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温言软语训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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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和出去唤思思的时候,脸色十分冰冷,虽说她这些日子对思思确实是有几分好感,但是她却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对傅弦歌不利的,只要一想到思思可能对傅弦歌产生威胁,清和甚至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要知道她方才是真的拿思思当自家姐妹的……

    思思却是完全不知道清和为什么要这样一幅神情,明明方才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换了一副面孔?难不成是不该试探那小满?

    思思心念急转,却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哪里除了差错,便只能保持着面上的震惊,随清和一道进了屋子。

    “清和,你先出去吧。”

    傅弦歌一手执笔,在纸上描绘些什么,听见动静便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清和心中对思思有了警惕,不敢让她二人独处,还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看见傅弦歌依旧平淡的脸色,一身简单的莲青色长裙穿在她身上便显出一种格外悠远娴静,恍若空谷幽莲一般,叫人不敢心生任何亵渎。

    清和猛然想起傅弦歌的身份来,有那位神秘的“叔”在,这院子恐怕是尚书府最安全的地方,哪里就怕这思思动什么心思了?

    思及此处清和便不再犹豫,冲傅弦歌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甚至连关门的声音都放得极轻,这就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安静,傅弦歌的表情十分认真,似乎一支笔一张纸便是全世界了,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思思原本是想着傅弦歌应该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可能是想要敲打一番自己,即使是依旧存疑不打算重用,可也免不了要试探一番,若是通过今日这一关,或许她就真正能开始走进这个神秘的四姑娘身边。可方才清和的脸色十分冰冷,眼里的敌意那可不是装出来的,如此一来思思便又有些不太确定傅弦歌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了。

    可屋子里寂静无声,傅弦歌执笔在纸上描绘,偶尔抬手将散落下来的发丝绕到耳后,一派沉静闲适,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甚至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不可否认思思是个能沉住气的,否则也不会分明有心往上爬却半个月来都没有动静,可真要比耐心,她还是和傅弦歌差了太多,更何况清和先前陡然转变的态度已经让她心中有些捉摸不定,这样沉默的气氛持续得久了,思思心中终于多了些慌张,却又不明白这异样从何而来。

    却见傅弦歌这时才停笔,目光惋惜地看了一眼纸上,旋即才长叹一口气将毛笔扔进笔洗,吩咐道:“拿去烧了吧。”

    说着便转身去净手去了,思思摸不准傅弦歌的心思,只好带着有些紧张的心情去收拾那纸,上好的宣纸洁白细密,与松烟墨浓郁厚重的黑形成一幅黑白分明的画,宣纸上的镇纸用的是时下最为盛行的铜胎鎏金珐琅铜虎钮,一旁的澄泥砚上是雕刻得十分精致的鱼戏莲叶样式,还有被随意扔在一边的紫玉狼毫毛笔,甚至那笔洗……

    无一样不是上品,若是叫那些文痴见了,定会为之疯狂,可这个四姑娘……

    思思甚至没有注意到傅弦歌画的究竟是什么,她在南棠院服侍半个月,只是对傅弦歌的本事感到怀疑,却从未想到过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姑娘的家底居然如此厚实!

    她不过是从越州接回来的一个私生女,哪怕是傅远山对她上心,可那也是暗中的,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种底蕴?

    在这种震惊之中,思思却是突然明白了傅弦歌的意思,既然从前防着,那便是不信任她,如今把这些东西都已经露了出来,是不是代表着她准备用自己了?

    思及此处饶是以思思的心思沉稳也不由得激动起来,她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这样的一天,可这样的激动还没有来得及被她压下,便被傅弦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

    “你觉得那画如何?”

    思思这才抬头看向傅弦歌,却见傅弦歌悠然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用洁白的帕子十分仔细地擦着手,她应该是刚净了手,葱白的指尖还带着水滴,此刻用帕子一根一根擦着手指,思思却突然明白了什么般如坠冰窟,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傅弦歌确实是将这一切展现在了自己面前,可那又如何?她是让思思收拾这幅画,却转身去净手,此刻屋内只有她一人,自然应该跟去服侍,端水接帕子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她们这些丫鬟做的,等傅弦歌没有其他吩咐的时候再来处理这幅画,按照她平日滴水不漏的表现,怎么会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竟然就这样去拿那画,任由傅弦歌亲自去做这些事情,这是一个二等丫鬟意识不到的事吗?

    除非……她本就不是服侍人的!否则是断然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知道!

    思思全然没有想到,傅弦歌此举竟然还是一个试探,而她……已然暴露!

    如果这个四姑娘当真如她所展现出来的一般拥有着常人所不知道的实力,那么她的下场……思思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早在那个神秘人告诉她接近傅弦歌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的,这样危险的人……她怎么能有片刻掉以轻心?

    可那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思思的异常似的,随手将帕子扔到一边,然后才抬眸来看思思,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竟是如同有光芒溢出一般带着一股森寒的意味,她嘴角勾起一个甚至算得上是温和的笑意,说道:“怎么不说话,嗯?”

    略上扬的尾音带着凌厉,让思思身子一抖猛地回神,这才强作镇定地看向手上的画,无奈却看不出来这画里藏的玄机,她原本对于笔墨一事也只是粗通,又因为有着前面的万般思绪,心情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竟是钻了牛角尖,认为傅弦歌这画里又是有许多试探。

    思思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过了许久之后才白着脸说道:“奴婢不通笔墨,看不出好坏,只觉得姑娘这画上风景十分好看,却也说不出道理。”

    说完这句话思思在袖子中的手便握紧了些,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究竟对不对,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傅弦歌的声音,心中更是一颤,却还是大着胆子用余光看向傅弦歌,却见她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不曾动怒。

    眼见思思愈发焦急起来,傅弦歌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些悲悯,在暖黄的灯火映衬下竟显得那张脸愈发的温柔,然而她用那样温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让思思像是看见了鬼怪,身体都微微颤动起来。

    “方秀才怎么也是寒门士子,想不到陈姑娘竟是这样大的疏漏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