上。
是啊,这就是他的家伙,善良的,念旧的,温暖得像个太阳。
不多时,伴随着高跟鞋笃笃笃的声响,一个窈窕的年轻女人将手拿包往宁九面前的桌面上一掇,不由分地拿起他的杯子仰头一灌,又放下,“要请姐姐喝酒,也拿出点诚意来好不好?这么点酒,润喉都不够——”
话一半,她突然愣住了,盯着宁九旁边的荆屿呆了好几秒。
神色从错愕,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荆屿?你居然还活着呢?我还当你死在海上了。”
“丁蓝!”宁九扯了下她的衣摆,“……久别重逢,咱话上点路子。”
“上个P的路子!”丁蓝一把甩开他的爪子,恼火地瞪着荆屿,“我跟他上路子,谁跟我上路子?谁跟我们鹿鹿上路子?你,就这么个话都不就逃国外去,一待几年连活着死了都不知道的家伙,我凭什么要跟他上路子?”
“……好久不见。”荆屿仿佛没有察觉对方的滔天怒火,淡淡地。
好像一套组合拳在了软绵绵的豆腐上,丁蓝一口气没吊得住,哑火了。
她终于坐在俩人对面,霸占了宁九的杯子,又喝了半杯,才开口:“怎么舍得回国?外面不好玩了?”
“他回来参加综艺比赛的,现在也签了经纪公司,”宁九代荆屿,“就鹿时安的那家。”
丁蓝的杯子顿在唇边,“你想干嘛?还嫌高中时候祸祸得不够,现在还想断点续存,继续坑我们家鹿鹿呢?我跟你,没门儿!你当初害她哭得眼睛都近视了,账都没处算,如今给我离她远点儿,否则就算我们家鹿鹿人好、不跟你计较,我蓝姐可不是吃素的,分分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
宁九扶额,“好好话,别逮谁都拿圈子那一套糊弄。”
丁蓝一枚白眼翻过去,放下酒杯,“找我|干嘛?有事事,没事走了,懒得跟渣男浪费时间。”
宁九刚要开口,被荆屿抢了先,“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丁蓝一腔火气,硬生生被他这低音炮给熄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当年还是少年的这家伙就是用这把好嗓子把她们家鹿鹿给骗到手的。
“好不好,你问我我问谁去?有本事,你直接问鹿鹿啊。”丁蓝哼了声,想喝酒,才发现酒杯空了,刚想自己倒酒,酒瓶就被拿走了。
荆屿起身,亲自替她倒了半杯。
丁蓝瞟他,“哟,真是三生有幸,让您屈尊了。”
“这几年我不在,”荆屿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抬起手敬向丁蓝,“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丁蓝面色变了又变,终究撇开视线,“得跟你是她什么人似的,我照顾她要你谢什么?”话虽这么讲,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抬手,和他碰了个杯,“谢就免了,往后少祸祸她就行。”
宁九看热闹不嫌事大为地插嘴道,“这怕是办不到,你明儿看娱乐新闻啊,就能看见咱荆少爷有多敬业,一回国第一时间就跟鹿宝宝捆绑上热搜了。”
丁蓝:“……”手指捏紧,嘴角抽搐。
“你到底想干嘛?走就走,要回来就又扯上我们鹿鹿?她过得好着呢,下有粉丝宠着,上有公司领导罩着,要风是风的,你可别瞎折腾,再把鹿鹿搞哭了,看不我拿酒瓶子给你开瓢——”
“丁姐——”
“知道了,”丁蓝不情不愿地撇了撇红唇,“看在阿宁份上,少骂你两句。”
哪知荆屿直取重点,“公司谁罩着?”
“还有谁?佰晔华总,华晁啊。你不是也签了同一家么,怎么会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罩着鹿时安?”
“还能为什么?喜欢她呗。哎哟——”丁蓝一缩脚,瞪着宁九,“你踹我|干嘛?”
荆屿眉眼深凝,“喜欢?”
“圈子里有谁不知道华晁不近女色,就光宠鹿鹿一个?你别,要不是华晁一路保驾护航,就鹿鹿这迷迷糊糊的性子,哪儿能在圈子过得跟在学校里似的纤尘不染?”丁蓝眉一横,“宁九我警告你!再踢我一次,看老娘不给你脚背踩出个窟窿来!”
宁九尴尬地笑,“你你,现在看着也是窈窕淑女,风韵佳人了,一开口怎么还是跟太妹似的。”
“嫌我凶啊?不凶怎么镇得住那帮眼睛都飞头顶上去了十八线明星?”
宁九转脸,对荆屿:“她如今是造型师了,天天跟圈子那群难伺候的交道,脾气比从前还要爆。”
“嫌爆别找我啊。”
“没嫌你,谁嫌你了,我觉着你这性子挺好的,不受欺负不受气。”宁九连忙告饶。
荆屿静静地看着他俩闹腾,许久,才哑声开口:“那鹿时安呢?”
“鹿鹿什么?”丁蓝明知故问。
“她对那个华晁,什么态度?”
丁蓝挑起右边眉毛,“你直接问鹿鹿喜欢不喜欢华晁不就完了?拐弯抹角的,当年念书时候你不是跟李子硬刚都不怂的吗?现在怎么问个话都要山路十八弯了。”
荆屿放下酒杯,直起腰身,“她喜欢华晁吗?”
丁蓝撩了下头发,看向他的身后,戴着口罩走近的女孩,妖娆一笑,“你自己问本人好了。”
作者有话要: 鹿鹿:听你喝多了,很难受,才来我家的?那请问,您现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