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风雨飘摇破漏船
莫折言虽然没有回答傅弦歌的话,但是却足够让傅弦歌震惊了,这十几年来,莫折言第一次表现出对她的性命之外的东西有兴趣,这世界上第二个得到莫折言关心的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傅弦歌对萧挽风充满了兴趣。
“叔刚才说不如一见,可是有办法让我结识萧挽风?”
此刻傅弦歌眼中满是兴奋,莫折言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来:“春风一度。”
“还是个风流世子。”傅弦歌嘴角的玩味更重,按照正常闺阁小姐来说,女子在听见这京城第一烟花之地时应该害羞愤怒鄙夷等等情绪,却偏偏不该是如此玩味,可对于傅弦歌来说却并非如此,至于原因么,那自然不能用她与寻常闺阁小姐不同这一点来解释。
清和有些听不下去了,扯着嘴角补充道:“可不光是风流,而且大名远扬。”
因为傅弦歌身体不好的原因,安氏的计划这一天下来也没有半点进展,傅弦玉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一个瘸子兼废物,心里更加难受,大小姐的脾气又发作了。
“玉儿,你且记住了,以后要对傅弦歌好一点。”
“凭什么?她一条贱命和我有什么关系!母亲你究竟要干什么,突然之间对她那么好,还有父亲也是一样,你们都要变成她傅弦歌的父母了吗?!”
傅弦玉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的一切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傅远山,大晟朝有名的儒将!竟然为了那个臭丫头发火,这让傅弦玉怎么接受?
安氏叹了一口气,安抚她道:“你听我说,宁国侯府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这门亲事我们退不了,更何况退婚对你的名誉影响太大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傅弦歌替你嫁过去。”
“嫁给宁国侯府?她有这个命吗?”傅弦玉的语气里满是鄙夷,虽然她不要李琰了,但是傅弦歌那个贱人也高攀不上宁国侯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她替你嫁了,宁国侯府才会放弃你。”
傅弦玉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不甘心,安氏也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总之以后你要和她打好关系,就算是作秀也好,你是尚书府嫡女,该有嫡女的风度,以免受人指摘。替嫁这件事情你父亲不会同意,所以必须要让傅弦歌主动提起来。”
“可那个小贱人又不傻,怎么可能同意嫁给宁国侯府?”
“这个你不必担心,母亲自有办法,我会让傅弦歌入族谱,到时候把她的生辰填到你前面,以后她就是尚书府的三小姐,这样宁国侯府也不好说什么。”
“母亲……”傅弦玉还是觉得和傅弦歌在一起膈应,安氏无奈只能语气更严厉了些。
“你才是我嫡亲的女儿,你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在这个尚书府里是谁也越不过你去的,且先让那傅弦歌得意一段时间又如何?你马上就要及笄了,这件事情可拖不得,到时候把傅弦歌往宁国侯府一送,不过是个尚书府的弃子,没了靠山还能翻腾出多少浪花来?”
见傅弦玉脸上依旧不忿,安氏又道:“我知你不甘心,母亲已经为你物色好了人家,如今京城风头最盛的不过千川公子与清宴公子,我们安家和千川公子有些生意上的交集,我知道过几天千川公子会出城去,你只要与他巧遇一次,凭我女儿的姿色,还怕那千川公子不动心吗?”
千川公子俊逸无双,是金陵千川阁的主人,京中的这些贵人们,谁家若是没有一两件千川阁的头饰摆件儿那都不好意思出门,因此一听见千川公子的大名,傅弦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却又觉得女儿家该矜持些扭捏着不敢说话,安氏见此笑着调笑了两句,总算是把傅弦玉给说服了。
而此时的傅弦歌已经乔装打扮好了带着方世隐来到了金陵赫赫有名的春风一度。
傅弦歌虽然身形消瘦,可个子却是不矮的,如今一身白衣,再加上莫折言从小教导的易容之术,摇身一变成了个最风流不过的翩翩少年郎,虽然和方世隐相比是矮了些,可她胜在年纪小,还有发展空间,最重要的是,一张脸绝对是祸国殃民。
傅弦歌在二楼有一个专属的包厢,春风一度的茵陈姑娘温柔似水,弹得一手好琴,偏偏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远见,见解往往独特有趣,因此傅弦歌尤爱她来作陪。
方世隐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傅弦歌的,因为十分不明白傅弦歌为什么这么重视莫折言的话,放下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去管,此刻他的身份又由暗卫变成了千川公子的侍卫,说话也方便的多,便问道:“主子,你就丝毫都不担心将来嫁给那宁国侯世子?”
方世隐声音压得低,是以隔着一道珠帘的茵陈姑娘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傅弦歌满不在意地道:“既然世隐如此好奇,那不如说说安氏要如何把我这外室之女变成和宁国侯府身份相应的官家小姐。”
“那自然是记到她的名下。”
“那你觉得安盈盈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安盈盈是尚书府主母,女儿更是宫中嫔妃,确实身份尊贵,但傅弦歌可是他的主子,在方世隐眼中那种小门小户自然是不配当傅弦歌的母亲的。
傅弦歌闻言满意地笑笑,道:“这不就是了,你还怕我吃了亏不成?”
方世隐还是不解,说了半天她也还是没说究竟要如何解决这件事啊,傅弦歌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扬声问道:“茵陈姑娘心思玲珑,可曾记得宁国侯世子李琰?”
悠扬的琴声没有丝毫停滞,茵陈的声音隔着一道珠帘传过来:“李公子出了名的心善,前儿才给巧英妹妹赎了身,他在这春风一度解救的女子可不少了。”
这话说的有待考量,且不说这李琰的为人如何,方世隐还是不明白傅弦歌想要干什么,便又听见她问道:“听闻那南阳王世子是当着皇上的面动了鞭子?”
茵陈道:“是,大人们都说皇上当即动了怒,可也没见如何斥责萧世子,末了还说李公子不会说话呢?”
茵陈口中的大人是谁那自不必问,春风一度这种地方,便是当朝宰相也是来过的,虽然事发不到一天,但却有的是为搏美人一笑的“大人们”把这些事情说与人听,傅弦歌闻言再次笑了笑,对方世隐说道:“好歹宁国侯也是当年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老臣,世隐你说怎么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皇上却连一个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那宁国侯怎能和南阳王相比?太祖皇帝称帝后封了九个异姓王,到如今,却也只有那南阳王和河洛王幸存,可见其根基深厚,历代皇帝都不敢强行削藩,虽说近几年南阳屡遭水患实力大减,这才送南阳世子入京为质以换取朝廷的支援,可南阳却依旧不可小觑,那宁国侯却又不一样,传至今日早就没有了势力,只留下一个国公的名号,李琰又是个不争气的……”
方世隐猛地顿住,惊讶地看向傅弦歌,却见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李琰是宁国侯唯一的嫡子,如今没了后,这爵位一事就有待考量了。”
“可……”
“更重要的是……”傅弦歌打断了方世隐的疑问,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更重要的是……宁国侯府如今就是一艘破落漏风的船,撑不撑的到李琰成亲都是两说!
傅弦歌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安氏打算如何,宁国侯府的命运会怎样她一点也不关心,她所关心的事情十几年来都未曾变过,也从未有过丝毫进展!
她站起身来,走到包厢一旁的栏杆处向下望去,这春风一度大厅正中间有一个高台,只有茵陈这种出了名的花魁的才有资格在上面表演,半年前弄月姑娘的一曲《梅花三弄》艳惊四座,让春风一度一夜之间在这烟花之地扬名,从此之后势不可挡几乎包揽这烟花巷一半的恩客。
“言叔说能在这儿遇见萧挽风,我怎么没瞧着人?不如世隐你还是同我说说这世子的风流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