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赢就赢一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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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场其实原温初已经赢了一把。

    她走在孔家太太身旁,那个男孩之前跋扈,如今却有点儿畏畏缩缩,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他被原温初吓到了。而且原温初居然认识那个出国的姐姐孔青雀?

    这个男孩低着头,脸色有点儿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温初看也不看这孩子一眼,跟着孔家太太往房间走。

    孔太太在这里有个贵宾包间。她自己对跑马场这样的地方观感平平,但孔家也有注资,所以她才会偶尔来看看,就当散心。

    孔家主业做得是珠宝生意,是港城几个有名的大珠宝商之一,她继承了家中银楼,富庶自然不用多讲。

    伙计给她们又端了新茶,给原温初递下一场赛马的名册,她一页页地翻过去,突然问道。

    “下一场是不是有匹叫做李将军的马?”

    对面的伙计点头。

    “是有。”

    “下一场应当是这匹马最后一次出场。”

    原温初来了点儿兴趣。

    “最后一次出场?”

    “为什么?”

    陈实还没有开口,那边的孔太太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原温初,然后方才道。

    “你是刚回来的,估计也是第一次来这跑马地,不清楚情况。曾经这匹李将军也是常胜将军,创下过连赢十二场的记录,只是如今这匹马儿逐渐老迈,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风光,已经接连七八场都跑了最后一名。”

    “再好的赛马,都有退出马场的一日。”

    “今日便是这匹叫做李将军的马匹的谢幕之战,不过大概多半惨淡收场。”

    犹如英雄白头美人迟暮,这匹曾经威风凛凛的赛马也走到尽头,赌马场不是善地,这匹马一旦不出场,结局难料。

    原温初盯着册子,然后这女孩道。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押这匹李将军最后一场能赢。”

    她淡淡转头看向那个伙计,似是随意的。

    “我今日上一场赢的钱,全都押在李将军上头。”

    同上一场押艾尔莎那匹马不同,艾尔莎原本就是热门,所以赔率不高,但是李将军这匹马之前连输八场,场场倒数第一,可以最疯狂的投机客也不敢再把筹码压在这匹马上了。”

    “这匹马的状态这么差,神仙也难救,原姐确定要选这匹马?”

    “不换了?”

    原温初的语气颇为笃定。

    “为什么要换?”

    “我认定的事,认定的人,从不回头。”

    她这句话时候,看了一眼陈实,这个十七岁的伙计因为这个艳丽美人的这一眼而心中一跳,他突然想起他当年狼狈不堪扛着大包在码头上跌倒起不来的时候,只有原温初过来跟他话。

    嘱咐原家管家给他找事做,让他不用去码头做苦力。

    他知道欠了这个大姐一份恩情,他得偿还。

    其实那匹李将军,他有时候也会去看,那是一匹很安静的老马,只是的确过了巅峰期,但是这匹马他很喜欢,总觉得通人性。

    陈实听见原大姐的话。

    咬了咬牙,然后退出房间,交代了其他的伙计几句,然后他直奔马房。

    只有陈实知道,为什么李将军这几次跑不赢。

    因为……

    赌场为了盈利,诱使大批投机客在李将军身上押注,制造出它能翻盘夺冠的错觉,但是却从没给这匹给马场立下汗马功劳的马匹喂饱过!

    所以这匹马才会连续八次跑在最后。

    快要开赛,他怕来不及,跑得气喘吁吁,前头马栏里头有两个伙计,主管在做最后的清点同准备,他凑上去,低低地了几句。

    眼前身材中等,肚腩挺挺的主管,穿了一身紧到不合身的西服,看着这个跑腿的伙计,陈实这张脸他还有点儿印象,好几个贵妇人都留过话,对这个伙计有点儿意思,想带走他。

    但是这主管每次都个哈哈。

    开玩笑,肯定还是留着他最合适,那几个贵妇人才会源源不断地给马场送钱。

    眼下他盯着这个少年那张清秀的脸庞,眼神一瞬间凌厉起来,没有半点富贵蠢笨相,他能爬到这个位置,必定精明无比。

    “你造个大冷门?”

    “让李将军今日赢?”

    少年陈实的心都在扑通扑通的跳。

    “对。”

    “它已经连输八次……不会有人再押它了。它今日若是赢了,我们坐庄的,就大通杀,赚个盆满钵满。这种机会是很少的——大佬,你听我一句劝,今日就让这匹马放开跑,赢了,那些客人也没话讲。”

    “ 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对面的主管姓赵,他能做到这个位置,除了会来事,左右逢源以外,和跑马场的主人也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位胖乎乎的赵主管是个精明人,他看了一眼陈实,眼神沉甸甸的,似是能够刺透他。

    “你该不会自己偷偷在李将军这匹马上下注了吧?”

    陈实拼命摇头。

    他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也算老实,为了原温初下注李将军的事情而跑来找主管,可以算是他做过最大胆的事了——他的舌头抵着牙根,声音却坚决得很。

    “主管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怎么拿得出真金白银来下注?”

    “我知道主管你有抽成,马场生意,赚的多,赵哥你也舒心。”

    “我也多得些红利分润么。我家实在是缺钱,赵哥你也是知道的……”

    “我舅舅烂泥扶不上钱,他又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

    陈实急中生智,拿自家的家事事,他素来老实,又提到家里头的债,很快便让对面的主管相信了他。他点了点头,回过头交待。

    “给李将军喂好一点。”

    “还有……给那匹马在上场前推一管。”

    推的……自然是确保这匹马能赢的“好东西”。

    对面臃肿的赵主管拍了拍陈实瘦弱的肩膀,开口道。

    “去做事吧。不要让客人等着急了。”

    陈实走回去的时候,其实十分忐忑。他知道,这件事情算是成了七成,至于李将军能不能重回巅峰——只能看运气。

    但是有主管开口,想来成功的把握很高。

    原温初下注的金额不。

    若是李将军赢了,赌场要赔一个大数字出去。

    跑马场里头是有学问的,他们这些侍从,若是客人下了重注,都要偷偷同上面通气。

    原温初今日是他接待,若是被主管查到她赢了大笔金额,再联系到他刚才的话,自然不难猜出他帮着客人给赌场下套,他违反了规矩,怕是要被套上麻袋沉海。

    但是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却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只是觉得,欠了的恩情总是要还。如果没有原温初当初开口,他怕是已经在码头上活生生累死。马场不会赖客人的账,只会把气出在他身上,他这样……也算是报答了那位大姐吧?

    ……

    陈实推开门,原温初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问他方才去做什么。

    但这女孩的那一眼又显得微妙,好像里头隐约掺杂了一丝情绪一闪而过,然后他听见原大姐道。

    “孔太太要赌星那匹马。”

    星是夺冠的大大热门,下注就算赢了也赚不了多少,不过这匹马,是孔太太的那个契子男孩选定,他显然就一心一意想赢,才选了一个把握最大的。

    他偷偷瞥原温初一眼,带了点挑衅,那点心思很明显,就是想要让自己选中的马,压过原温初选的那匹李将军。

    原温初一直饮茶,这女孩明明年轻得很,却很沉得住气。

    孔太太之前听见原温初起自己的女儿孔青雀,内心深处有触动,想要多问问自家女儿的事,但是原温初却并没有再谈起孔青雀,反而起自己国外见闻,只字不提孔太的女儿,让对面的妇人心中生出一丝愠怒。

    眼前这女孩不过是个后辈。

    怎么如此不体贴懂事?不知道迎合她?

    原温初其实知道孔太心里头在想什么。

    她就是故意要吊孔太胃口,时间流逝,转眼马赛开场,她抬起头看向下头宽阔的跑马场,然后她道。

    “孔太赌的是热门,赔率低,纵然赢也赢不了多少。”

    “但我赌的马,虽然连输八场倒数第一,赔率却是最高,若是我赢了——这一把便是极大。若是我输了,就当寻个乐子。可若我赢了,这笔钱,我拿来入股孔太的丽成茶楼如何?”

    她这样,又像是讨好自己。

    孔太太有些摸不清这少女心里头的心思。不过对方赢的概率太低,所以大概只是开张空头支票讨欢心。

    孔太摇了摇头,然后道。

    “原姐还是等到赢了再这等话吧。”

    “这匹老马,整个马场都知道跑不动了。”

    “原姐想赢怕是没可能。”

    原温初却没急着反驳,她转头看向一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实,笑了笑,笑意如同枝上桃花初绽,格外娇艳。

    “我就喜欢做没可能的事。”

    “这样……赢了,才够爽快。”

    镜头定格在她微笑的脸颊上。

    这少女的脸庞经得起细细品味,极有韵味,古典却又妩媚张扬,这张脸庞当真是不知道怎么鬼斧神工调和出来这样的美貌。

    她眼下唇角勾起看向陈四,那种笃定的神态,勾人得很。

    视频网站上定格的面庞,原大姐那微笑的神情,却让屏幕前的女孩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

    她知道陈实去找主管的事了?

    她知道李将军这匹老马接下来会赢?

    可是她怎么知道的……她开上帝视角了?

    啊啊啊为什么不能发弹幕!她好气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