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段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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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惜赶来的时候,虽然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很妥帖地把局面理得很妥当。

    找人送殷少爷回家温习功课,自己顺便送原太去了港城最好的医院,动用了殷家的关系,是最好的病房。

    原实牧赶到的时候,白秀岚躺在病床上头,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看着原实牧,眼神里头满是不安,张嘴第一句就是。

    “你千万别怪阿初,都是我自己不心,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站在床边的原实牧咳嗽了一声。

    “又跟那个孽女有关系?”

    他扭头看向殷惜,这个年轻人有点面生,但是看得出有点门道。殷惜主动自我介绍,波澜不惊,不卑不亢。

    “我是殷家的管家殷惜。我今日晚上接二少下学,看见原太似乎是有些身体不适,就把原太送到了医院来。”

    只字不提白秀岚为何出现在法华学院。殷惜点了点头,转过身就往外走,一点迟疑都没有,也没有要探听白秀岚同原实牧对话的意思。

    等到门关上了,这个青年唇边才浮现出一丝略带冷意的笑,他沿着医院的长廊向外走去,一点也不在意白秀岚会跟原实牧什么。

    这条走廊很长,好似怎么也走不完,而殷惜本人,是极其讨厌医院这样的地方的。

    医院总能够让他在脑海之中回想起一部分……很不愉快的回忆。

    他低着头,匆匆地经过这带了消毒药水气味的地方,他的衣角,好似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而他疾速地向前走,不管不顾,脑海之中却连番翻涌那些同医院有关的回忆。

    他在一扇门前头站定脚步。

    那是……太平间。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然后殷惜抿紧了唇。他眼眸里头,涌动着凉色,他盯着这扇象征生死之隔的门,他转过头,灯光落在走廊尽头的彩色玻璃上头,有一种荼蘼的美感,远处是仿佛没有尽头的漫长黑暗,而他看向的,就是那缕黑暗的尽头。

    殷惜闭上眼。

    铜墙铁壁,钢铁成的人。

    也会痛的。

    ……

    原温初没有被找上门的白秀岚影响到她的心情,她仍然十分惬意——白秀岚再作妖,她弟弟还是被关着,而且可预见的前途一片愁云惨雾,有的她头疼。

    晚上顾铮行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然后给她一封很正式的请柬。

    “大赛评委的邀请函。”

    原温初的手指搭在信封上头,不着急拆开,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顾铮行。

    “段禾丰真的要来?”

    顾铮行嗯了一声。

    “对啊,他的确要来。这么一来,至少能够保证热度不散,我觉得这个事儿如果能够一直办下去,影响力会比现在还要大得多。”

    原温初倒是有点好奇。

    “你怎么动段禾丰的?”

    “你亲自找他去谈的?”

    少年点头,他道。

    “段禾丰虽然隐居在港城不愿意出山,又没有子女,很难动他,但是我找关系还是去拜访了他一次,我跟他讲,他答应做评委,我们顾家愿意帮他拍片——让他能够流芳百世,这种机会很难得的,段禾丰就心动啦。”

    少年的语气都是轻松惬意的,他笑眯眯地凝望原温初的脸颊,原温初听见这少年一副快夸我吧看看我聪明不聪明的模样,她若有所思。

    “所以段禾丰……想要推广戏曲才答应?他不会要让那些佳丽们唱戏吧?”

    顾铮行则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能唱也行啊。对了,不知道是谁,给孔太的女儿也报名了。就是那位丽成茶楼的孔太,我不是还见过她么,跟丈夫分居闹得很大的那一个,她女儿居然回了港城,也报名了,你跟孔太关系好,你听没有听过?”

    原温初猛然抬起头。

    她若是听过,就不是这个表情了。孔青雀?她上学回来了,而且要参加港城姐大赛?

    这个玩笑有点大,这个变故也超乎了原温初的想象,孔青雀明明还要至少再过几个月才回来——而且孔太都跟自己丈夫已经闹翻,资产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到海外去了,如此一来,为何孔青雀还要再回港城。

    莫非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原温初的手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对于原温初而言,她不是太喜欢这种——不能够掌控一切的感觉,这种未知感,给她的感觉很不好。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些什么。

    她唔了一声。

    “孔太的女儿如果回来是好事情。”

    她很想念青雀。各种意义上的……都很想念她。她曾经的战友,曾经惺惺相惜过的,觉得这个世界能够真心以待的好姑娘,她跟孔青雀相处的时候,没有功利心,没有算计,她就是单纯跟她一见如故。

    她回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华必武肯定不可能被放出来,她不会再遇到前世那么凄惨的事情,有她在,能保护好青雀,她的朋友,那个甜甜的梦想做建筑设计的姑娘。

    顾铮行没有觉得原温初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原温初跟他往前走,前头路口,她看见穿着制服的男人对着她举手示意,她看了一眼,然后对顾铮行道。

    “我下去跟他几句话。”

    顾铮行的表情怪怪的——他并不是特别乐意,但是还是勉强点了点头,看着原温初开车门走下去,等在那里的那个人是李沉意,夕阳西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来,李沉意站在原温初对面,声音且温和着,他整个人好似融化在夕阳里。

    他的肤色并不白皙,大概是因为经常要出警,所以晒成一种麦色,五官干净,简明有力,同那一身制服搭配得相得益彰。

    就像殷惜天生适合黑色大衣同阴沉沉的下雨天。

    李沉意天生适合这身制服。

    而顾铮行……原温初恍惚了一下,她想起少年的白衬衣同长裤,阳光下好似灼灼闪亮。

    她从黑暗里头醒过来,所以才想拥有一道如同虹彩般璀璨的日光。她心中的少年,就应当是顾铮行的模样。

    李沉意对着她点了点头,先是语气很公事公办地感谢一下原温初提供线索,然后他的眸光缓缓游移,定格在原温初脸颊上,然后原温初听见他道。

    “白泰仁在看守所里头出了事。”

    “他严重干扰到其他犯人——听闻了药剂整个人才平静下来。这种情况,我们是建议家人采取一点措施的。”

    原温初点头,然后道。

    “这番话你对我父亲原实牧还有我父亲的太太白秀岚白女士更妥当,毕竟他跟我是不算亲戚或者家人的。”

    李沉意苦笑了一下,他来也只是顺便一下,还是要给原先生电话,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披着的外套同她迎着夕阳的脸颊,突然道。

    “原姐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那件外套了么?”

    当初原温初去作证,他怕原温初冷,把自己的皮外套借给她。顾铮行去找她的时候,还因为那外套,好生吃醋,原温初倒是想了起来,她的眸光落在李沉意身上,她道。

    “李警官到底想要什么?”

    李沉意也不再拐弯抹角。

    “那一夜是有人通知我去西士港码头查货的,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对方很神秘。而且你知道詹木雄吧,他得罪了人,从警备司上头被赶下来,是正常调动,但是明升暗降,现在几乎没有实权可言,只能养老。这背后应当有人在操作。”

    “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原温初听得心里头一动。有人通知李沉意去查西士港……这个人会是谁。她原本以为是李沉意自己多心多查了一个地方,歪正着,如今看来不是巧合。

    李沉意的声音低沉而又急促。

    “这个人的本事很大。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话,你心点。”

    他看向原温初,隔了数息,他才屏息凝神地道。

    “这里水很深,港城风雨多,原姐还请你多多心。”

    他完这句话也没有过多停留,转过身就向着辖区而去,原温初上了车,他的话萦绕在脑海里头,却让人捉摸不透,原温初却不想要想那么多。

    ……

    医院里头,白秀岚接到消息还躺在病床上,原实牧特意来找她,一张口出的内容,就让她觉得天昏地暗。

    “不行!怎么能够让我公开登报同泰仁脱离关系,他是我亲弟弟,我想尽办法也没把他捞出来已经很对不起白家,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老爷,他是我亲弟弟,是我从看着长大的……我……”

    原实牧却看了她一眼,的话毫不留情。

    “他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这个阿姐也有责任。你平日里头惯着这个弟弟,才让他沾染上不良嗜好,一步步闯下祸。你看,这个窟窿怎么堵?我想拉这个妻弟一把,也要他值得拉。”

    “白泰仁现在这副德行,神仙都救不了他!”

    原实牧很少语气如此严厉。

    “还有,你少去找阿初。”

    原实牧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三番四次,他也厌倦得很了。原温初是他的大女儿,当年刚出生也是他心头肉一块,如今闹得一个家成日吵吵嚷嚷不像话,他还有什么心思在外头点生意。

    他顿了顿,道。

    “你这几日好好养着。报纸就别看了——医生让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我会处理,不必你操心。”

    白秀岚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意思,原实牧这是要软禁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