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臊的话,还怎么追你啊
晚上有车停在法华学院门口。
原温初走出去的时候,却一怔。
左边右边各有一辆车,走在她身旁的左先生都有些诧异。
“哪辆车是接你的?”
左边那辆按了按喇叭,跟破锣似的,感觉车身都在晃,随时都要散架。
右边的车漂亮得多,理的闪闪发亮,车里的人好像不甘示弱,也按了喇叭。
然后原温初就瞧见一道人影从车上钻出来,欢脱得很。
“原讲师!”
是殷则虚,这个班上最令人头疼的少爷得意地冲着原温初挥手。
“你去哪里,我让阿惜送你过去。”
车上走下来的青年平静地隔着马路同她对望。
左先生看人,当然不是那种简单只看身份高低的,殷惜一走下来,他就觉得这青年气场不俗,不是池中物。
他想,这就是原温初那个……那个处朋友的对象?
的确,殷惜瞧着,站在原温初身旁,是匹配的。高大俊逸的男子,看气场气质,的确好似有那么几分神似原温初。
殷惜本质上,同原大姐的确有相似的地方。
左先生笑了笑,他抬了抬眼睛,开明地道。
“还不过去么?”
殷则虚拼命招手,就怕旁人瞧不见他。
原温初却摇头。
“我要去的是另一边。”
顶着热情无比的殷则虚的眼神,同感觉神情有些古怪的左先生的量目光。
原温初放弃了那辆一看就极为矜贵的轿车。
走向了……
那辆瞧着很破的货车。
……
“我从片场过来,我想着骑车过来怕来不及,便找了一辆车临时让人开过来……”
“诶怎么了?”
顾铮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是不是……给你丢面子了?”
原大姐摇了摇头。
她唇角隐约夹杂几分笑意。
然后她道。
“没有给我丢脸,这样挺好的。”
顾铮行还有点不相信,生怕她在客套。
“你真的?”
原温初点头。
“真的。这样挺好。”
顾铮行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到开过来,才反应过来这里毕竟是法华学院门外。少年东奔西跑,什么交通工具都搭乘过,根本没那么在意,但是瞧着对面的那辆豪车上头耀武扬威的子——顾铮行心里头却咯噔了一下,他嘟囔着。
“又是殷家……”
“殷家的人这么闲的么?”
“殷家的那位太太,若是能够把推牌九的功夫多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就好了……”
他知道殷太太推牌九,喜欢找贵妇饮茶。对儿子放手不管,只要殷则虚不要在法华学院里头闹出大事出来就皆大欢喜。
而原温初则是道。
“殷家的事情自然有殷家的人管,走吧,我们去码头。快要来不及了。”
“七点开港放船,我看看——”
她低下头,看向手腕上头的手表。
“还有半个钟头。”
“赶过去勉勉强强。”
顾铮行干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他的眸光落在原温初的手腕上头的手表上头,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两眼,然后他道。
“等我赚钱,要送你一块好名贵的手表,镶嵌了南非钻石的那种,去拍卖行给你拍卖。”
原温初则是笑眯眯地道。
“那还是我自己赚钱买更心安理得。别看了,买再多手表,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用处,比不上我妈咪当初赠给我的那块,她留给我的才是最宝贵的。”
原温初提到自己妈咪,顾铮行想到原温初生母早逝的事实,少年乖巧不话,而左先生坐在原温初身旁,和颜悦色地问顾铮行。
“后生仔,多大年纪?”
顾铮行回答得颇为响亮。
“十九。”
当真是青春逼人。
左先生想他当真是年纪大了,瞧着这么水灵灵响当当的少年,居然有一种年华逝去的感觉,他抬了抬眼睛,半眯着眼睛,量着顾铮行,十九岁——好年纪,正是最青春最火热,最不顾一切的年纪。
实话。
他有些没有想到。
这位港城里头很特立独行的原大姐。
交的男朋友,居然是一个比她还要更的后生仔,瞧着生机勃勃,而且……逮到机会恨不得蹭到原温初身旁,这么黏人又狂热追逐原大姐的少年,不太像是城中那些富户。
左先生不上来。
倒是有点像是内地那些……追求自由思想同自由恋爱的新潮青年,但是仔细看去,又有港城人独有的气质在,左运时纵然阅人无数,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合适的比对的对象,只觉得这少年很有趣。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隔壁那辆豪车上头的青年是原温初的男友。
原来不是。
难怪今日下午觉得她语气略带了几分古怪。
顾铮行抓了抓头发,他凑近原温初耳畔,声道。
“今夜有记者在。不是我让他们去的——按照惯例跑新闻,我也没有拦着。对了,那个阿杰,我让他专门跟着你,你下次有事找他就好。”
他大喇喇地谈事情,原温初觉得阿杰这个名字很陌生,她看向顾铮行的眼神带了几分询问之意,顾铮行随手从屁股后头抽出一张报纸,然后指给原温初看。
“这里。你看这个,实习记者董永杰。”
“他很能跑新闻,人蛮机灵。上次你让他在码头蹲了一夜,他回去吹得感冒流涕,也轻伤不下火线,带着相机,东奔西跑,又拍到几个头版。”
“顾家主编很看好他,他估计很快就能有专栏。”
顾铮行不怎么夸人,原温初一下子便想起来了这是哪一位了。她眼底涌动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她道。
“哦?”
“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
顾铮行抽出来的报纸也就是这几天的,上头的标题也很有意思。
“顾氏前花旦苏若玫劲爆新片上映,差评如潮。”
配图是电影院门前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苏若玫的大海报还被涂涂抹抹,画得颇为狼狈。这报道相当落井下石,顾铮行倒是不至于这么下作地击竞争对手。
他不是气的人,他解释道。
“这新闻是主编拍板的。主要是那边报纸乱写,苏若玫新片票房力压我们顾氏影业的新片,更是诋毁了玉莺一通,她没有灵气,远不如苏若玫美貌,那简直是睁眼瞎话。前几日那烟壳老板还特意来谈生意,要追加玉莺的海报,客人们通通都点名要她的那一款。”
“反而苏若玫已经是昨日黄花。”
“那边狗急跳墙,想要动用舆论压力,指鹿为马,黑白混淆,我们顾家当然要反驳。”
“苏若玫也不过是别人对付我们顾家的一枚棋子罢了。”
少年挠了挠头,前头还有几分大佬气场。
毕竟前面话的语气认真严肃,听上去很有派头。
就差个穿个皮衣,点根烟,就像个江湖上混迹一呼百应的大佬。
但是张开嘴露出笑容,又有几分未成熟的孩子气,加之他穿着白色棉服,瞧着更是一身学生气,怎么也不像是个能做出决断的大人。
“左先生?”
左运时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喊自己。他本来正在看向窗外,被叫唤了这么一声,扭过头看着这个少年,就瞧见这少年眼巴巴地盯着他,然后主动道。
“左先生?我能同你商量一件事情么?”
“我想要去法华学院旁读。”
“陈实可以,殷则虚那个殷家不学无术的少爷可以,我想……我应当也可以,陈实勤勉,我也许没他那么拼,但是我表现至少比殷则虚强一些。”
左运时看着这少年一张清疏有少年气的脸颊,他就像是一阵原野上头扑面而来的风,漆黑的瞳眸盯着人看的时候,又像是一只气力十足的野兽,从他身上满溢而出的都是澎湃的生命力。
港城虽然混乱,但是这土壤同样孕育不同寻常的生机发芽破土,这少年却好似拥有不知疲倦的力量,能够推动他不断向前奔跑。
他笑眯眯地道。
“我想追求阿初,想上她的课,但是我保证,我不会干扰到其他学生的学习,我自己也必定好好听课认真学习,就做个……能听课的普通学生。还请左先生看在我赤诚一片的份上,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
原温初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
“当着左先生的面,你还当真是不怎么害臊。”
顾铮行满不在乎的摇头,少年的发丝都被风吹乱了,在暮色下,他笑意涌动如泉。
“我害臊的话,还怎么追你啊。”
“你可是我的心上人。”
“我还想有朝一日,能够带你回家呢。港城又没有哪条法律不许搞师生恋,我做你学生,你当我老师,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么?”
这子胆子贼大。
他的这些话,放在思想保守的某些区域,简直不堪入耳,简直……简直下流。
但是却意外贴合了左先生的心思。
他隐约有点明白,为何原大姐的态度,会隐约有所松动,这个男生很有冲劲也很妙。
就是热情的让人拒绝不了。
好女怕缠郎,何况他又是好皮相,这副容貌他走南闯北,可也没瞧见第二个如此俊朗的,脸颊帅气的一下能闯进那些姑娘的心里头去。
而且左运时自己的妻子,当年就做过他的学生,他自己又是以思想开明著称,更加不会在意那些规矩同繁文缛节,世俗看法,他也不在乎。
新思潮么,什么都要越新越好。
这少年越不守规矩。
越不按套路出牌。
他内心深处,反而对于这少年更加多了几分欣赏。
左运时镜片之后的眼眸里头也隐约浮现出些笑意,然后他道。
“好啊,你若是能够做到遵守学院的规章制度,自然可以来。”
“你之前你十九岁是不是?这个年纪继续读书也很好。”
原温初是没有想到,顾铮行如此见缝插针。逮到机会也要实现心愿。
她看了他一眼,这少年冲着她露出笑意来,瞧着得意又飞扬,那模样又让人生不了气,少年虽然莽撞,却总能够直勾勾地撞入人心怀。
原温初听见他低声道。
“那便好了。”
“原老师,你可要等我去上课。”
原温初只觉得这少年越来越得意。
的确,不能给他丝毫空隙,顾铮行是那种给点阳光便灿烂的人。他得亏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骗人,否则原温初也不一定会默认同意。
实话。
这几日没有了弹幕,原温初反而有点不习惯。她有点怀念那些吐槽的话语,至少让她知道,不是她一个人——拿顾铮行有些没有办法。
谁让他这张脸,这身少年气太犯规。
他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很容易就原谅——而且顾铮行其实也没有干任何违纪犯法的事情,这个少年,只是执着而热烈地……
追求她。
想做她男朋友不犯法。
诱惑她心动也不犯法。
顾铮行坐在车上,他盯着原大姐的侧脸目不转睛,他想——如果今日能约会该多好,来去,都是华必文那个扑街佬,挖角也是他,搞事也是他。
总是在原大姐面前晃荡的那个李sir,今夜可要争口气,把华必文抓起来,正好让他们兄弟团聚。
他也不用担心原温初的安全,那么担心。
不过……
华必文若是还在的话,也还凑合。
这样,他就有借口一直跟着原温初。毕竟他要保护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