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并不是只有上阵仗才叫出息。”白秋：“无论做什么，只要正直勇敢, 善良认真, 都是有出息的人，知道吗？”

    今点点头，眼底泛着亮光，神色不像先前阴郁。

    霖儿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话。

    第二天, 白秋便将今带去教坊, 每天跟着教坊的姑娘们学些舞蹈, 乐器。

    霖儿依旧每日往练场跑, 练武射御，偶尔闲下来便偷偷跑去教坊看今跳舞, 忙得不亦乐乎。

    这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大雪压城, 连绵不绝，断断续续冷了一个多月。

    苏曼最终还是没有挨过去，死在了这场隆冬严寒中。

    苏曼死的那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不知下了多久，积雪很厚，直接淹没了膝盖。

    宫女匆匆跑来朱雀宫禀报苏曼的死讯时，白秋正忙着给今和霖儿绣袄子。

    这个消息像一个炸雷，裹着腊月严寒, 让白秋忍不住颤抖。

    白秋扔了手中的针线袄子，慌忙赶过去，看到的，只有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

    直到这时，白秋才了解苏曼的身世。

    苏曼的家乡在邯于，大瑞国最西边的城，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地方。

    很久之前就有记载，邯于盛产美人，带着邯于血统的女子，个个都美若天仙。

    正因为如此，很多富贾商人都喜欢找邯于的女子做侍妾。

    也因为邯于女子貌美，而且大部分人家贫穷懒惰，逐渐便有了贩卖邯于女子的生意，到了如今，越来越盛行。

    苏曼一生下来，便被当作商品卖到京城。

    苏曼天生丽质，从开始习舞，跳了一辈子的舞，辗转在各种交际应酬里，一直是王公贵族们的玩物。

    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或者，她不知道父母是谁，大概也没有亲人记得他。

    如今，唯一的亲人，只有今罢了。

    白秋没有告诉今，悄悄将苏曼的遗体送到寺庙，寺里的僧人为苏曼超度火化，骨灰便一直留在寺里。

    自苏曼死去的那一刻，白秋便决定，将今当自己的孩子养。

    今年的腊月很冷，很漫长。

    今吵着要见苏曼时，白秋便哄他，：“你娘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等天晴了，我就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今点点头，声地：“我好久没见到娘亲了，你要告诉她，今很想她。”

    白秋点点头，鼻子有些酸，一把将今搂进怀里，没有话。

    今每天都在教坊认真练舞习乐，天天巴望着天气快些晴朗起来，这样就可以去见娘亲了。

    可是，直到腊月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天气依旧很冷。

    年夜饭时，宫中很往年一样办了家宴，只是今年，有些冷清。

    这天，今特意穿了大红色的衣袍，这是娘亲最喜欢的颜色，以往每次过年，娘亲都要穿红色的衣服，那个样子的娘亲，是今见过最好看的。

    晚宴开始，今眼底难掩失落，悄悄地扯了扯白秋的袖子，问：“年夜饭……娘亲也不能过来一起吃吗？”

    白秋看着他，十分心疼，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你娘亲她……”

    “你娘亲她还下不了床，若是过来吹了凉风，染了风寒，她会很难受。”秦连捏了捏他的鼻子，淡笑着道。

    今有些怕秦连，缩在白秋怀里，不再出声。

    秦连又：“不过，朕可以带你去看她。”

    今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伸出半颗脑袋，盯着秦连：“真的吗？”

    秦连：“朕何时骗过人？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个要求。”

    今点头：“只要让我去见一见娘亲，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秦连将他从白秋怀里抱过来，起身道：“走，朕现在就带你去见娘亲。”

    一旁的霖儿见父皇抱今，心里有些吃味，毕竟父皇还从未抱过他。

    “我也要父皇抱！”霖儿围着秦连道。

    秦连腾出一只手，揪了揪霖儿的耳朵，：“多大了还要人抱？自己走。”

    “我不，父皇从来都没有抱过我，我就要……”话没完，便看见父皇便抱着今大步走了出去，他只得跑着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白秋叫住秦连，犹豫着开口：“皇上，你……”

    秦连笑道：“没事，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朕一会儿便回来。”

    白秋皱眉，不解道：“可是……”

    秦连断：“快些进去，心着凉。”着，便带着两个孩子坐了龙辇，往以前苏曼住的地方去。

    龙辇停在门口，秦连对今：“里面住的就是你娘，但你要答应朕，只能站在门口看看，不许进去。”

    今软软地带着一丝委屈问道：“为什么？”

    秦连将他抱坐在腿上：“因为这么晚，你娘她已经睡下了，进去会扰到她。”

    今点点头，眼神黏在不远处的门上，静静看着，没有话。

    这时，霖儿好奇地问：“婶婶她到底得了什么病？都快半年了还不好？”

    秦连看了看今，：“倒不是什么大病，只需多静养些时日便好了，若是这期间被扰了，会好的很慢，所以才不让你见她。”

    霖儿将信不信，今却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听话，不去扰娘亲，等她好了再来看她。”

    秦连见他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年夜饭过后，大雪停了，霖儿便拉着今跑到摘星楼，看了大半夜的烟花。

    年节一过，天气逐渐转晴。

    霖儿闲来无事，便悄悄跑去苏曼住的地方，想一探究竟。

    结果一去便扑了个空，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满脑子疑惑地出来，便撞上了碰巧路过的猗远。

    霖儿叫住猗远，问：“今的娘亲搬到哪里去了？”

    猗远回：“皇子的是苏曼吗？”

    霖儿点头，猗远沉默了片刻：“这件事，皇子还是亲自去问皇上吧。”

    霖儿便跑去问父皇，秦连忙着商议政事，什么也没告诉他，便将他发走了。

    霖儿心里疑惑，正好看见云寿宫的宫女，便跟着去看望皇奶奶。

    结果在云寿宫，奶奶告诉他，苏曼死了，去年就死了。

    霖儿听了，呆呆地愣在原地很久，一句话都不出来。

    那天，霖儿一直魂不守舍，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看见母后给今夹菜，今乖巧安静地吃着，心中莫名有些难受，还有些心疼。

    “今。”霖儿突然开口叫他。

    今放下手中的汤碗，看向他，笑着问：“怎么了？”

    霖儿突然露出罕见的温柔的笑容：“叫我一声哥哥。”

    今不解：“怎么……”

    “快，别墨迹。”霖儿催促道。

    今便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霖儿“诶”了一声，将桌上的鸡腿扯下来，塞进他碗里，：“今，从今以后，哥哥疼你。”

    从那以后，霖儿对今越发细心了。

    宫里人都，皇子把今当公主一样宠着。

    霖儿听了，也不否认。

    今还是经常要见娘亲，霖儿便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转移他的注意力。

    就这样过了两年，今还是没有见到娘亲。

    其实，今心中隐隐有些预感，可能娘亲不在了，但他不愿相信。

    依旧每日练舞习乐，常常站在娘亲住的地方门口看一看，想象着娘亲住在里面的样子，想象着有一天娘亲看到他跳舞的样子。

    今八岁的时候，宫中来了一位道长。

    皇后娘娘将他叫了过去，是那位道长要看一看他的胎记。

    道长看过以后，白秋便让霖儿带着他离开了。

    从殿里出来，今问霖儿：“他们要看我的胎记做什么？”

    霖儿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把搂着他的肩：“看看就看看，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这么气？”

    今哭笑不得：“我没有不给看，就是想问一问是要看了做什么？”

    霖儿认真地上下量了他一番，然后答非所问：“今，我平时是不是太宠你了？”

    今一脸不解：“嗯？”

    “越看你越像个公主似的，精致又娇贵。”霖儿认真地道。

    今：“……”

    再白秋这边。

    今走后，白秋便问道长：“怎么样？”

    道长：“胎记是每个人独有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可能有哪两个人的胎记长得一模一样。”

    白秋皱眉，看向秦连。

    秦连深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只有同一个人，才有可能胎记长得一模一样。”

    道长点头：“是这样。”

    白秋犹豫着问：“那就是，上一世的榕和这一世的今，是同一个人？”

    道长点头：“对。”

    “意思就是，这一世的今父母是安王和苏曼，上一世榕的父母也同样是安王和苏曼？”秦连问。

    道长：“没错。”

    白秋不敢相信，上一世的榕明明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别人的孩子？

    白秋细细回想了上一世生孩子的时候，确实因为疼痛昏过去了，醒来后便看到她的孩子睡在她身边。

    难道是……

    难道是有人趁她睡着的时候，调换了她的孩子？

    可是，是谁做的？为什要这么做？

    那她的亲生孩子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