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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莺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大明星的派头了。

    可当她把墨镜摘了,看着风华绝代的原温初还是有些怯怯的。

    要是没有原温初,她还在茶楼做前台。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玉莺深吸一口气,然后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原温初,声音停顿了一下。

    “我妹妹在学校里头多亏原讲师照顾……”

    她还是疼宠自家妹妹。

    原温初看了她一眼,神色柔和了些。

    “你用心做事就好。”

    玉莺的档期排得很满,她下午还有两个广告要拍,原温初让司机把自家的那个学生送回法华学院,顾少爷则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开口问道。

    “我带你出去呀?”

    “你是不是后头还有事情要去做?”

    原温初顿了一下,她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顾少爷,然后才颇为平静地道。

    “对。”

    “我去工厂。”

    顾少爷摩拳擦掌。

    “一定很热闹——啧啧啧,我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热闹的戏码了,感觉会比拍戏精彩。不过起来,白太太那个弟弟算得上是五毒俱全,原先生也是大方,看在自己娇妻的份上,能任凭他这么作践自己白手起家的产业。如果不是阿初你这一次设局坑他,顺藤摸瓜把他那些破事通通都抖落出来,你父亲估计还要放任不管吧?”

    “这就好像一根大梁上头有个白蚁窝,时间久了,连大梁都要倒下来砸死人的。”

    原温初皱了皱眉头。

    “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不是也读过书么?”

    顾少爷的笑意一瞬有点僵硬,然后他挠了挠头。

    “我不喜欢文绉绉的讲话……你要爱听,下次我多用便是了。”

    ……

    最最充满期待满心欢喜的莫过于白泰仁。

    他还不知道他只有这最后几个时能够快活一下,眼下 白泰仁在车上,晃动着他自己一手的金戒指,司机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他当然快活。他刚刚提了新车,他姐夫原实牧给他的钱,本来用来调郭家的货,眼下还绰绰有余,足够他再开销一阵子。

    亏得他机灵,被那个相好的歌女提醒以后,想出这么一个偷龙转凤的好办法——那些老客人都是在原家表行订货习惯了的。

    根本不会拿去验货。

    只要这批货水准及格,能以假乱真,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太太怎么可能看得出真假?

    他得意地吹着口哨,感觉路旁的电线杆都顺眼,等到汽车停稳,白泰仁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急急忙忙地便要往外冲去。

    他夹着皮包,扭动腚部,看上去别扭又好笑,工厂主已经站在外头等他,看着白泰仁过来,也是一模一样的眉飞色舞。

    “货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让工人连夜开工,准备了这个数——而且我保证质量上乘。我用得都是原装的表芯……”

    他所谓的那批原装表芯,都是原温初给他的。

    而那批所谓的原装表芯的真实来历,乃是警备司之前查封的一部分从东南亚流转过来的水货,上头都提前下了印记。

    等同于警备司放出的鱼饵!

    这一次放长线钓大鱼,一旦这个大案子破获,功劳之大,的确足够李沉意再升一升。

    所以顾铮行才,李沉意在原温初身上赚取了天大好处。

    这个家伙,每一次升官,几乎都是因为原温初。

    原温初当然并不在意。

    能送朋友上青云,为何不帮一帮?

    眼下她坐在车上看着远处工厂,她侧脸轮廓仍然是惊心动魄的美,但是却不仅仅只是好看,里头还蕴含了更多的东西,她慢慢地眺望远方,然后她道。

    “我继母一定会保释白泰仁。”

    “她最在意的,便是这个弟弟。”

    她当然清楚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白泰仁的不成器。

    白秀岚的溺宠同无条件的偏帮。

    同前世原家到后头越来越大的窟窿,积重难返——欠下的一屁股外债同银行的巨额亏空,声名狼藉,所有客人都不肯再信任原家,这些一桩一件,都是白泰仁闯下的祸,可是前世,即便到了这个份上,白秀岚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原家不够富贵!

    没有足够的资本,让白家挥霍!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攀高枝,想要把原家出卖得淋漓尽致,想要榨干原家的最后一滴价值。

    想要把她原家大姐卖给华必文。

    她是输红眼的赌徒,把最后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放在赌桌上头当做筹码。

    原温初看着外头的风。

    她耳畔好似响起警笛声,她眼眶滚烫却又流不出泪,她脑海之中浮现是白泰仁瞪大的眼睛,他突出的眼球,亢奋的神情,同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们原家就是一群可怜虫!”

    “是你们亲手把钱财交到我手里头,我为什么不能花销?”

    “是你们原家的人,都是一群蠢货!”

    那时候她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她麻木地听着那些话,看着屋子里头的东西一样又一样地被搬走抵债,她想哀大莫过心死,不过如此。

    她的神色一瞬有些沉默,而身旁的少年却转过头,眼神里头依然好似有着热烈的光芒。

    “阿初?”

    “阿初你不高兴么?”

    “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是城北金家酒楼的粉蟹宴么,听闻最近极有名气……”

    原温初却道。

    “我回去煮碗面。”

    顾铮行啊了一声,倒也不失望,反而立刻凑过来。

    “你会煮面?”

    “那我可以尝尝么?”

    原温初其实心思不在这上头,她随意地摆了摆手,前头已经能够看见那片工厂,她等到车堪堪停稳,便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大概是刚下过雨,泥土都显得有些湿润。

    原温初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眼前停了数辆警备司的大车,外头还拉了警戒线,只听见里头一阵喧哗,然后那些工人垂头丧气地一个个地被押送出来。

    工厂主还在叫屈。

    “冤枉啊,我们都是有正经订单的……”

    李沉意站在最前头。

    “我们已经接到国外的投诉,而且这触犯了港城法律,最高要处以拘禁——你们动用违禁品生产的假冒伪劣国外品牌钟表,这种行为是违反的。”

    “你现在所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那老板宛若霜的茄子,而最后头则是被押出来的白泰仁。

    他激动得脸颊通红,还在争执不休。

    “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原家银行的经理!你们这样对我,如果被我姐夫知道的话……”

    原温初的声音,似是冷水浇灌下去。

    “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你这个经理就做到头了。而且你姐姐也会被你连累,整个白家的人,都会被从我们原家的公司里头清理出去。”

    “不过这是你活该!”

    “是你应该有的下场。”

    原温初这句话传入白泰仁的耳朵之中,他猛然抬起头,等到他看清楚原温初的脸庞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极深的震惊。

    “怎么会是你?”

    而前头的那个工厂主在听见这声音也抬起头,同样看清楚原温初的脸,他的表情也变了。

    “是你!?我知道了,你和条子一块设局!”

    “是你故意陷害……”

    白泰仁听见这一句话,再看着原温初的脸颊,也一瞬间恍然大悟,他没有半点犹豫地伸出手指着原温初,气得脸颊都在颤抖。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姐姐当你继母的事情,所以才要设局害我,你年纪,好生毒辣的心肠!你这个贱人……”

    “你这么诬陷我,你……你……”

    比起他的激烈情绪,原温初却显得平静许多。

    “我诬陷你什么了?”

    “是我逼着你欺骗我父亲做假账?”

    “还是我逼着你让你卖假货,把原家几十年辛苦积攒下来的名声像这样糟蹋!?”

    “亦或者是我让你吃喝玩乐,欠下一屁股债要拿货款去填窟窿,把银行的账搞得一塌糊涂?”

    “我只是让人看见真相。”

    她伸出手指向身旁。

    “这位是顾氏影业的少东家。你犯下的这些罪行,会被印在明天一早的报纸上,我能保证的是,整个港城都会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白泰仁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份礼物,你可还满意?”

    白泰仁瞪着眼睛,他喘着粗气,瞪着眼睛,气得口鼻歪斜,恨不得冲上来原温初一个巴掌,但是他只是刚刚伸出手,就被顾铮行攥住手腕。

    顾铮行一拳在他下巴上。

    得他满嘴血沫,然后顾铮行道。

    “你自己吃里扒外,做尽恶事,这是你应当得到的报应。”

    一旁警备司的人,拉住他把他往车上押送,而原温初看着他的背影,这少女的神色带了几分凉意,顾铮行听见她道。

    “白秀岚一定会很恨我。”

    不过没关系。

    她更恨她。

    原温初转过头,她低声道。

    “我父亲何尝不知道白泰仁有鬼。只是碍于白秀岚的面子——他以为他会适可而止,但是他不知道,他被喂大了胃口,欲望根本没有止境。”

    顾铮行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父亲总会理解你。”

    原温初摇头。

    “他理不理解我,我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她只做——她自己觉得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