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厉寒到了医院的时候没有直接去楼上找陶桑。而是先看了大熊，确定好术时间，安排好人照顾，并且让林敬告诉顾倩倩，这件事，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做的，擅自动他霍厉寒的人，绝对不能善了。

    林敬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出门时候几乎同同脚，要不是海边风大，在路上把他给刮醒了，他似乎就要这样一直找到顾倩倩家门口。

    霍厉寒在大熊床边坐下，目光平静，面色幽冷，好像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长时间跟在霍厉寒的人都知道，霍少越是这样，恰恰明他此时越是生气。

    而那个招惹了他的人，也将会付出极其严重的代价。

    他忽然沉声问大熊：“你那天跟着陶桑，有什么发现。”

    大熊声音发干，回答的时候嗓子沙哑的像是一只破鼓，“那天夫人跟凤姐一起去了城外的药店。”

    “你是在他们到医院时候，才暴露的？”

    大熊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夫人刚到医院就下车朝我过来了，应该是早就知道我在跟着他们，而他们又甩不开我，这才决定亲自出面让我离开。”

    “你知道他们买了什么？”

    大熊这次没想，直接回答道：“不知道。”

    “夫人只是凤姐要买东西，怕我会回来跟您汇报，再被乔少爷知道。”

    霍厉寒冷哼一声，深潭似的眸子里像是翻出来两条巨蟒，辗转腾挪之间好一番风起云涌。

    “跟凤晓灵有关，担心乔景俊会知道。”

    “她倒是知道关心别人，不知道等下轮到了自己，要怎么解释。”

    霍厉寒起身上楼了。

    从病房门口到电梯，一共只有二十步的距离，霍厉寒本想直接进电梯，然后按下十五的数字，等着电梯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可他已经到了电梯门口了，却还是从那标着上下三角形的面板前饶了过去。

    他推开旁边的门，从楼道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此时季阎兵的术已经做完，医生把人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乔景俊守在门口。

    凤晓灵跟着陶桑去了她的病房。

    医生把她推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像是刚刚从冰窖里捞上来的鱼，皮肤都泛着跟冰霜一样的颜色。

    凤晓灵心疼她，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转，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掉下来似的。

    陶桑朝凤晓灵瞪了一眼，话都是有气无力，“别哭，我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不是一片随时可能洪涝的运河。”

    凤晓灵强行将眼泪压了回去。

    看到乔景俊的时候，陶桑心里忽然莫名的放松了许多，前几天那种挣扎在告诉与不告诉之间的煎熬似乎就在这时候瞬间灰飞烟灭了。

    她以为是孩子终于没了，她可以放松了。

    可等到霍厉寒出现在病房时她会让发现，不是这样。

    她的放松，是因为她现在终于不用在霍厉寒面前纠结什么了。

    “身体怎么样？”霍厉寒在她身边坐下，面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狭长的眸子隐在深深的眼窝里，显得目光深邃。

    陶桑看向她，目光平静，“没事，只是一点擦伤。”

    霍厉寒随拿了一个橙子，用一把的水果刀将橙子皮剥好，又将果肉切成很的一块，送进陶桑口中，“季阎兵伤情怎么样。”

    橙子有点酸，陶桑刚要了一口，脸色立刻变了，声音都有些发涩，像是哽咽得要哭出来了，“他，伤得比较重，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要过了今晚才能确定情况。”

    霍厉寒切下一块橙子的动作因为陶桑的声音顿住了。

    可他没有停下询问，又问了陶桑第三个问题，“你刚刚给季阎兵献了血，有什么话想对我吗啊？”

    陶桑把那酸涩的橙子咽了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真巧，我跟他的血型一样，不然，他今天可能就没救了。”

    “我觉得等他醒了以后，应该好好谢谢我。”

    “以后我都可以当他的备用血库了。”

    霍厉寒握在里的刀柄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毫无预兆地断了。

    从自己妻子口中听到她要做别人的备用血库，这种感觉不上有多美妙。

    尤其霍厉寒现在心尖凉如冰块，而陶桑这句话无疑是在冰块上猛地浇了一盆热油，疼的人心里发脆，好像稍微强烈点的风，都能把他吹散。

    霍厉寒抬头看向陶桑，忽然又问了她一句，“只有这些？”

    言外之意，你就没有其他要的？

    陶桑几乎想都没想，点了头，“没有了。”

    他们没有一个未成型的孩子，她前几天只是身体不舒服，经常做梦。

    那只是一个冗长的梦。

    仅此而已。

    正在陶桑以为自己了这句话之后就可以从梦中解脱时，霍厉寒忽然将里那切了一半的橙子丢进垃圾桶，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还是那个天神一样的人，无所谓喜怒。

    他淡淡地对陶桑：“我在来病房前去了医生办公室。”

    “你应该知道医生跟我了什么。”

    陶桑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一把巨锤，突然从天而降，砸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她有点呼吸困难了。

    霍厉寒转身时又看了陶桑一眼，目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凄凉。

    他：“陶桑，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今天会过来，而没有听了季阎兰的录音后怒火攻心直接丢给陶桑一张离婚协议书，就是因为他想听陶桑亲自跟他明一切，哪怕孩子已经没了，他也想从陶桑口中听到真相。

    而不是这一句“没有了”。

    爱情这件事，其实就是将伤害自己的权利交给对方，是用这项权利去呵护，还是用这项权利去伤害，全都取决于那个用情最浅的人。

    可在霍厉寒将自己仅有的一处柔软之地展现在陶桑眼前时，他却看到了一只徘徊在那里的刺猬。可笑他还曾以为可以将这只刺猬的刺都温暖下来，让她变得柔软，让她愿意对自己敞开胸怀。

    结果呢，她将自己缩成一个团，以一种车轮滚进烂泥的方式闯进了霍厉寒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然后留下一片血肉模糊。

    霍厉寒都不知道自己离开医院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

    看到林敬把顾倩倩交出来替罪羊送到面前，他直接一脚踩掉了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佬的下巴，那人连痛呼都没来记得及发出，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林敬赶紧把人提走，又叫来一位细腻素质比较强的阿姨，把地上的血迹处理干净。

    霍厉寒现在不活，林敬也不敢话，偌大的办公室，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直到林敬这边脚都快要站麻了的时候，霍厉寒打印出了一张协议书，然后拿起笔，在自己该签字的位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协议书转到林敬那边，“给陶桑。”

    林敬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下这协议书上的字，“您真的要这么做？”

    霍厉寒狭长的眼睛缓缓闭了下去，“给她，让她尽快签字。”

    林敬心里纵使还有疑问，也不敢再多话了，拿着协议书送到医院，亲交给陶桑。

    他很有礼貌的没有再叫夫人，“陶姐，这是霍少给你的。”

    陶桑还没有看清协议书全貌，光是看到“离婚”两个字，眼前已经一阵发黑，要不是凤晓灵及时扶住，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这样直接晕过去。

    她拿着薄薄的一张纸求生似的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意思？”

    林敬双交叉，站得笔直，“应该就是字面意思。”

    “陶姐，请您签字，我还要回去给霍少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