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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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早春本就是最难熬的日子, 尤其今年夏秋雨水大,秋天收成奇差, 就算秋季公粮任务减免不少,可他们还是不堪负担。

    口粮没得吃, 野菜没得挖……

    有些大队没有那么多蝗虫,只能依仗自己的粮食,每人每天鲜地瓜一斤加地瓜干二两,各家每天领回去熬稀汤喝,还有些根本就直接没有粮食。

    原本是一人一天一斤口粮, 这是细粮, 换成粗粮就有四斤,要是换成鲜地瓜可以有七八斤。地瓜不管饱,社员们都吐槽哪怕吃得饱饱的地瓜,走上二里路撒两泡尿肚子又饿了。

    如今只有这点能干嘛?孩子老人可以凑活, 壮劳力根本扛不住。

    尤其大个子的男人,一顿饭吃一斤都不饱,这会儿和个孩子一样吃二三两,一天两天还行, 这么几个月下来,身体瘦得风吹就倒, 后来慢慢地竟然就不行了。

    当第一个大个子男人倒下之后, 后面接连就有跟上的。

    还不仅仅如此, 当地一马平川全是平原, 没有山也没有地方可以柴, 社员家里能烧火取暖的就只有地里收获的庄稼杆儿,一根草都舍不得浪费。往年还能修理树杈帮衬,前年大树都砍了,树长不起来,今年秋天雨水大,庄稼杆儿烂了大半,所以今天冬天和来年春天烧火就格外犯难。

    据有的人家锅里煮地瓜干,锅底下烧地瓜干,可人还饿肚子呢,真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候高成县和文昌县交界地发现了煤矿,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高瑞阳亲自到煤矿勘察过,然后召开了附近几县关于“代/食品、代燃料”的会议,之后高进县决定在本县开办煤炭加工厂,从邻县拉煤到东关加工成煤饼,然后卖给各公社、大队的食堂。

    各食堂到公社开条子,按照公粮缴纳数、人口数等来批拉煤的数量,计算下来,一个食堂一个月领到的煤也只够一天做一顿饭的,绝对没有多余的浪费,就算这也只管三个月的。

    可不管怎么,这样也比社员们领一斤地瓜回去却没有柴草可用好,如此食堂又继续下去。

    全国来,十月初的时候,中/央发布了“低标准,瓜菜/代”指示,要求少吃肉和细粮,多吃各种瓜类蔬菜,以此代饭。可一般地方有点地就要种粗粮秧红薯,谁还去种虚头巴脑的菜,又不耐储存又不管饱产量还不高。

    所以瓜菜代很快就成为寻找一切代/食品,凡是能果腹的都要塞入肚肠中运动。要求书记挂帅,全民动员;食堂为主,工厂为辅;土法为主,洋法为辅;自己动手大力生产代食品。在一些科学家们的研究指导下,出台了一份份代/食品研究文件,橡子、庄稼根、杆儿等可以提取用不完的淀粉,号召各地食堂自行提炼解决。

    于是玉米芯、豆荚、秫秸、玉米秸、花生秧、地瓜蔓等等所有庄稼的杆子、根都可以磨成粉,然后掺一点粗粮粉,再掺一些碎干菜直接捏成团,发给社员们吃。

    其结果就是低指标,瓜菜/代,得了浮肿胖起来,直接挖坑土里埋。

    本地区的情况倒是没那么糟糕,毕竟从前年开始挨饿,大家有了这两年的经验,不管老人孩子都有很强烈的备荒意识。日常吃饭的时候,能省一口是一口,晒干藏着留深冬和早春吃。

    尤其今年蝗虫肆虐,各公社在农忙之余不再挖井而是忙着抓蝗虫。晒干磨碎,到时候和“淀粉”、粗粮面粉、干菜一起捏成窝窝头,一人一顿吃上两口,再喝上一碗稀汤。虽然“红薯汤照月亮,大人喝饿得慌,孩喝光尿炕”,却能保证熬过去饿不死,还不会得浮肿病。

    …………

    就在最困难的时候,红旗公社很多大队都听先锋大队办了一个砖窑厂!

    别人都吃不起饭,烧不起柴,他们居然还能办砖窑厂!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很快他们又听砖窑厂对外招供,而且专门招大个子男人,让帮忙砖坯,用的砖坯来顶饭钱。

    这消息一传出来,那些吃不饱饭摇摇欲坠的大个子们一下子就沸腾起来,纷纷去先锋大队碰运气,万一被留下,那他们就能吃顿饱饭,保证饿不死。

    周明愈之所以要收壮劳力,就是因为他们不抗饿倒下得快,而只要吃饱饭,力气也比其他人大干活儿多。

    所以砖窑厂只要壮劳力,不要女人老人孩子,他们吃队里的二三两口粮也饿不死,没必要来抢男人的活儿。

    范会杰,范木匠人,今年三十二岁,一米八的大个子,现在瘦的跟杆儿一样,微微驼背弯着腰,眍䁖着眼眶子,脖子一动就能看到那清晰的大脖筋和喉结,因为太瘦简直和刀片似的锋利。

    他上有老,下有,在家里有点吃的都顾着老娘和孩子,结果就把自己饿得皮包骨头,却还是一个劲地自责,觉得自己没用。

    好不容易进了砖窑厂帮忙砖坯,却因为身体不好使不出力气,空看着一个大个子,还不如周培基得多。

    周培基瞅了他一眼,“我你从食堂领的饭吃哪里去了?”

    范会杰心里一咯噔,“肚、肚子。”

    周培基嗤笑,刚想你还能吃脚后跟去?随即却觉得不对劲,冷冷道:“招你来,是让你干活儿赚吃的,不是让你来混日子赚吃的。这是砖窑厂,不是救济院,你们要是觉得不干活就能拿吃的,那还是赶紧走吧,晚上就没你们的饭!”

    几个大个子立刻慌张起来。

    他们看着这里食堂吃的好,一个人一大碗杂粮南瓜粥,还有两个窝窝头,他们就把窝窝头都藏着,想拿回去给家里人吃。

    可砖坯是重体力活,要是不吃饱根本没力气。

    他们忘记了进来时候的规定,不是让你们白吃饭,是靠砖坯赚钱吃饭,第一顿饭是赊的,然后砖坯还上,再根据砖坯数吃第二顿。

    要是一天不到五百块砖,那就是要被辞退的。

    因为按照砖窑厂的法,熟练工,一天是要一千块的!

    范会杰看看自己才了一百来块就要没力气,那晚上哪里还有饭吃,岂不是要被赶走?

    心里一着急,他就去把自己藏着的几个窝窝头拿出来三下五除二吃掉,又灌了半瓢热水,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气。

    一个跟着一个学,其他人也都这样,结果都忙活起来。

    到了晚上周明阅几个会计和记分员负责点数的时候,看了看,差不多能达到四五百块。

    再熟练两天,一千块也不成问题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诚志被周明愈推出去讲话。

    他黑着脸,最适合扮演这种严肃的角色。

    “你们以为把那两口口粮省下给老人孩子?你们也不想想,家里就你们一个男劳力的,要是你们倒下了,那一家子怎么办?你一个人能省多少?你吃饱了一把子力气能挣多少?别傻乎乎的算不过账来!在我们砖窑厂就按照我们规矩来,谁要是觉得俺们不仁道就走,没人强迫你们留下来。留下来的就给我踏实干活,别想有的没的,我们是砖窑厂,不是救济院!”

    被周诚志这么一敲,那些外聘来的全都老老实实干活,再也不想着偷摸把吃的拿回家去。

    转眼一个月过去,砖窑厂那里堆满青色的手工制砖,一排排码得十分整齐。

    尽管很多大队食堂没粮食,社员们没饭吃,可队里还是有钱的,只不过没地方买粮食。这会儿听有地方可以买砖,纷纷都动了心思,大队的屋子、仓库也都是土坯房,夏天一连几场大雨,都给冲坏了,一直惦记着要修补呢。

    有钱的就买砖瓦,没钱的就先买瓦片,怎么着也把漏风漏雨的屋顶给堵上。

    县城、公社各单位工厂也都来买砖。

    因为机关单位、工厂是不可能糊土坯房和围墙的,而原有砖窑厂产量不够,现在听先锋大队开了个砖窑厂他们立刻就派人来考察,看看砖的质量、产量等,觉得符合自己的要求就开始下订单。

    这也难免有人眼红,自己穷得过不下去,别人怎么那么有钱?自己连饭都吃不起,他们还去抢砖瓦。

    先锋大队烧出来的砖瓦,一车车的被拉走,没几天就把一个来月烧的砖全拉空了!

    周明阅:“月底盘账,晌饭的时候来领工钱。”

    “工钱?”

    帮工们一下子炸了锅,“还有工钱呢?”

    “不只管饭没钱吗?”

    他们在砖窑厂吃得相当好,比自己食堂过年还好!早上一大碗厚厚的黏粥俩窝窝头,晌饭一个鸡蛋三个窝窝头一碗盐水煮菜,晚饭一人俩地瓜一碗汤。

    这样的好日子,哪里找去?

    还给钱???

    王路:“都快点啊,别磨蹭。”

    范会杰去了那间低矮的会计室,探头探脑地,“周会计,俺有钱?”

    周明阅瞅了他一眼,“排队进来!”

    范会杰一低头就进了屋里,临时搭建的屋子,很低矮,大个子在里面特别憋屈。

    周明阅翻了一下记工本,噼里啪啦一算盘,“你从来的第五天开始,一天平均有九百块砖,统共28天,刨除吃饭,每天结余七毛,一共是十八块九毛钱。”

    他又对了一遍账,“没错,王路,给他发钱。”

    王路已经点了钱,放在桌上,“你数数。”

    范会杰已经激动得浑身开始哆嗦,感觉脑子都充血了,外面排队的都挤在门口,嗷嗷地叫唤。

    “真有钱啊!!”

    “范大个子,赶紧出来,轮到我们啦!”

    范会杰感觉那钱比砖头还重,他几乎拿不起来,突然他脑子里一个想法,嘴唇颤抖着,“会……会、会……会计……”

    周明阅瞅着他,这是高兴傻了吧,也对,有些大队的社员,一家子人穷忙活,一年也分不到十块钱。

    “俺、俺能不能、换,换粮食。”范会杰这么两句话,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等着,俺们去问问队长们。”

    王路跑去找周诚志和周明愈。

    结果周明愈在家呢,只能找周诚志和周诚仁。

    周诚仁:“红鲤子的意思,让他们换粮食,就是要比粮管所高一点,比黑市便宜些。”

    去外面买粮食,有钱没粮票也不行,所以黑市买粮食就要把粮票的钱也摊进去。

    周诚志点点头,“就这么办。”

    原本招工的时候周明愈就过,这也是一个福利,希望能够帮助那些有力气没饭吃的,让他们靠力气挣饭吃。

    最后就定了鲜地瓜一斤一分五,地瓜干一斤六分钱。虽然比粮管所贵一点,可比黑市便宜多了,这时候黑市一斤地瓜要三分钱,一斤地瓜干都卖到一毛多。

    当然是限制购买,一个人一月也只能买一次,一次最多五十斤。

    他们拿这五十斤回家,就足够补贴家里口粮,坚持到来年的。

    窑工们感激不尽,回家一趟舍不得多呆,第二天就赶紧回来上工。

    于是砖窑厂继续投入热情地劳动中去,不断招工,以工代赈,获得了公社的大力表扬,奖状、锦旗发的周诚志几个生产队屋子都贴不下,只能拿到大队里贴起来。

    …………

    腊八节,食堂熬了好几锅腊八粥,虽然没有稀罕物,但是红豆红枣黑豆豌豆这些是必有的,还加了莲子,林林总总也不止七八样。

    早上莫茹觉得懒懒的,没起来,多躺了一会儿,丁兰英就去食堂给他们了腊八粥送过来,还给莫茹送了几个煮鸡蛋,下了一碗细面条。

    莫茹现在隔三岔五都有福利,这是几个队长一致同意的,谁也不反对。

    莫茹道了谢,让丁兰英拿个鸡蛋吃,自己喝半碗腊八粥,和七七一起吃一碗面条,再吃个煮鸡蛋,剩下的周明愈全都吃掉。这几天周明愈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伺候媳妇儿,莫茹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

    丁兰英还要去蘑菇大棚,冬天那里面生着火,她不能长时间走开。

    刚走到门口,听见屋里莫茹叫了一声,“哎呀!”

    “妮儿,是发动了吗?”丁兰英朝屋里喊。

    屋里传来周明愈急切的声音,“二嫂,快叫娘和何大娘来。”

    丁兰英哎了一声,赶紧去,走到路口正好碰到老四家媳妇王金秋过来。

    王金秋现在也有五个月的身孕呢,正算过去找莫茹话,就碰到丁兰英急急忙忙地过来,“二嫂,什么事儿这么急呢。”

    丁兰英却没时间闲聊,“妮儿要发动了,我去找娘和何大娘。”

    王金秋就道:“那我去食堂找娘,二嫂去卫生室找赤脚大夫吧。”

    丁兰英觉得也行,这样更快。

    王金秋去食堂的路上,经过三娘娘家门口,正好跟院子里出来的人了个照面。

    她看是周明军的媳妇阚燕儿,就笑了笑,“要出去啊。”

    阚燕儿要笑不笑地瞅着她,又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挑了挑眉,“王金秋啊,你这是去哪里显摆肚子啊。”

    王金秋蹙眉,她话怎么恁难听?

    又看阚燕儿,见她还穿着结婚的大红袄儿,穿着一条蓝裤子,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前凸后翘腰身细细的,再加上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是挺俊俏的。

    王金秋:那又怎样?还有俺家劳模弟媳妇俊?

    她没再理睬,转身往南拐去食堂了。

    阚燕儿见她居然不理自己就走了,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正好宋淑英从院子里出来,听见她骂人,瞅了她一眼,“你又在咒么谁呢?”

    阚燕儿扯了一下嘴角,扯着尾音道:“骂谁也不敢骂二嫂你呢,放心吧。”着也走了。

    王金秋找到张翠花,跟她一,张翠花立刻跟何桂兰声招呼,解了围裙就赶紧去莫茹家。

    王金秋跟在她一旁,有心要问问阚燕儿怎么回事,干么见到自己阴阳怪气的。

    张翠花有点着急只声让王金秋先家去,就顾自飞快地走了,王金秋愣是没跟上。

    看着婆婆脚底下踩着风火轮一样,王金秋扶着肚子,眼神有些发怔。

    这时候阚燕儿又从一巷子里出来,手里抓着一把葵花籽在磕,瓜子皮吐得到处乱飞,“我王金秋,你不会觉得你怀孕就挺重要吧,你们家老太太最看重的还是五媳妇,你算老几啊。”

    她扭着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朝王金秋笑道:“哎呀,你可别生气啊,实话不只是你们家,就是全村只怕也没人比劳模重要的,这样你就不吃醋了哦。”

    完捂着嘴咯咯笑着走了。

    王金秋脸色顿时很难看。

    她想去后面看看莫茹生孩子,不过走到门口就被几个老婆子拦住了,不让进。

    劳模生孩子,架势还真是很大呢,她叹了口气,就寻思自己还是家去吧。

    村里感激劳模的那些老婆子,都守在门口呢,虽然帮不上忙,帮着念叨念叨兴许生得快点呢。

    上一胎劳模可生了一天呢,疼得嗷嗷叫唤,全村都听得见。

    莫茹从早上阵痛开始,十点钟左右见红,之后破了羊水,等宫口开了两点半就顺产生下一个男婴。

    六斤二两。

    陈秀芳帮着洗干净抱起来,放在莫茹旁边,笑道:“瞅着肚子那么大,我们还寻思不定生个双胞胎呢。”

    没想到就一个娃,孩子也不是特别大,咋肚子就那么大呢。

    何仙姑就笑道:“五媳妇这是怀着福气呢,大人孩子有福气,肚子可不就大嘛。”

    见母子平安,大家都很高兴,轻松地笑。

    张翠花让周明愈泡了茶给客人们喝,还出去跟门口的老婆子们报喜。

    老婆子们都双手合十,“老龙王保佑,咱们劳模生了一个大胖子,哈哈。”

    张翠花:什么老龙王,俺们是大仙!

    张翠花和何仙姑、陈秀芳几个在东间话,周七七几个孩子已经被丁兰英带出去玩儿,西间就莫茹和宝宝。莫茹头上包着一块手巾,身上已经擦洗干净,除了有点累有些疼,倒是也还好。

    周明愈瞅着他娘错眼不见地就溜进西间,亲了亲她,“媳妇儿,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端碗红糖鸡蛋吃。”

    她摇头,晌午的时候,张翠花给她下了一大碗鸡汤面,吃了一碗面啃了一个鸡腿,到现在还饱饱的呢。

    她低头看怀里的子。

    周明愈心领神会,立刻把他给托起来。

    红彤彤的猴子,不上好看,正攒着拳头睡觉呢。

    莫茹:“他怎么这么安静?”

    在肚子里就够安静的,她本来还以为会和周七七一样,肚子里安静,生下来闹腾。

    哪里知道他居然这么安静,生下来勉为其难嚎了一嗓子,眨眼就睡得这样香?

    难不成在肚子里没睡够?

    这么,反而是接生婆扰他睡觉了?

    周明愈亲亲莫茹,又亲亲东西,咋也亲不够。

    莫茹道:“去问问娘起个名呗。”

    这时候周七七推门进来,激动地喊道:“娘,我的弟弟呢?”

    周明愈示意她点声。

    周七七立刻跟对暗号一样,变得心翼翼的,轻手轻脚地关门,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兴奋得脸红扑扑的,两只大眼亮晶晶直发光。

    “弟弟,姐姐来跟你玩儿啦!”

    她凑上前,迫不及待地去看他。

    嗯?

    她呆住,惊呼,“爸爸,妈妈,你们从哪里捡来的丑孩子,这是我弟弟吗?”

    莫茹看她进来的时候还迫不及待,双眼亮晶晶,一看到那孩子,那眉头就紧紧地皱起来,非常严肃的表情。

    周明愈:“当然是七七的弟弟啊,哪里丑,你看长得多俊,和七七一模一样。”

    周七七一脸纠结,( ⊙ o ⊙ )啊!这么丑,哪里和我一个模样?

    NO!绝对是假弟弟!

    莫茹和周明愈商量着让张翠花给起个乳名。

    周七七立刻道:“长这么丑还起啥名字,就叫八呗。”

    莫茹和周明愈:……

    外面的八八,“汪汪,汪汪汪!”

    周七七得意,“你们听,八八也同意了。”

    周明愈笑,“今儿是腊八节,挺应景儿。”

    莫茹:呵呵。

    “我瞧着叫六六挺好。”

    周七七同情地看了弟弟一眼,叹了口气,“娘,这是你亲生的吗?你没听人家唤猪才溜溜溜溜的呢。”

    莫茹:……重击!

    周明愈就道:“还是问问娘吧。”

    周七七立刻笑得有些坏,“嫲嫲肯定叫八。”

    周明愈就去问张翠花。

    张翠花顺口道:“今儿腊八节,还费什么劲啊,就叫腊八。”

    周明愈:娘您真会省事,七月初七生的就叫七七,腊八生的就叫腊八。

    不过比坷垃,拦子儿的好听多了。

    既然请张翠花起名,她都起了,要是再改那肯定会不高兴,周明愈觉得叫腊八挺好听的。

    他回去跟莫茹。

    莫茹笑道:“挺好的。”反正是乳名,叫着亲近就行,那些叫椅子儿、杌子、磨盘、狗剩儿的顺耳了也那样。

    周七七抱着胳膊严肃地瞅着弟弟,“喇叭,喇叭,以后肯定是个话唠。”

    莫茹:……这孩子今天咋吃了枪药呢?

    明明之前非常喜欢弟弟,每天都要念故事唱歌给他听,这会儿见着反而不稀罕,真是奇怪。

    她瞅了周七七一眼,不会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