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场秋雨一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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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弦歌没有想到思思竟然就这样表了忠心,虽说她原本也是存了几分收揽的心思,却从未打算挟恩图报,她傅弦歌要一个人的忠心多的是法子,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她瞧都瞧不上。

    可这思思话都已经说得通透,将二人的利益关系中孰强孰弱都一一摆了出来,她若是再说不需要那未免显得太过矫情,思及此处傅弦歌干脆轻松一笑,半开玩笑道:“方才还说不用我保你性命,如今你这样说可是在逼我保你了啊。”

    这就是认了思思的投诚,这样毫不掩饰的态度让思思心中大定,更加坚信傅弦歌不是在骗自己,激动的心绪便再次翻涌上来,傅弦歌也知道她此刻情绪复杂,也就不多留她,道:“待我先计划周详,便再同你商议此事,我看你也没心思在这里呆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傅弦歌对待自己人是没有什么架子的,思思一愣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是怎样的一副光景,此刻鬓发也松了、额头也红了、眼睛也肿了……实在是很不好看,便有些尴尬地想将目光放在傅弦歌说要拿去烧掉的那幅画上。

    “让清和来收拾就是了,这点小事不算是什么的。”傅弦歌也不在意,旋即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补充道:“这画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方才我故意试你会不会上来研墨,笔尖便已经分了叉,可你竟没看出这其中败笔,我这才明白,你的心绪已经被扰乱了的。”

    却原来真正的考验从思思一进门就已经开始了,傅弦歌的试探一环套一环,她却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倒是叫人不好说什么,也是消除了思思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她似乎是对自己的糟糕表现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忙给傅弦歌行了礼便告退了。

    刚出门就见着清和警惕的神色,她有些惊讶,旋即明白过来,清和恐怕是怕里面发生点什么事所以一直守在这里,想着日后大仇得报,她还是要和清和一起共事的,况且她对清和的印象也确实不错,便不再计较她看向自己时眼中的冷冽,冲她福了福身子,语气轻快道:“清和姐姐,姑娘方才为我改了名字,从今往后,我便叫清思了。”

    和清和清容一样从了清字,也就是说这思思从今往后便和她们一样是姑娘贴身信任的人了,清和悚然一惊,似乎从这巨大的转折中回不过神来,她不是对姑娘心怀不轨之人吗?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而且形容竟如此狼狈?姑娘可不是个会为难人的性子,即便是试探,也不会用这样……伤人自尊的法子。

    可清和是坚定和傅弦歌站在一起的,傅弦歌认定的人,她即使是心有疑虑却也不会故意甩脸子,便把那一点小心思都压了下去,说道:“既然姑娘都这样说了,那便是把你当做是自己人了,从今往后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一心一意为姑娘做事才是正经,大家同是在南棠院做事的,我自然会待你如同姐妹,但若是有人心思不正……”

    清和的话还没有说完,清思便赶紧接过话来:“姐姐放心,清思知道的。”

    毕竟一起生活了半个月,清和也知道清思是个机灵的,只提点了一句便不再开口,进屋服侍傅弦歌去了,却把清思的话一句不漏地传达给了傅弦歌,又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弦歌倒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口口声声说日后姓名由我做主,转眼就自作主张改掉了,这人可真是毫无信用可言。”

    清和便明白过来这是傅弦歌当真要用清思了,而且还是清思主动投的诚,心中不由得更加佩服傅弦歌,虽然仍是不知道那信纸上写的是什么,但清和却是已然明白这清思是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这样一想她又对今日的行为有些愧疚起来,想着明日还是那些上好的药去看看清思,顺便道个歉,嗯,她是个知错能改的伶俐婢子,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下人离心让主子烦恼的事情的!

    此时夜色已经渐渐深了,傅弦歌吃了药便睡下了,晚上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便陡然凉爽起来,晨起的时候树上还挂着露珠,路边也有一小滩积水,傅弦歌只觉得这一场雨来得也太过及时了些,昨夜让方世隐去掀的喜云的屋顶,怕是让她受了不少罪。

    果然辰时还未到的时候,便有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喜云染了风寒,今日的教习便先停下,一般来说,奴仆们若是生了病那就是要移出去的,喜云是宫里出来的人,自然不能如此对待,但是旁人却是有苦不能言了,譬如说连翘。

    原本就是个早穿皮袄午穿纱的季节,到了夜里比平日更容易着凉,偏偏那屋子漏水漏风,大晚上的连翘要顾忌着不能太出格便没有找人帮忙,想着将就一晚明早起来再弄,可偏偏南棠院的被子湿冷,再加上那一场秋雨,夜里更是冻得人睡不着。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连翘只觉得那被子里都有小虫子,一晚上都觉得浑身难受,身上痒得不行,这样煎熬了一晚后,第二日可不就是着了凉?可偏偏连翘还不能说,在主子跟前服侍的丫鬟若是燃了病那可是大事,即便是主子怜惜不让挪出去,也要担心别人趁机抢了你的位置,如今连翘是冲着进宫去的,那自然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于是便只能强忍着四肢无力头脑酸胀的苦不告诉别人。

    连翘的异常众人都看在眼里,却都鼻观眼眼观心装作没有发现,只随她在南棠院里走动,只是今日免了礼仪教导,连翘不用整日在傅弦歌面前待着,却也没有到熬不过去的地步,只是头晕眼花双手无力却还要做事,这位养尊处优的二等丫鬟着实吃了一些苦。

    如今日子越来越紧,傅弦歌倒是没有往外跑的念头,千川阁那边也不用她日日盯着,每日让人从暗道中将必要的事物送过来处理便是,只是今日却是不同,千川阁里来了一位颇为尊贵的客人,傅弦歌想着今后免不了和皇宫打交道,便吩咐了一声清和便从暗道离开来到了千川阁。

    上好的雅间中点着檀香,袅袅的烟气从那一尊精致大气的鎏金蟾蜍香炉中冉冉升起,倒是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外间的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古玩玉器,八开的仕女图黄杨木屏风隔断了内外两室,端的是一派奢华。

    傅弦歌还未跨入内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赞叹:“不愧是千川阁啊,果真是财大气粗。”

    “二殿下过誉了,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怎么如得了殿下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