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男人？”陈没想到张素芬话题跳跃这么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男人？就是送你来的那个黑社会。”

    “什么黑社会？”一听女儿跟黑社会走在一起，陈振邦也紧张起来。

    “问你女儿，今天来酒楼，是个年轻男人送来的，又高又壮，手臂上脖子上都是纹身，看着怕死个人，还是她朋友。”张素芬抱怨道。

    “，怎么回事？”陈振邦问她。

    “什么怎么回事，其实就是那天从机场车回家时候的司机，可能就住在这附近，今天车又遇到他。”

    “那他跟着你进来是怎么回事？”张素芬一阵见血道。

    “……”陈答不上来了。

    谁知道他想干什么？大概他神经病吧。

    “可能是要吃饭？”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注意点，不要什么人都结交，最近那些新闻你没有看见啊，那些黑车司机，嘟嘟司机，坏的多得很，把你骗去乡下做媳妇看你怎么办。”张素芬恐吓她。

    陈翻了个白眼。

    “你想太多了妈。”

    “怎么我就想太多了，一个开黑车的，纹身男人，你他是个好人？你出去问问，看看有几个人相信。”张素芬越讲越生气，话题又跳转回来“我看还是邬汉飞这样的老实男人适合你，你不会做家务，以后结婚了他做，当老师的工作又稳定，不会在外面乱搞。比那个男的看起来好多了，我警告你啊陈，你爹妈只要还在一天，你就不能跟那种黑社会男人在一起，听见没？”

    陈没有回答，抱着抱枕气鼓鼓地坐在后面。

    张素芬还在自顾自地：“老师多好，以后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工资稳定，奖金稳定，还有带薪寒暑假，以后可以带带孩子。”

    “我不想结婚！”陈用力把抱枕掼在身边。

    “带什么孩子？我生都不想生！”陈有点爆发了。

    她吼了这么一句，把张素芬都吓了一跳。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凶了。

    不过在张素芬看来都是软柿子。

    “给你来脸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身边那些人都在问你结婚没有，问我你为什么这么大还不结婚，你是想让你妈当别人地笑柄吗？”

    “她们笑你，我就要结婚？过几年问我有没有孩子，没有的话是不是还要逼我生孩子？”

    “陈你怎么话的，怎么就叫逼你生孩子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告诉我？不生孩子你老了谁养你？”两个女人吵得越来越大声，互相都处于一个气恼的状态，随时都要爆炸一样。

    “好了好了，好好的吵什么？你跟妈妈话也这么凶？”陈振邦软言细语地在那边话，两人都在气头上也懒得理他，他继续：“老张你也真是的，逼这么紧干什么，现在年代和我们当初不一样了，我看好多孩子也都是三十来岁才结婚的。”

    “那都是男人，男人可以等到三十岁结婚，可是你女儿到三十岁了谁还要她？你不想她第一次结婚就是和那些二婚男在一起的话就别插嘴！”张素芬本身就一肚子火，陈跟她吵吵得她胃都要气炸了，陈振邦自己跑来当炮筒子，张素芬还不朝着他发火朝谁发火？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张素芬把这几个成语表达得淋漓尽致。

    把陈振邦也骂的头疼。

    “停车停车，我自己回家！”陈拍椅子。

    她这态度让张素芬联想到那个纹身男，笃定她们两个是有一腿了，更是恼火。

    “滚，要滚就滚，以后吃了亏不要跟老娘！”

    “爸爸停车！”陈下一秒就要喷火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死了算了。

    陈振邦没办法，靠边停车。

    陈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把门砸了好大一声。

    一人一车，背道而行。

    陈不争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

    而这种不争气似乎是遗传了凶恶地张素芬女士，她在车上也哭得抽抽噎噎。

    “我为了她好，有错么我？”她边哭边擦眼泪，那眼泪好像永远也擦不干净。

    前几天两人在印度，陈还像时候一样依赖她，听她的话，她多心疼陈，知道她的晋升被别人顶了，张素芬在家里也难过了很久，咒骂了那个王琪千百遍。可是对着陈的时候她什么也没。

    陈还不是一个母亲，她不会懂一个母亲的心。

    被指指点点都是次要的，张素芬为她不结婚没有男朋友这件事很介怀，她这么好的女儿，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去照顾她？尤其现在她因为事业而失落伤心，如果有个人能陪伴在她身边安慰她多好？

    可是她表达不出来。

    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继承了中国的“贬低式教育”，她不知道自己对于陈的压迫。

    什么都是为了她好，这是陈最不想听到的话。

    如果真的是为她好，那就让她自己活。

    陈在路边了个正规出租车回家了，眼泪一直流，但是她分明是正常的神情。

    她的悲伤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她的软弱也是。

    别人不会关心她，没有理由关心她，只会看她笑话。

    所以她只是流泪，不是哭。

    回到家，整个人埋在自己的床上，那种寂寥的安全感将她包裹住，她才肆无忌惮地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对自己什么都不满意，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个错！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仿佛悲伤已经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上地口子又多了一道。

    再也不会好了，即便是愈合，也会有丑陋的疤痕。

    她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她是比很多人的物质生活都要好，可是这又怎么样，她不幸福。

    一点也不。

    她都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也许是现在心里难过有些偏激了，但是她能体会的幸福都是低级的幸福。

    偶尔吃到好吃的，她才会感觉到那时候是幸福的。

    真可怜，别人的人生有那么多有趣的事，而她只能从食物和游戏中获得快乐。

    扣扣响了。

    少侠约她游戏。

    可是这时候她疲于应对这世间的一切，她连倾诉的欲.望都没有。

    “你玩吧，我不想玩。”

    她这样回复。

    少侠：“我也不玩，你玩的时候叫我。”

    “嗯。”

    手机于是安静了一会儿。

    不知道少侠还有什么事，竟然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其实陈心里是有点期望他发现了她的不快乐，来安慰她。

    可是这么简短的几个字，能体会出什么不快乐呢？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信息是高焕发来的。

    “城东新开了一家烤鱼，晚上一起去吃吗？”

    他们只见了两次，现在竟然就要约她出去吃饭，也许张素芬的对，高焕并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陈回复：“好，来接我。”

    这下轮到高焕诧异了，其实他只是找个话题开始聊天而已，陈大强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看着虽然可爱，但是眼神和身体都写着“生人勿近”，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回复：“七点我到你家区门口接你。”

    “嗯。”

    对面懒洋洋地回复，高焕猜想她可能已经回家了，他都能想象她吃完饭那种懒洋洋的样子。

    陈确实是懒洋洋的，她坐起身，到梳妆台前面看自己的脸，眼睑和脸庞都是红的，鬓角被汗水泪水湿，看着真丑。

    她从衣柜里挑衣服，挑了一条暗黄的无袖上衣，搭配一条到大腿的A字裙。

    去化妆，画了一个偏欧美的妆，颧骨下和下颌处的阴影很高调，眼妆很浓，睫毛要多长有多长，看着一点都不像她自己了。

    这其实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可是这是张素芬讨厌的风格，所以她偏要画。

    高焕是她讨厌的那种男生，她偏要去和他吃饭。

    二十七岁了做和自己老妈对着干的事是不是有点幼稚？

    陈没有想这个问题，她只觉得有点痛快。

    她一直都努力做一个张素芬期待的女儿，但是从来没有达到过她的标准，那索性放弃这个标准试试。

    而且她邪恶地想，如果今晚出了什么意外更好，不知道张素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她心中迸发处一种诡异的快感，甚至要哼起歌来。

    七点很快久到了，她六点五十五到区门口，结果看到高焕的车已经停在区外面了，她径直走过去，弯身敲玻璃。

    高焕没有开他的劳斯莱斯，因为他感觉陈更喜欢这辆copper。

    但是陈真的每次都给他惊喜，复古少女也好，不修边幅也好，现在这副偏欧美的样子他虽然有点瞧不惯，但是也还算好看。

    而且他发现了陈的另一个让他着迷的点。

    她的身材。

    他之前交的女朋友都很瘦，倒也不全是干巴巴的，有的身材很欧美，该大的大，该细的细。对比起来他是比较喜欢欧美身材的，但是在看到陈今天的穿着的时候，他真的心动了。

    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动物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