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视珠，幻视珠。

    似乎所有人都是为了幻视珠而来的一样。

    一路上随处可见的斗痕迹, 应该是走在前方的人所留下的。

    栾亓好似能事先知晓一样, 总是带着尤黎规避了大量的危险, 亦或者是——根本没有危险一样。

    有血腥味顺着海水漂了过来, 散发着光的的海底生物也渐渐变少，黑暗渐渐的包围了尤黎的双眼。

    宽阔的大手握紧了尤黎的手，手臂也揽上了尤黎的腰，栾亓突然一跃，两人瞬间离开原地。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却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并且, 不只一个人的呼吸声。

    尤黎屏住了呼吸声, 紧紧的抓住栾亓的衣服，紧靠在他的身上。

    身体明显的感觉到海水正在晃动，以及……水位渐渐的下降，直到……彻底的感觉不到海水的存在时，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

    紧接着一阵强光刺入，尤黎不适的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 身旁的栾亓消失得无影无踪，出现的……却是十分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熟悉的人，却是陌生的事。

    这是一处繁华的街道, 但此刻，却是各种杂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汽车的鸣笛声，人的呼喊声, 还有刹车声。

    面前的主道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躺在血泊中的人让尤黎的心提了起来，他想要上前，却发现整个人动弹不得，被钉在了原地。

    而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抱着血泊中的女子，歇斯底里，眼中满是痛苦，他不停的呼喊着什么，但尤黎却是听不清楚。

    他好似与此处剥离了一样，恍惚置身事外。

    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耳边安静了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再转。

    身穿宫装的貌美女子，花园中，正娇笑着与高大帅气的男子话，双眸灵动，脸上满是女儿家的娇羞。

    而男子眼中也满是宠溺，他背在身后的手正不停的握拳又松开，握拳又松开，似乎十分的紧张。

    画面再转，还是那宫装的貌美女子，但本是俏丽的宫装已变成了喜庆的艳服。

    漫天红花飞，灵动的双眸显得有些平静与死寂，红盖盖头，敲锣鼓。

    战场上，高大的男子挥汗如雨，鲜红的血液溅在他冷峻的脸庞上，如同那漫天的红花，将两人紧紧系在一起。

    再后来，将军大战归来，心爱的公主远嫁他方，再见公主时，公主灵动不再，双眸紧闭，不能再看他一眼。

    又这样连续看了很多世，同一个女子，男人虽然不同，但都无不是以悲剧结尾。

    尤黎身在局外，心底却是十分的难受。

    因为……那女子，是他的母亲……何玫。

    如果尤黎没有猜错，他看到的，是何玫和季乌在那些剧本世界的交集。

    百世恋人，终不得善果。

    尤黎或许明白了，他母亲抛下他们的这份狠心由来了。

    他累了，他也参演过剧本，知道剧情对人的影响力，他无法想象，百世的爱恋，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她选择了自己的幸福。

    尤黎想，他或许该祝福的。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画面再转，出现的却是栾亓的身影。

    但这时的栾亓却是长得十分稚嫩，不过十六七八的年纪，却冷着一张脸，不带任何的表情。

    他身穿一袭长袍，与一群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他们站在广场上，广场的前方有一老者，正着什么。

    画面再转，栾亓稍稍长大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少，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没有丝毫这个年纪其他少年人该有的活力。

    而他的师父，同样是冷冰冰，两人好似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就这么看着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一样，参与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从干净整洁到满身浴血。

    看着他经历了一次次的生死危机，尤黎的心都揪起来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少年，稚嫩的少年早已成为了成熟的男人。

    而尤黎，开始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倪端，或者是在栾亓的身上发现了另一种情绪。

    在某些时候，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换去了终日暗色的长袍，穿上其他颜色的袍子，装扮一番，偷偷的跑到山林中与那些山中的动物嬉闹。

    而那些动物，皆是他刀下逃脱的幸存者，那些动物又怕又惧，却被栾亓拘着和他玩，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得很。

    尤黎似乎在这上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栾亓身影。

    就这样，那个奇怪的栾亓常常出现，而冷酷的栾亓同样存在，好像两个人一样，矛盾的共存一体。

    又过了很久，久到栾亓已经登上了百齐宗宗主的位置，久到他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弟子。

    而就在一次平淡无奇的坐中，天空雷声奔腾，惊现奇相，仙鹤腾云驾雾，金光照射在了百演殿上。

    惊动了整个量域的人。

    而中心的栾亓，却是紧闭双眼，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带了丝丝的痛苦，眉心轻皱。

    看了这么多年他的尤黎知道，不疼到受不了的时候，他的脸上是不会有任何表情的。

    而就在金光照下的时候，栾亓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蓦的出现了血光，血色慢慢扩散，最终蔓延了整双眸子。

    空气似乎被不明的力量压制，肉眼可见的扭曲了起来，似乎扭曲到了极致，一个黑点出现在了半空中。

    栾亓眼中的红，好似液体一样，突然急速的流动了起来，最终飘出了双眸，凝聚为了一颗红色的珠子，飞入了那黑点中。

    黑点消失不见，金光仍在，仙鹤腾云驾雾，栾亓皱起的眉头松开，眸子渐渐恢复清明，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颜色。

    他站了起来，顺着金光，好似空中有无形的天梯一样，一步步的往上走，穿过云雾，最终停留在了一扇巨大的透明之门前。

    整个量域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整个百齐宗的众人都激动不已，但似乎没有人看到这扇门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止在了云雾外。

    栾亓的手轻轻触上了透明之门，但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阻隔住了一样，无法穿过。

    门上似乎写了什么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栾亓的目光久久未曾移开，他的脸上带了一丝错愕，不过片刻，便消失了。

    他没有再去推那扇门，而是回到了百演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盘坐于蒲团上，双手掐诀，空气扭曲了起来，一个黑点渐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凝望了几秒的时间，栾亓闭上双眼，有银光从头顶飞出，飞入那黑点中。

    而几幅熟悉的画面也从黑点中溢了出来。

    黑点渐渐消失，百演殿的防护大阵开启，百演殿的正中间，栾亓一身黑袍，如老僧入定般，与沉重的大殿融为一体，沉寂于无声的黑暗中。

    画面定格在了此处。

    而尤黎，也渐渐的理清了思绪，将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他是栾亓，却又不是栾亓。

    ——亦或者，他们都是栾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