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巧舌如簧辩黑白
傅弦歌绕这许多的弯弯道道,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她笑了笑,微微颔首道:“正是。”
“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千川公子做的便是珠宝饰物的生意,若不是生了一双慧眼,恐怕早就倾家荡产了,所以说赵一林此言几乎是废话。
但傅弦歌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满之类的情绪,脸上依旧是带着得体的笑,不失尊敬却也懂得谦卑:“若不是明白,怎会献丑拿来赠予子瑾?”
“我说二位就别打哑谜了,倒是先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宝物吧。”关子瑾无奈地打断这两个人之间的话,终于说了一句众人心里最希望的话,赵一林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问林墨。
“你且细细看着青石的纹路,可能看出现端倪?”
闻言众人这才认真大量起这不起眼的青石来,林墨皱着眉头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出奇之处,旁人又是一阵低声谈论,反倒是顾之延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
只见我们三岁识得千字,七岁便能成诗,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出口成章,以十三岁之龄成为大晟历史上最年轻的进士,却在殿试上口出狂言弃官不做的顾大神童不顾形象地指着那青石,目光在傅弦歌和青石之间来回扫视,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这这……千川……不是吧……这……这是……”
“知道你就说出来,别在这故弄玄虚。”林墨鄙夷地看了一眼顾之延,没有忍住直接出言嘲讽道。
难得这一次顾之延却没有理会林墨,喊道:“千川!这可是金丝玉啊,这么大的一块金丝玉原石,你你你……你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吧?”
金丝玉乃是黄玉中极品,玉质剔透色泽明亮,坊间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黄玉便能卖到几百两纹银,若是加上做工极品,那更是价值千两白银,是以金陵城中,不少达官贵人都以有一块极品黄玉印章为荣,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一块金丝玉原石?
虽说是原石,却丝毫不比已经雕刻成艺术品的摆件廉价,相反,这样大的一块完整原石,恐怕少有能工巧匠敢包揽雕琢摆件这一活计,只怕稍有不慎便会毁了这宝玉。
因此顾之延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吸气声,看向傅弦歌的目光登时便不同了,虽说早就听闻千川公子富甲一方,但是如此价值连城的金丝玉原石也是说送就送,这礼物……恐怕也就只有关子瑾能受得起了。
“正所谓君子如玉,所以我才说这东西送给子瑾是再适合不过了。”
傅弦歌淡淡地说着,似乎她送出去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关子瑾显然也十分喜欢傅弦歌送的礼物,不由得赞叹了几句,旋即又颇为遗憾地说道:“只可惜天下能工巧匠都在千川阁了,我得了这原石却也是暴殄天物,千川你这可是为难我了。”
“你可别恭维我,洛河关家还缺这点匠人吗?我看啊,你就是想我把工序都解决,你只等着最后观赏吧?”
傅弦歌戏谑地说着,关子瑾只摇着头笑,和傅弦歌又说了几句话。
“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诸君高洁缘。【注1】”顾之延低声喃喃了一句,眼中还是掩饰不了震惊,林墨一皱眉看向他,想着什么时候顾之延这人居然也会对别人有了这么高的评价?这种疑似溜须拍马的话他不是向来不屑说的吗?却见下一刻顾之延突然抓住了傅弦歌的袖子说道:“我不管,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翩翩君子吧,千川你怎么不也送一块金丝玉给我?”
林墨:“……”
果然期望顾之延能夸奖别人无异于天方夜谭,说了半天他居然是在自夸,这样一来纵使是好诗也一下子变得俗气了不止一分……
傅弦歌也无奈地看着顾之延,笑道:“我那里还有一块巴林鸡血玉,只是小了些,只能做个环佩,你回去挑一个喜欢的样式,我让人雕刻了送你。”
这对于顾之延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深感此次的宴会自己真是来对了,见他如此轻易地就得到一块同样价值不菲的鸡血玉,顿时又是让人一阵眼红。傅弦玉说的没错,君子如玉,这种带着灵性的东西总是格外受文人喜爱。
傅弦歌暗中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些人皆不是权贵世家,鸡血玉纵然难得,这样的反应却是过了些。只是关子瑾如此明目张胆地宴请这些将来可能大有所为的学子是什么意思?关家就不怕树大招风吗?
“没出息!不过一块玉也能高兴成这样。”林墨见顾之延一脸的喜色就忍不住出言讥讽,顾之延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挑眉刚想反驳,幸好被傅弦歌及时拦住了,否则天知道这二人要吵到什么时候。
三年前赵一林还是春闱的考官之一,自然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说道:“陈年旧怨,居然记到今天,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如何当的起君子二字?”
竟是将方才顾之延给骂了进去,想来纵然这人脾气古怪,却也还是更亲近平日接触得多些的人。傅弦歌想着林墨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想来官场上和赵一林也有些往来。
赵一林这话可了不得了,顾之延那是什么性子?哪里忍得了别人如此说他?当即反驳:“总比口蜜腹剑假仁假义要好上许多。心中坦荡荡,哪里就需要曲意逢迎了?”
顾神童的神童之名不是白来的,一张嘴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御史台闻风奏事,最要紧的便是固执孤傲,多少文臣为了一个忠孝的谥号可以奋斗一生恨不得以死相谏这可并不是说着玩的,赵一林一把年纪才得了一个清名,怎么可能容忍顾之延出言羞辱?当即气得全身发抖。
“狂妄无知!狂妄无知!我到要看看,顾侍郎是怎么养的好儿子!老夫一生……”
“赵大人这是要拿我父亲威胁我吗?御史台闻风奏事是不错,但这种权利可不是让你拿来给自己撑门户的。”
顾之延不屑地看了一眼赵一林,气得他指着顾之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墨看不下去了,顾之延却又道:“你想打抱不平啊?蝇营狗苟结党营私,林阁老知道你这么败坏他的声誉吗?为了巴结一个御史连脸都不要了?”
“顾之延你……”
“我又怎样?从你一进来就凑在他身边,你敢说你不是存心结交?林阁老位高权重,你如此拉拢皇上近臣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之延句句不离林阁老,成心要把结党营私的屎盆子往林墨身上扣,这种时候他但凡是多说一句,那就逃不了这个罪名,虽然都是捕风捉影的小事,可文臣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有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事实,只要有流言就够了,更何况三人成虎,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相信?
【注1】这首诗是出自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