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敌人要登场
原温初重新回到顾铮行身边的时候, 至少已经过了一个多时了, 原温初对此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愧疚, 而顾铮行却只是笑了笑,他没有计较,反而更好奇方才跟原温初相谈甚欢的朋友。
“是初初你的朋友么?”
“为什么不让她一起, 她看中的衫, 我来付款。”
顾家少爷,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玉莺电影大卖, 连带着广告都接不停,顾氏影业因为这个新花旦赚得盆满钵满,就连顾氏影业的老人都对顾铮行连连点头,觉得顾铮行的眼光独到出众。
所以顾铮行现在也很阔气。这位少爷有的时候骑着单车走街串巷,背着斜挎包,谁能够想到这个青春飞扬的青年,能够动用的资金何等庞大, 哪怕是连那些商界大鳄,大世家的家主, 未必能拿得出这么一笔庞大的流动金钱来。
所以顾少爷得一点儿都不犹豫。
原温初摇了摇头。
“她还有事。她就是孔青雀。孔太的女儿,你有印象么?”
顾铮行一怔。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
“孔青雀?我知道,她报名了港城姐大赛, 我以为孔太的女儿应当是个婀娜大美人, 但是这样的话, 她想要独占风头怕是有点难。既然她是你的朋友, 要不要给她点一下评委……”
这少年反应倒是快得很。
原温初好笑地看了一眼顾铮行。
“她又不是为了得那笔奖金。她只是想要锻炼一下自己才报得名, 她也不知道你跟我之间的关系。”
至于孔青雀为何会出现在那份名单里头,这个少女大略同原温初解释了一下。她在街上接到传单,孔太茶楼里头也贴了宣传的海报,毕竟这份人情孔太还是卖给了顾铮行的,她的保镖还是顾铮行托关系给她请的武行。
然后孔青雀才动心思报了名。
她的话语显得很利落很清脆,思路很清晰。
“我得在港城开名气。”
她这样,就意味着,等到她毕业,她板上钉钉会重回港城发展——原温初倒是也没有劝她,只是默默看向她,她安静地道。
“这样的话,你无法远离你的亲生父亲。尽管他没有给你亲情,也令你失望,但是面对他终究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就如同,她即便同原家脱离干系,但是她永远都是原实牧的女儿,下了原家的烙印。
她摆脱不了这样的印痕,原温初也很清楚,如果原家真正如同前世那样到后期走到山穷水尽,她没有办法熟视无睹。
她终归还是要出手的。
但是孔青雀不一样。
她有母亲,有一份很好的学业,她完全可以选择跳出浑水,只是对面的少女平静地看向她,只用了一句话就服了原温初,让原温初理解了她的这份坚持同抉择。
“港城是我的家。”
“我想建设它。”
她学的就是这个。原温初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同对面的女孩儿握手,背景相似的两个女孩,很快达成了共识,然后原温初听见对面的孔青雀道。
“我听我阿妈,你也有点麻烦。希望你尽快解决。认识你我很高兴。”
原温初还在脑海之中回想她同孔青雀之间的对话,顾铮行却忽然眼前一亮,然后原温初听见顾少爷道。
“那件!”
明亮的橱窗里头,灼热的白炽灯,把那件衣服照耀得闪闪发亮,原温初抬起头的时候,却有点佩服顾铮行的好眼光了——因为哪怕是以她在英伦之地留学三年,见惯洋人的盛装扮,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件很好看的洋装。
顾铮行拉着她往里头走,原温初走了几步,却发觉里头已经坐了一位客人。
她觉得今日有些特别,因为接二连三地撞见她认识的人。
如果遇见孔青雀,是意外的惊喜。
那么眼前的这个人,让人的心情变得不是那么愉悦。顾铮行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大大咧咧地往里头走了半步,看见眼前的两个人,顿了顿脚尖,却没犹豫,反而脚步变得更加笃定。
何家的少爷带着自己的妹妹同样在店里头坐着。
何礼娜坐在那里,她低着头,脸颊之上的表情令人觉得有点奇怪,这位何家娇惯的公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圈却是红红的。
她背对着原温初。
然后原温初听见她道。
“哥哥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做的话,宁宁要怎么办?她已经认定了你,哥哥,宁宁是个好姑娘,她母亲弟弟跟她又有什么干系,退一万步,就算她有个不成器的亲戚,但是她是个讨喜又可爱的姑娘,你不能就这么绝情地跟她分手。”
原温初站在后头,顾铮行朝着她笑眯眯地挤了一下眼,然后轻咳了一声。
何礼娜猛然转过头。
看清楚原温初的脸颊,她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这个姑娘显然并不是很能够维持住她自己的表情,隔了好一会儿,何礼娜的声音含含糊糊吞吞吐吐。
“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你现在的工资支付得起么……”
“哦,骗了一个男孩儿给你的花销背书支账,原温初,我还当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不会算去拍戏吧?的确,你也只剩那么一张脸蛋儿可以卖弄一二了……”
她吐露出的话语刻薄得很。
但是她毕竟同原温宁眼下还是好朋友,所以出一点难听话也不足为奇。
原温初点了点头。
她不算提醒何礼娜不要同原温宁走得太近,何况她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倒是原温宁的哥哥转过头来,这个青年的脸色有点憔悴,头发看得出来不是摸了发胶,没有那么一丝不苟地贴住头皮,显得乱蓬蓬的,整个人的气色也有些不好,他抬起头盯着原温初的脸颊,表情有点艰难。
隔了好一会儿。
他才扭过头。
他想要假装没看见。即便心里头已经有野火燎原。他默不作声抿紧唇瓣,根本听不见自家妹妹走过来叨叨不休地在自己耳畔念叨什么。同原温宁的关系也得到了他家里头的强烈反对,主要还是跟白泰仁入狱有关系。
而且港城只有这么大。
有点风吹草动也很难瞒得住,眼下几乎大部分都知道,白泰仁入狱之后,在狱中犯了瘾闹得很难看,估计要被强制戒断,加之他之前想要用假表冒充正品的蠢笨不堪的行为,白泰仁这个原家曾经的银行经理已经沦为笑柄。
就连在学校里头。
那些贵族女孩都拿原温宁当笑话看。
越是如此,原温宁越是依赖何礼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学校,甚至动了立刻嫁给他这样的主意。
但是何家对原温宁却不再欢迎,除了何礼娜,没谁肯继续做原温宁的朋友。原温宁有个那样的舅舅,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她母亲原夫人是如何上位了——放在若干年前,原温宁就是庶出,白秀岚就是个填房的妾室,这种话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但是原温宁却能感觉得到。
她在何礼娜面前眼睛都要哭肿了。
何礼娜跟着自家哥哥来购置衣物,都不忘提这个好友。
而何礼峰根本无暇听原温宁都了些什么,他的眸光时不时地看向原温初,她挑了一件洋装,走入试衣间。
顾铮行就在一旁坐着。
少年的眸光灼灼,透着一股热切,何礼峰觉得自己的心脏都隐隐作疼,凭什么,这个顾家的子知道什么,他才多大,不过是个毛头子,他懂什么,凭什么等着原温初换洋装的是她。
何礼峰这种情绪。
在原温初从试衣间走出来之后,到达了最巅峰。
他的眼中,所能够看见的,唯独只有原温初。她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个瞬间,美得让人几乎不敢置信,妥帖的洋装,勾勒出她的好身段,比起旗袍,那是另一种美,东方讲究含蓄,但是原温初从来同含蓄这个词无关。她的风姿太出挑,这件洋装只会进一步放大她的那种绝色姿容,她知道她怎么样才能更加勾人——何礼峰在心里头这样想。
顾铮行走过去。
何礼峰看得心里头不出的难受。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妹妹,她的表情也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显然也看上了那套洋装,毕竟穿在原温初身上惊人的美。
何礼峰不再犹豫,他抬脚走了过去。
……
“我妹妹也喜欢你身上的这一套衣服。先来后到,我们先到这里来——而且我愿意出高价。”
何礼峰尽情扮演一个疼宠妹妹的好哥哥的形象。
他其实更清楚,他得这番话都是放屁。他就是想要找个借口搭话,他也知道抢衣服这样的举动很幼稚,但是眼下只要能够让他再度同原温初之间产生勾连,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凭什么。
便宜了顾铮行这么一个青涩的毛头子。
他就该滚去读书,然后跟一些……寡淡无味的姑娘谈谈纯洁得好似一杯白开水一样的恋爱,然后找个无趣的姑娘订婚。
他怎么配驾驭一个真正的人间尤物。
顾铮行瞥了他一眼,他笑眯眯的,少年看上去的确至少比何礼峰五到十岁,他少年气太浓郁,而对面的这位何少爷又显得太成熟。
“高价?什么高价呀,你来我听听看。”
“你现在还出得起高价?”
顾铮行最清楚何家如今的窘迫境地。而他的这句话,似是有些触怒何礼峰,何礼峰几乎是冷着一张脸,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高价就是高价。”
店员最喜闻乐见就是这样的戏码。
顾铮行翻出吊牌,看了一眼那个价格,然后他道。
“全港城这一件我都会买下来。”
他这种口气,让何礼峰的脸颊一下子僵硬住了,他道。
“顾少爷,我知道你家里头生意做得不错。但是你父母知道你为了追求美人如此一掷千金么?”
“而且这也不是你这个年龄段的人该做的事情。你只依靠家里头的财富,却根本不知道这些钱财来之不易——你要做败家子我没意见,但是你父母应该不会喜欢你为了一个女孩这么冲动的行为。”
顾铮行仍然笑着。比起语气硬邦邦的何礼峰,他显得气定神闲。
“那倒也不会。还有,阿初要出席我们顾家影业举办的一个选美——”
他话还没有完,对面的男子却冷笑。
“你让她被人指指点点?选美?你想要让她被那些男人评头论足,你这样的喜欢,也配叫做喜欢?”
顾铮行唔了一声。
“是谁先公开登报的?”
这一点是何礼峰的死穴。
他承认当初是他走了眼——这个青年一下子闭了嘴,隔了好一会儿,他声音才含糊地从他的唇齿之中溢出。
“你又有什么资格……”
顾铮行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一行数字递给店员,然后他仍然是极有底气地道。
“难道不比你有资格一万倍么。整个港城,谁能比我有资格。”
原温初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其实有的时候,他自大又带了点少年的得意的时刻,还挺可爱的。十九岁的少年,还为了这种在原温初眼里头简直是平平无奇的事情跟何礼峰争辩,只是她已经觉得很没有必要很无趣,她拎起衣服就要往外头走。
走到快接近门外的地方。
何礼峰盯着她的背影,明明这个女人连头发丝都动他。
而且他差一点点,就娶到她。但是如今他咬了咬唇瓣,道。
“原温初,你同这么多男人勾三搭四,是不是为了报复原家?报复你继母同妹妹,你觉得他们抢走了你应该得到的一切?”
“你下一步,是不是想要报复我,报复我跟你退婚?”
原温初险些笑出声。她不知道——她也完全想不明白,何礼峰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报复他同自己退婚?
原温初走到门口,她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何少爷,你太……自作多情了。”
“你并不配被我报复。”
这是她心里头真心实意的话。完了这一句,她没有回头地向外走去,何礼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原温初的这句话对于他而言,几乎等同于晴天霹雳,他咬紧牙关,反而何礼娜被自家哥哥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她反而一反常态地乖巧地拉住自家哥哥的手臂。
何礼娜的声音都低沉起来。
“大哥,你别听她胡八道……”
何礼峰却甩开自家妹妹的胳膊,何礼娜有点错愕,却听见何礼峰道。
“你去告诉原温宁。我可以答应她,跟她订婚。但是我有要求。”
他的眸光低垂。
他道。
“我要亲自去找她母亲原太太谈一谈。”
他认清楚了事实。他同原温初之间已经没有可能,这样的话——他还想要接近她,重修婚约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如此高傲又如此轻蔑,衬托出他的可笑,他既然已经放手,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如果他跟原温宁成婚。
他就是原温初的妹夫。
何礼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原温初讨厌她的继母同她的妹妹是事实,至于她有没有那么恶毒,有没有年复一日经年累月的欺负原温宁,让原温宁成为一个可怜儿,根本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眼下翅膀硬了,因为生得美貌,所以多得是男人愿意为了她那张脸皮为了她出头。
愿意给她开销花用。
甚至愿意为了她而晕头转向。
他不能做原温初的裙下之臣。他是放弃了她的人,再去讨好她,在她眼里头只是笑话。
他要做原温初的妹夫。
原温初有多么讨厌她那个妹妹,他就要有多么宠原温宁。
让她愤怒,气急败坏。让她再度燃起,同原温宁比较的心思,主动贴上来,主动来讨好自己,这样何礼峰觉得自己才能够掌控主动权。
……
屏幕前头,少女看着何家少爷的脸颊,她只是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么一个家伙根本不配当做反派。事实上,他名字后头也没有浮现出反派的标记,她觉得这么一个跳梁丑一样的角色,就算同白秀岚原温宁勾搭在一起,也很难再挽回败局。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她担心的是殷惜那边。
但是殷惜那边迄今为止出现的画面太少了。正因为太少了,所以才让人觉得担心,不知道殷惜在谋划什么,始终让人无法安心。她默默思忖,还是在想要怎么才能微妙地提醒原温初。
多注意一点殷惜。
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如果是敌人的话,着实显得很可惜,其实他如果能够帮原大姐的话,原大姐的路毫无疑问会走得更顺一点。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原温初已经给顾铮行挑中了一套西服。
顾铮行其实没有算让她付款。
却被她服。
“这是送你的礼物。”
顾铮行看着她,瞳孔明亮。
“不能是这个么?”
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他自己的唇瓣又飞快收回手指,他是什么意思分外明确,但是原温初却没有算让这个略微显得黏糊糊的少年这么快就如愿以偿,她的眼眸在他脸颊之上稍稍流转了一下,然后迎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
坚决地摇了摇头。
对上一个吻食髓知味,而且还觉得格外上瘾的顾铮行发出了一道失望的叹气声。
“真的不行么?”
“我是个大人了。”
原温初却道。
“你在暗示我什么?年纪总该思想活泼些,还是——你们顾家的那些生意还不足够让你忙,那么我倒是可以替你再找点事情做。”
顾铮行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他却能够飞快收拾好心情,然后盯着原温初的脸颊,犹豫着,然后顾铮行问道。
“你的……帮我再找点事情做,是什么事情?”
“你能看么。我想听。”
他很是好学。
“吧吧。”
原温初其实也只是随口那么一,但是顾铮行真的问她,她还当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非顾铮行不可。
“你家里头——”
“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她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顾铮行点头。
“对啊,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要见我家人?”
少年的眼中带了几分兴奋,显然原温初的这句话正中他下怀。顾铮行甚至挠了挠头,少年低下头,闪闪发光的眼眸之中流露出的一丝紧张,天不怕地不怕的顾铮行甚至偷偷看了一眼原温初的表情,然后才继续道。
“是我忽略了!”
“我立刻就应当给家里头发电报,然后让父母回来。你别担心——我家里挺开明,否则当初不会让我同武行厮混在一块儿,又或者让我理报社……”
原温初从顾铮行身上,也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他能够感觉得到。
顾铮行家里头的氛围一定很不错。
否则顾铮行不会这么活泼又张扬,而且能够开办报社同影业,接受这种新兴行业,而不是走传统路线发家的家族,自然也不会是特别保守刻板。
但是原温初却道。
“等等,不是这个。”
尽管顾铮行恨不得宣扬全世界,但是原温初却还是犹豫了一下,她道。
“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情。”
不是急着见顾铮行的家人。
她其实也没有做好准备。
应对顾家的人,会对她产生的看法。如果可以的话,原温初是希望把这个时间尽可能向后拖延的——她之所以大胆地放任自己在顾铮行十九岁给他一个吻,也是因为明白顾铮行是港城之中眼下难得的自由,他父母都在外地。
其他人做不了他的主。
他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少年,同他在一起,面对他灼热的追求,不必背负那样沉重的负担。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原温初可以尽情享受贪恋这少年的热切,她看着他仍然闪亮的眼眸,她的沉静让对面的顾铮行也安静下来,他道。
“他暂时不会回到港城的。”
“怎么了?”
原温初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有点含糊。
“你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意思是——你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了解你的家人。”
她不想对于顾铮行的家族关系一无所知。
顾铮行对她倒是很了解。
不过整个港城,得益于他家的报纸,也罕有他不了解的事情。
反而是他自家八卦,从来不会上报纸,少年挠了挠头发,原温初很有耐心的盯着他看,她的确想要知道他家在内地做什么,为什么顾铮行的父母要久留内陆。
顾铮行张开嘴巴算解释,远远的却匆匆跑来一个人影,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跑动,他脸色有点苍白,而且显得极为惊慌失措,在看见顾铮行的那瞬间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同时神色更加踌躇不确定了……隔了三五秒钟,他走过来。
“少爷?我能借用你几秒钟么,有点事情需要你处理。”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沉重,就连原温初都能感觉到似乎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个大概是从报社临时跑出来的家伙,深吸一口气,吞吞吐吐地道。
“你得回去一趟。”
顾铮行的神色也变得茫然起来。
他不大明白,而原温初却飞速的凑近他的脸颊,她的语速很快。
“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学院。”
顾铮行有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点点头,他转过身飞快向外走,毕竟港城眼下应该相对还算安全,华必文暂时被逮捕的情况下,白秀岚又焦头烂额,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原温初了。
……
原温初接下来几天都没有见到顾铮行。这不太合情合理,换做普通女孩也许还会生气,再不济也一定会听对方做什么。
原温初一点都没有好奇的意思。
白泰仁明日就要被引渡到海外接受审判,白秀岚这几日反而不跳脚了安心在医院养胎,大概也接受了事不可为有点绝望,原温宁忙着跟何礼峰得火热没空找原温初来斗嘴,原温初每日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去找左先生。
筹备游学团的事,也颇为忙碌。
而左先生却给了原温初一个坏消息。
“怎么没有瞧见你那个男朋友?”
“不过他家中出了那样的变故,估计的确有些忙碌。”
原温初心里头一跳。但是表面上,她的神色却是平静镇定的,她慢慢地抬头,隔着左运时的眼睛框,她仿佛能够感觉到左运时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颊。
“他家出了什么变故?”
对面温厚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
“他没有告诉你么?”
“他哥哥出了点意外昏迷不醒,他母亲和父亲要把他哥哥送回到港城医院来。”
原温初既没有生气顾铮行没告诉自己,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左先生会知道顾家的事,他交游广阔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奇怪,她只是脑海之中涌动着数道念头。
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前世后来在港城兜兜转转,一次也没有碰到顾铮行。
一定有什么原因。而眼下,她隐约有些琢磨出来,或许同他的家庭有关。让他远离港城,所以她才没有遇上他。
而实际上,以原温初对于顾家那十分有限的了解来看,顾家到了后期的确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港城上面了,报社几乎处于半荒废状态,影业公司那边失去了苏若玫这个花旦之后一蹶不振,感觉整个顾家都不是很上心,还是因为热衷慈善才挽回了部分口碑,但是在港城商海的表现,只能算差强人意。
以顾铮行眼下表现出来的能力,显然不是顾家那边的问题。
那么就意味着……顾家的确已经半放弃港城了,这件事情或许就是转机,因为顾铮行的哥哥出事,所以他迫不得已要离开港城?
原温初觉得自己的揣测或许就是事实。她低着头,脑海之中一瞬之间浮现出来还是顾铮行的脸庞,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少年在她心里头占有了一席之地。
不是她过分自恋,只是原温初想,这一次她选择去参加殷惜的夜宴才遇到顾铮行,这个顾家的少爷对她一见钟情,才一直孜孜不倦的留在她身边刷存在感,而她习惯了顾铮行在身边……她的麻烦,有顾铮行帮她,可是顾家的麻烦呢?
即便她眼下还不清楚,顾家面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
但是原温初觉得她不能熟视无睹,如果顾铮行真的如同前世一样再没出现在港城……原温初想了一下居然觉得不能接受。而且时局越到后头越发混乱,到后头等到港城成为孤岛,她想要再见到他一面都很难,这是她绝不接受的事。
左运时的眼中,原温初只是低了一下头,但是再抬起头的她,神态之中却流露出几分果决之色来,她认认真真的道。
“我还想请左先生牵桥搭线。我想认识岚帮的人。”
港城她很了解,是因为这里是她自生活的地方,她可以借力力对付过江龙华必文,也是因为华必文根基在港城不深,他要出头必须得用野路子蛮来,才会被原温初抓到把柄。
但是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常都有的。她距离这个险恶商场还有很远的距离,如若注定要一脚踏入,她必须给自己增加一点保障。
原温初在心里头默默计算着。纵然白泰仁被提前揪出来了,但是原家那些在商场上的对手不会因此消失。算算时间,原家前世就是在这个时间,接连好几桩投资都失败,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她要见外籍高管,讨论药品的事情,她单枪匹马实力太过微弱,没有原家做靠山,得利用她能和洋人搭线的优势,另找一个庞然大物倚靠。
眼下的岚帮是个好选择。
左先生能得上话,又不是港城本土势力,急切的想要开局面,暂时缺个这样的角色,能够帮他们在港城立足,左先生显然是他们看重的,因为左先生的名声,以及在港城上流社会的影响力。
但是实实的利益……
原温初自信自己能带给他们。
而且岚帮在内陆势力极大,她要帮顾家,或许还得从这里着手。
原大姐的自信同强势让左先生略略有点吃惊,他看了她一眼,声音仍然沉稳笃定。
“我本来以为你算跟顾家走得更近一点的。毕竟他们家……”
左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他伸出手指抬了抬眼镜,然后道。
“那你可能得抽空去一趟沪上看看了。”
“不过你是不是要去什么港城姐大赛?听顾家请动了段禾丰,他可是当年第一角儿,哪怕沪上都有一票的捧场者,你要是能跟他谈谈,应该会有好处。不过他很久不开嗓,也不乐衷跟人谈天,走他的路子,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左运时表现得颇为关心原温初,他给出的建议都是实实的。原温初点了点头,对于左先生的好意,她也同样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我会的,多谢您。”
左运时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原温初,有些欲言又止,隔了一会儿,他才道。
“你还是不要同顾氏牵扯得太深比较好。”
左先生这句话得很隐晦,但又显得有所深意,隔着那厚重镜片,原温初甚至有一种感觉,左先生似乎知道一些关于顾家的内情又不敢多,才如此隐晦的提醒她。
她蹙眉问道。
“您认识顾铮行么?”
左先生看了她一眼,他摇头。
“我没见过那男孩。”
顾铮行还不满二十岁,在左先生眼中的确只是个男孩,他下一句补充的话语却显露出几分慎重,原温初听见他道。
“但是我在内地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
“听过他的哥哥顾铮洲。”
“我在回港之前,不知道顾家还有一位少爷,但是顾家大少爷顾铮洲,在内地很有名气。这一次他受伤回港,我觉得背后也没有那么简单,顾家的事……如果你卷入其中,不是很妥当。”
以左先生这种谨慎的文人脾性,都能出不妥当,可见是何等不看好了。原温初的眸光落在桌子上的毛笔上,她道。
“多谢左先生,不过我有我的算。”
……
殷惜匆匆走过街道的时候,那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看了一眼殷惜,他吹了一声口哨声,殷惜听见他道。
“爷?”
殷惜的表情是很平静的。这个青年跟在他后头,步调一致地想要往里头走,这是殷惜自从上次送原太之后第二次来这家港城最出名的医院。
走廊里头,他同顾铮行擦肩而过,顾铮行大步流星的从他身旁走过去没抬头,而殷惜却看着他的背影,他的眼底浮动着几许冰凉冷光,那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突然问道。
“爷?你不是要来看一个住院的朋友?”
“在哪层楼,我下去拿个果篮上来。”
他笑眯眯的问。
却听见了殷惜道。
“不必了。”
他似乎改变了主意。他换了一个方向,走到了白秀岚的病房门外头,一个少女眼圈红红的拉着何家公子的胳膊走出来,旁若无人,她看了殷惜一眼,眼神之中除了迷茫之外,还有一点别的东西。
他其实原本来医院,是代表殷家探望原太,毕竟两家关系密切,这种形式的走动还是有必要的,只是两个家族固有的交往。
殷惜却没急着进去,只是快速经过,他看着这浮浮沉沉的众生相,眼底仍然是一片静默的冷光,那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夹了一支烟递给他,却看见他摇头。
殷惜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明白的话。
“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真有意思。”
但是像是一潭死水里头落入一枚石头,泛起涟漪的湖面,才显得特别。
殷惜以为他能做到冷静——他一贯都很冷静,但是跟过去不同,孔青雀回来了。
他知道这个人。
比孔青雀回来,更让殷惜觉得有点惊讶的是顾铮洲,他知道原温初对顾铮洲毫无了解,她不会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哪怕是他知道的也不算十分详尽。
毕竟他一直都在港城发展,顾铮洲却不是。
但是这个人回到港城,会给港城带来很大……很大的风波。
穿着皮衣的青年仍然靠在窗口吹烟,他看了一眼殷惜,试探着问道。
“爷?”
殷惜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他的神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片模糊,好似谁也无法窥探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青年耸了耸肩膀,如果能被看穿的话,头儿就不是那个神秘的人物了,就连他也不知道头儿下一步算怎么走。
而且头儿为什么……到现在都留在殷家做管家,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头儿怎么会是卑躬屈膝的人物……殷家哪里配得上对他指手画脚。
可是殷惜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一辆车呼啸着冲入医院,然后一阵嘈杂,医生护士哗啦冲出去,楼道里头都响彻脚步声,听得人心里头直乱跳。
在这片慌张兵荒马乱的阵势中,有人慌慌张张地冲入医院,推来的移动病床上青年双眸紧闭,露出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一旁慌张无措的女人张着嘴,表情极为悲凉,她好像随时都会昏迷过去,伸出手抚着胸口,瞧着一脸绝望之色。
隔着一条过道。
那个穿着皮衣的青年猛然瞪大眼。
他看了两眼那女人同推入手术室浑身血迹昏迷不醒的青年,又看了一眼殷惜,声音里头充斥复杂情绪。
“那是……殷家殷太太么?”
“那么……那个推进手术室的人……”
是大少爷殷则实,还是二少爷殷则虚?
不可能是殷则虚,因为他现在肯定还在法华学院里头念书上学,在学院里头读书不会弄到浑身是血推入手术室的地步,这么一来,能够让殷太太六神无主的只可能是大少爷出事。
他的心有点拔凉。他之前还在想自家爷儿不可能一直做殷家管家,眼下发生的这一切,让他心里头咯噔一下,他忍不住看向殷惜。
而殷惜的脸庞仍然一片平静,他甚至连一根烟都没有抽,他安静地扭过头,然后保持着这种极为沉静笃定的姿态,他道。
“不是我。”
那青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实爷也没有必要解释,他真的也没怀疑什么。
殷惜凝望那扇门……这件事在他的记忆里应该发生在一年多以后,如今,提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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