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故人殇
那么问题是,这一次巫马信得到消息为何会如此迅速,其中所打的时间差太过严密,而更重要的是,西山大营相当于金陵守卫军,与京畿卫御林军完全不同,为何只是一个疑似缇刑司旧势力重现的消息,就能让巫马信派出半数西山大营的兵力去剿除?
当年巫马信清除宁国侯府等与缇刑司敌对势力,难道不过是又披了一层假面的借口,还是说,如今的巫马信,在害怕着缇刑司中的什么东西?
傅弦歌垂下眸子,轻轻歪了一下脑袋,说道:“炎皇兄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皇兄有意见?”
三年以来,巫马炎不是没对傅弦歌动过手,可杨嬷嬷带着越州的人来到金陵之后,给千川阁曾经暗中的势力添了不止一层保护伞,再加上傅弦歌吃一堑长一智,硬是没有让关子瑾抓住一点破绽,而大晟朝毕竟是在巫马信手上掌握了这么多年,巫马炎现在占了上风,在这金陵城中与他敌对的势力却仍旧是不少,他不可能集中精力去对付一个不可能和巫马信联手的傅弦歌。
“我还记得我初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巫马炎不知为何忽然开始说起这些事情来,傅弦歌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接话,就听见他继续说道:“那时候谁会想到现如今我们会变成这样呢?”
“皇兄今日怎么还伤春悲秋起来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马上要走到结局之前,难道我们不应该回忆一下往事?”巫马炎笑着看向傅弦歌,她听了这话却没什么变化,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罢了,今日金陵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哦?什么事竟能让皇兄也如此挂怀?”
“与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京郊着火的那处小院之中的人,似乎是你的旧识,我特意来与你说一声,那火看起来也不像是意外,想必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说来也是奇怪,你说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能得罪什么人是吧?”
听到疯疯癫癫四个字的时候傅弦歌的拳头便死死地攥了起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无波:“是吗?不过我在京郊也没什么朋友,皇兄想必是弄错了吧。”
“是这样吗?那抱歉了,既然与你无关,那我便没什么事了,内阁还有事等着我来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傅弦歌端起一杯茶水,脸色阴冷地盯着巫马炎离去的方向,拐角处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与巫马炎并肩而行,正是三年前就消失的顾之延!
三年前,胥陌得到林方承的信任,泄露试题栽赃陷害,导致春闱惊变,巫马胤文与林方承接连被拖下马,一大批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官员纷纷冒出头来,成为了巫马炎手中最强大的一股力量,顾之延因为胥陌那一篇治灾策略一鸣惊人,巫马炎直接赦免了他的罪名,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便已经官居二品,还变成了巫马胤昔的老师——巫马炎这是要把皇室中每一个人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是短短三年时间,就物是人非得令人咋舌,随着千川公子的彻底消失,方世隐名正言顺地成了傅弦歌的贴身侍卫,他不等傅弦歌开口,就已经将所有得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眠一之事是我们保护不力,那里的兄弟只活下来了一个,现在还在昏迷,究竟是谁动的手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他是自己逃出来的?”
方世隐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傅弦歌是什么意思:“那些人应该是想赶尽杀绝的,但若是有其他人插手便不知道了,还要……”
“不用了,我知道。”
傅弦歌的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眠一如今只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和当年的灵童没有丝毫关系,有谁会如此想要他的性命?莫折言说过眠一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向小葵真正死因的人,当年他曾经落在一伙人手上,神志是在被反复折磨灌下毒药后才被摧毁的——如果当年那群人都因为想要得到这个秘密而没有杀眠一,不可能会在十几年后卷土重来!
会对眠一下手的人,只会是不想让这个秘密重见天日的人!
“主子,巫马炎究竟为何会知道疯和尚的事情?”方世隐紧皱着眉头没说话,他是从八方牙行出来的人,按理说如果出了内奸,他应该是最值得怀疑的人,然而他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似的直接把这个问题大大咧咧地抛了出来。
傅弦歌心中满腔杀意,没回答方世隐这个问题,疯和尚的消息是巫马炎告诉巫马信的,他在离间傅弦歌和巫马信的关系……
傅弦歌身边所有人,都对向小葵真正的死因讳莫如深,只有莫折言说过他们都被蒙骗了,而巫马信……是所有人当中嫌疑最大的一个。
缇刑司对于所有掌权者来说都是一柄利刃,他们或许会握住这把刀斩断别人,但同时也在担心着被这把利器反噬,巫马信同样不例外——否则当年他为何已得到缇刑司旧势力的消息就派出了西山大营?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当年的真相终于对傅弦歌一层层地揭开面纱,而眠一的死,则是赤裸裸地将掩盖在腐臭皮肉上的锦被撕开,让人没有无可避免地去面对这一场被隐藏了十几年的阴谋!
方世隐心里还有一大堆的疑问,在看到傅弦歌满脸冰冷后却根本开不了口——自从三年前莫折言无故失踪,傅弦歌就很少会和他们打闹,难免让方世隐有些怕她,也不敢和以前一样没大没小了。
“你就这么肯定傅弦歌会去找皇上?”裴祁光现在常驻金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一把勾住巫马炎的肩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不知在说些什么的顾之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直接说道。
见到他出现,顾之延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些,躬身对巫马炎行了一礼:“既然殿下还有事,微臣便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巫马炎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话这才放顾之延离开,裴祁光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办挂在巫马炎身上,看着顾之延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小子现在变了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