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少爷生气了
但是顾铮行还是没碰到原温初的脸颊。因为原大姐直接拿过帕子擦了擦脸,她开口道。
“等天亮我再回学院。”
顾铮行了一句好,但是他还是让报社的女编辑拿了一套干净衣服来,这里有临时供编辑休息的房间,原温初画完车夫肖像,把纸张递给顾铮行,去换了衣裳,顾铮行关门走出去。
走出去的少年,神情变得极严肃。
那英姿勃发的脸颊上,莫名地透出了一点杀气。
表情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中年主编看着这位顾家少爷,额头全都是汗,他紧张地擦了擦。
“少爷就这么在乎……在乎这位原家的长女?”
“她被何家退过婚……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
顾铮行便转过头,意味深长盯着眼前的中年人,气势硬是把对方压制到直不起腰的地步。
“知道什么?”
这中年人立刻改口。
“老爷夫人还在内陆。”
“暂时消息也传不过去。”
顾铮行这才轻哼了一声。已经接近凌,但是这少年脸颊上一点困乏之意都没有,他道。
“顾氏影业新签了一个叫做玉莺的新人。”
“后头给她写几篇专栏造造势。”
“下一部电影她来演。”
这位主编很错愕。
“那苏若玫……”
顾铮行回答得一点不犹豫。
“解约了。”
“她要走,觉得拍戏辛苦,我们顾家压榨她,那一切就按合约来,直接找律师同她。”
“欠多少钱,给齐全自然便放她离开。”
其实顾铮行原本是懒得理会这点事,任凭他那位二叔折腾。
他二叔怜香惜玉,原本是不会撕破脸闹得难看,多半大事化事化了,但是今夜原温初险些被掠走,让他着实生气无比。
“我知道我二叔之前捧她,但是我二叔又不可能娶她入门,同他当年在乐盈门捧歌女又有什么区别?”
“我父母不在,我便能做主。”
“你按我的话做便是。”
“我二叔那边,我去。”
少年话做事都极有决断。
他不知道,如果他不因为原温初而做出这番举动的话,顾氏影业便要遭遇一场前有未有的大劫,伤了元气,好几年都缓不过来。
毕竟有些事情先入为主,舆论战起来,总得率先占领高地才占便宜。
前世因为苏若玫的事情,连港城日报都被拖累了一下,份额一度不如报。
眼下这锐气咄咄逼人的少年向前走了几步,他道。
“何家不要脸,原家除了她,也不要脸。都是些不要脸的家伙。哼。委屈她,要同这些人周旋。”
这位主编一个字不敢接话。
心想少爷你这样缠着人家一个姑娘……如此死缠烂也没要半点脸啊。
但他不敢讲。
否则恼羞成怒的少爷估计要气得辞退他,这位少爷生气起来,像只牛犊子。
顾铮行拿了一支笔,突然问道。
“我二叔人呢?”
这位主编摇头。
顾铮行不话,隔了一会儿才。
“等天亮我亲自开车送她去学院。”
主编有些担忧——他记得这位少爷只会骑自行车来着,但是这句质疑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看着少爷的脸,觉得还是少一句为妙。
他一个领薪水的,不能同老板过不去。
……
原温初则是看着眼前浮现出半透明框沉思。
她是什么up主?
那几百的赏又是怎么一回事。
备注:“原温初的零花钱。”
原大姐:“……”
她看起来这么缺钱么?
好吧,她的确现在挺缺钱。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原温初是留过洋学过科学技术的人,她默默伸出手碰了一下,很好,还在。应该不是什么癔症,也不是幻觉。
所以……
这有什么用处?
这些胡言乱语——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屏幕前的观众们觉得委屈巴巴,大姐我们对你是真爱粉,真爱粉!
……
这一夜风雨,有的是人睡不着。
苏若玫躺在洋楼中倦懒起身,她脑海之中回荡的还是昨日那个男人的承诺。
“放心,顾家的事情我解决,总得成全你名声让你从顾氏影业全身而退。”
她很满意。
她不用再对着镜头卖笑,可以安心做阔太太了。
而她眼中的依靠——华必文则是看着对面坐在凳椅上一脸颓丧胡子拉碴的华必武,开口道。
“看起来你过得不怎么样。”
对面的男人攥紧铁栏,声音都在颤。
“哥救救我——我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
他脸色青白,华必文递给他一包烟,看着他迫不及待一把接过去,动作粗鲁地撕开包装盒,甚至连火柴都没用上,迫不及待地先嚼了两口,然后才凑到他身旁借火猛吸,他眼神闪烁的光,同他消瘦而狰狞的脸颊一块看过去,像是一道贪婪的野兽影子。
很可怕。
他对面的华必文的语气冷冰冰。
“送你入狱的那个作证的姑娘,我自然是不会放过。”
“你在这里再忍一忍。”
“等我通关节便拉你出来。”
“我已经安排好去抓她,到时候随便挑个废弃工厂关十天半个月,再用船把她载到南洋去。”
“到时候,那个姑娘的滋味,让你尝一尝,好让你出这一口恶气。”
华必武听见这番话,这才起精神来。
他看着对面容貌同他有几分相似,但是却远比他强横有手段的兄长,嘴唇歪斜着抖了抖,语气都透着凶蛮。
“好!”
“该死的丫头……”
他骂骂咧咧了几句难听话,然后开口道。
“那件事情,这些该死的条子审我的时候我也一个字都没提。”
“只是那几条船出了港没有?”
“只要出了私海进入公海,就差不多安全……”
华必文看了他一眼。
“这些事情自然有我安排。”
“你在里头,嘴巴紧一些。”
“否则我也无法再捞你出来。”
“石岗狮子大张口,要花点时间才搞得掂。”
“我还有事得先走。”
“你安心些,等我的消息。”
他等着华必武抽完烟,才转过身往外走,外面司机在等他,看见他上车,立刻踩下一脚油门,而后座还有另一个人,压低声音同华必文了几句,他神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废物。”
“这点事也办不好,还能被那个丫头跑了去?”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似是带了寒气。
“除掉那个人。”
“东港渔村那里找人让他们嘴巴紧一些。”
最近太不顺遂了。原温初这个女孩不好对付,偏偏总给他找麻烦——天已经蒙蒙亮,路边的报童也开始走街串巷的分发报纸,他心烦气躁根本不想看,却听见那报童清脆的吆喝声!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顾氏影业当家花旦苏若玫解约门背后的秘辛!”
“金丝雀同裙下之臣不得不的传奇往事!”
华必文眉头拧成一团,像是一个深沉的死疙瘩,他让司机停了车,然后拿了一份报纸,丢给那报童几个钢镚,瞧着他一路跑一溜烟钻入巷没了影,而他看这篇报道,愈看愈心惊!
怎么会如此?
顾家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一个明星了?
这是彻底恩断义绝,不给苏若玫半点回头的机会。
他安排了泼顾氏影业的脏水,却想不好他们连夜做出回击……
这是谁的犀利手段,一瞬化被动为主动。
他看得心情糟糕得一塌糊涂,再往下看更是气得恨不得撕碎报纸。
“苏若玫如今同东家对峙,乃是因为背后有一位神秘人物撑腰——苏若玫想要嫁入豪门,但是豪门也有真假之分,怕是命苦被人蛊惑,毕竟她眼下乃是顾氏当家花旦。”
“而听闻顾氏影业已经物色好新花旦的人选……”
“新电影正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
华必文心烦意乱地把报纸砸到一旁,冷声问道。
“福安会那边呢?”
“还被查封着?”
“那块地皮拿下来没有。”
“洋人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人压低了声音。
“可能会有些麻烦。”
“对了,原家银行的那位白经理,好像放出风声,想要抵押什么贵重东西,他经常光顾我们下头开的盘口,欠了很多。”
“听闻常光顾舞厅,大手大脚,开销极大。”
“还是去找如今那位原太太去要么?”
华必文突然手指一顿。
“原家的白经理?”
“你去通知他,我下午亲自要见他。”
这位白经理,是原温初的继母,原实牧那位太太白秀岚的亲弟弟,如今就在……原家银行里头工作,担任经理一职。
华必文一下子又不着急了。
“白泰仁不止欠了我们盘口的钱吧?”
“我记得他还光顾过烟馆?”
“他有那方面的癖好,尝过我们加过料的好东西——是不是?”
华必文的表情镇定了。
他怎么忘了白泰仁这个人!这个人若是利用得好,比什么都顶用。
对付原温初,就要借白家的刀才最合适。
“白泰仁账上欠了多少?”
“养他到如今,也还是轮到他为我们做事发光发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