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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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秀岚其实第二日急匆匆地就去找华必文去了。

    白泰仁那一日的状态不太对,但是她疼这个弟弟素来是疼惯了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把他塞到原家银行里头去。

    他要什么都给他。

    时候白家条件差,哪怕只有一块肉,也是要给这个弟弟的。

    就指望他能飞黄腾达扬眉吐气。她当初嫁给原实牧,也是想给自家弟弟铺路。

    白秀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息。

    她眼底好似都浮动着淡淡疲惫之色。

    她这几天,连轴转。

    也是强撑着,若不是补品宛若流水一般送到家中,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她伸出手抚摸着她自己腹部,心里头想,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原实牧答应了,要替白泰仁找律师。

    但是他这几日忙生意上头的事情,不见影子,白秀岚也不知道原实牧是不是躲着自己。她心思乱糟糟的,等到洋车停稳,她拎着挎包走下去。

    华必文已经在里头等她了。

    这个男人坐在阴影里头,看见她走进来了,牵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是却没半点和善气。

    白秀岚感觉到心里头咯噔一下。

    像是瞧见海边一头张开獠牙的白鲨,那白鲨嗅到了血腥味,所以才锲而不舍地追击上来。

    随时都可能在她身体之上,噬啃。

    白秀岚的手指捂住胸口,她竭力稳住态势。

    “我弟弟让我来找你买烟。”

    “他如今被关起来了,不大方便。”

    “他,你知道,他最惯常抽的烟草是哪种。”

    华必文的手中,就握了一把烟杆。是那种,旧式的烟杆,大概是长久被人摩挲,所以烟杆的杆子显得十分光滑。他用烟杆敲了敲桌子,发出沉闷的回音,然后他才略微抬起头。

    华必文生得不算难看,倒也谈不上多好看,眉低压眼,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不愉快。

    白秀岚捏紧了手上的皮包,听见她道。

    “原太太你的难处,我都是明白的。”

    “你弟弟被关进去了,偏偏这般凑巧,我弟弟也被关进去了。”

    “而且我弟弟被关押进去,同你那个继女,也脱不了干系。”

    “要我,那就是个□□祸胎,早该狠狠处置了才是。”

    他似是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

    “还是原太太心善。非得将她留到今天。”

    “一个前妻的女儿,一场风寒,一个失足,也该处置掉。”

    “何至于留到现在,惹出这等□□烦?”

    华必文的话,得极为狠辣!

    白秀岚略微一愣,她攥紧了手掌,声音都含糊起来。

    “不论如何,现在问题摆在眼前,总得解决。我来是买烟的,如今这情况,得先把我弟弟救出来!”

    她何尝不后悔?

    但是原温初眼下公开同原家脱离关系,她这个继母想管教她都是鞭长莫及,连她人影都见不到。

    她又不能一个劲儿地在家中给原温初上眼药,她坏话。

    她还得要求原实牧,动用他那边的关系。

    给白泰仁找最好的律师。

    她现在当真是头疼欲裂,而华必文则是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憔悴的妇人,美貌依旧,但是没有了那股的摄人心魄的春风得意,终归逊色,显得同普通贵妇人也毫无区别了。

    再美的美人儿,若是没有那口让男子色予魂授的仙气儿吊着,好似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华必文笑了笑,突然道。

    “烟照给。”

    “这个价。”

    他敲了敲烟管,看着对面的白秀岚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什么?怎么能够这样抢钱,你那烟丝,难道是金丝不成?”

    华必文却根本不客气,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金丝倒也不至于,不过整个港城就我这一家。你爱买不买。”

    白秀岚的确想要转身就走,可是她脑海之中却一瞬间浮现出自家弟弟苦苦哀求的神情,她忍不住握紧了手掌,又强行忍住了。

    她要为白泰仁考虑,自家弟弟的眼中都是猩红血丝,那么憔悴,他那么求她,她这个做阿姐,难道告诉他,她连根烟都买不到?

    白秀岚被华必文拿捏住了。

    她沉默片刻,才道。

    “好。我买了。”

    她从包里头掏出银行的取款单,却听见华必文在她对面,慢悠悠地道。

    “对了,原太太。我看原家那位大姐的问题,你还是尽早解决。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她送我弟弟入狱,也送了你弟弟入狱。”

    “我们可是同病相怜哪。”

    “依我看,你们家那位大姐做事无法无天,或许下一步,她就要把你赶出原家也不一定。”

    白秀岚想到这种可能性,了一个哆嗦,头皮发麻,但是她嘴上丝毫不甘示弱,她冷冰冰地道。

    “她没有那个本事。”

    “原家的一切,都是我和我肚子里头的孩子的。”

    华必文却笑起来。他的眼神,阴恻恻地盯着对面的白秀岚,张口反问道。

    “你怎么能够如此笃定?”

    “白太太哪里来的自信?就凭肚子里头的是个男孩?”

    “但是孩子还未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有许多变数,怎么斗得过一个心机阴沉沉的长姐?”

    白秀岚咬紧嘴唇。

    华必文的话几乎到她的心坎里头去了,可是白秀岚不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原温初哪里来的本事,能够鼓动这么多人帮她。

    她怎么就能布局害了白泰仁

    她不是去做个破学院老师去了么,一穷二白,明明她占尽优势,却不知不觉被原温初逼得头疼欲裂,快要无路可走了。

    明明人在她这边,钱财也都在她这边。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而华必文却继续慢悠悠地道。

    “原太太,容我多一句,许多时候做事情,是不能够妇人之仁的。”

    “原温初不管她再怎么厉害,怎么会抓住人性缺陷,但是她都是个女子。”

    “是女子,就会怕被千夫所指。”

    “女子最看重的东西,无非那几样,原太太若是想要对她动手,可不能心软,得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才是。”

    白秀岚掌心几乎涔涔的都是汗水。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原实牧同她的话。

    原实牧,白泰仁的案子,不定要涉及到海外,让她去找原温初服个软,让原温初问问看,她在英伦之地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导师!

    她心中却猛然闪过一道亮光。

    对啊,她如果以这件事情作为借口,不就能够接近自己的那个继女了么。只要能够接近她,消除她的戒心,她自然能够使出其他手段。

    比如……

    给她安排几个健壮的外国男朋友?

    再拍几张不堪的照片……

    到时候,原温初这个丫头,还不任凭她揉搓?

    白秀岚心里头一下子亮亮堂堂,原温初毕竟是个还未嫁人的姑娘家,她只要制造出她的把柄握在手里头。

    不怕她不上钩,到时候再让她给白泰仁找律师做辩护,还不是她什么,原温初就得做什么。

    她想到这里,屁股都火热。

    而华必文的眼神从这个肤浅妇人身上一掠而过,他看得出她眼中的光同欲念交错,他也猜得到白秀岚的心思,他不咸不淡地道。

    “原太太,有的时候,若是自家丈夫给不了原太太安全感的话,原太太或许可以向外头看一看。”

    “我瞧原太太风姿绰约,是整个港城,也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理所应当被好好珍惜,捧在手掌心才是。”

    他笑了笑,开口道。

    “就好比英伦之地盛开的玫瑰,总得有人欣赏,这朵花的娇艳丰腴,而不是责怪养护这娇嫩花朵太过麻烦,费时费力。”

    他点到为止。

    看着眼前披着羊绒外套的女子扭动依然相对纤细的腰肢走出去,他眯了眯眼,把那烟管凑近自己的唇瓣,吐露出讥讽的冷笑来。

    他的声音,冷得几乎彻骨。

    “蠢不可言!”

    ……

    原温初已经回到法华学院里头。

    顾少爷送她回去,好似有事要忙,急匆匆地不知道去了何处。她在学院里头撞见来旁听课程的陈实,想到顾铮行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他。

    “陈实?”

    他抱着一捧书,瞧见原温初的时候,想要个招呼,但是书本簌簌地往下地掉落,还好他反应快抓紧了,他抬起头,问道。

    “原姐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他还是把原温初当成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般看待。

    原温初倒是觉得在法华学院里头还这样,不太妥当,她特意叮嘱道。

    “你在学院里头,就当我是一个普通讲师便好。”

    “我叫住你,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陈实抱着的那捧书太高,几乎遮挡住他眼睛。

    原大姐犹豫又犹豫,还是选择了直接问。

    “是不是有人,想要包养你?”

    陈实手中的那些书本哗啦啦地掉落,这一把真是散落一地,原温初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帮他捡了两本,听见这少年含糊的应答。

    “麻烦有一些……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应对得来。原大姐别替我操心。”

    这少年有的时候,也有点倔强。

    听他这么,原温初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她生怕伤害到这孩子的自尊心。不过她停顿了一下,道。

    “你若是有空的话,帮我探一下,东边码头的消息。我知道华必文的船喜欢停靠在那边,你帮我注意一下,有没有他的一艘船,从东边公海最近开过来。”

    她不知道华必文会不会在最近对她下手。

    不管对方怎么计划。

    她是不会放过他的——他背地里头做得那些坏事,总要算账。

    而若是他当真在那些运到内地救灾的药品的主意,原温初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原大姐不屑玩手段。

    她出手就是必杀,追求一竿子捅死。

    捅不死——她再接再厉,绝不会温温吞吞犹豫不决。

    她做事就是这么狠,毕竟对敌人仁慈,才是对自己残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