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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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菱被两个警察押送到派出所, 作为杀害姚雁的嫌疑犯面临审问。

    薛煦,陈管家, 还有周嘉江十万火急的赶了过来, 在警务人员的陪同下,站在审讯室外, 透过玻璃门,看到夏菱和一个女警察面对面的坐在长条木桌的两侧。

    薛煦眉头紧锁, 深色的瞳眸定定注视着里面苍白瘦弱的女孩, 她低着头,乌发软软垂落在肩膀上, 她虽然面上竭力维持平静, 但拷着手铐, 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不安。

    薛煦心疼得要命, 恨不得砸碎玻璃把她包抗走。

    他很清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问夏菱是问不出结果的, 那天主导她身体的是凌夏,事情的真相只有凌夏知道。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凌夏竟然躲着不出来,真是急死人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着她这个病。

    审讯室里, 吴旋表情肃穆, 一边向夏菱提问,一边做笔录。

    “姚雁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酒吧前台。”

    “你和她的关系如何?”

    “很差。”夏菱没有隐瞒,如实道:“我几乎从被她到大, 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

    吴旋点头,这个确实,根据查到的资料,夏菱曾受到姚雁残酷的虐待,所以她的作案动机也最充分。

    “3月24日下午五点到六点左右,你在哪里?”

    “我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发现姚雁出事的?”

    “……不知道。”

    “……”

    吴旋将笔重重拍在本子上,皱眉看着她:“夏姐,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杀害你母亲的最大嫌疑人,如果你不积极配合我们查案,到头来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而且你这副遮遮掩掩的态度,是变相承认了你就是凶手吗?”

    夏菱敛着睫毛,低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患有多种人格障碍这种精神疾病,当时主导我身体的是别的人格,我清醒过来时,姚雁已经下葬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那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吴旋一惊,记下来问:“有专业医生开的诊断证明吗?”

    “没有,我没有接受过医生治疗。”夏菱摇头,“但我可以确定是这种病,他出来的时候我都没有记忆,身体也不受我控制。”

    吴旋沉吟,没有否定她的辞,多重人格的产生和童年创伤分不开,夏菱完全符合条件,但这样一来案子就更麻烦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你的人格杀害了姚雁?”吴旋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夏菱没有上套,淡淡摇头,“我不清楚那天发生的任何事情,我只知道我清醒过来时,就已经过去了三天,然后物是人非。”

    她的样子不像是谎,话也没有漏洞,吴旋若有所思,“有人见过你别的人格吗?”

    “有的。”

    吴旋:“是谁?住哪儿?和你的关系?”

    夏菱眨眼,指了指门口,“他就在那里。”

    吴旋一愣,扭头,看到审讯室的门上贴了一张脸,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趴在门上,紧张的往这边看,鼻子嘴巴紧紧贴在玻璃门上,原本清俊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乍眼看过去还有些吓人,他看到她们望过来,还敲了敲门,挥舞着双手。

    “……”

    然后,夏菱暂时出去了一下,薛煦,还有周嘉江作为证人被请进了审讯室,详细的把她的病情了一遍。

    “你们的我大概了解了。”吴旋把他们的话简单记录下来,点头道:“谢谢你们的配合,可以出去了。”

    “那菱妹妹呢,她什么时候可以走?”周嘉江期待的问。

    “在她身上的嫌疑洗清以前,她都必须留在这里。”吴旋淡淡道。

    “可是她的这个病……”

    “问题就在这里。”吴旋的手指转着笔,“我不能单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有这个病,还必须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后才能作数,在此之前,她作为嫌疑人,哪都不能去。”

    “而且就算确诊了,她的这个情况也很麻烦。”吴旋补充道:“刑法有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情况下造成危害结果,可以不负刑事责任,但要严加看管治疗,反之,如果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还是要负刑事责任,据你们所,夏菱的另一个格有自我判断意识,并且神志清醒,这属于哪种情况还有待判断。”

    “可人还不一定是凌夏杀的吧?”

    薛煦冷不丁道:“姚雁的工作不干净,社会人际关系复杂,也很有可能是情杀,仇杀……太多可能性,你们调查过她身边的人吗?”

    “当然查过。”吴旋道:“但案发当天,住在附近的人都只见过夏菱一个人出入姚雁家,监控录像也没查到可疑的人。”

    “邻居也有可能作伪证,被下封口令不是吗?监控录像也可能被替换,如果真的是蓄意谋杀,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好准备?真正的凶手可能一开始就定主意嫁祸给夏菱,这都是有可能的!”

    薛煦情绪有些激动,重重拍桌子,黑眸直直看着她:“请你们务必仔细排查。”

    吴旋眉头轻皱,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请你冷静一点,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夏菱就是凶手之前,我们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送夏菱去医院接受治疗,把她另一个人格引出来。”

    “对对,没错,阿煦,你先别激动哈。”周嘉江摁住薛煦的肩,示意他冷静,然后继续问道:“如果,我是如果,凌夏是受到姚雁家暴,自卫杀人的?这会怎么判?”

    吴旋:“这要看她杀人的时候主观上是故意还是过失,量刑会减轻,视案件实际情况而定。”

    “所以你是,她妈把她得半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犯罪,而她只是稍微反抗一下,不心把人死了,那她就是有罪?”薛煦冷笑着挣开周嘉江,“这他妈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吴旋的表情冷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这么过,这个案子情况复杂,当时的情况谁都不清楚,请你注意措辞。”

    “抱歉抱歉,我兄弟脾气比较暴躁,我这就带他出去。”周嘉江讪笑,手机响了,是他二叔来的电话,连忙拽着薛煦出去了。

    薛煦在审讯室门口烦躁的转来转去,陈管家走了过来,身后跟了一个人,“少爷,高老先生过来了。”

    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叔笑呵呵的看着他。

    薛煦精神一振,礼貌的和他握手,郑重道:“高叔,这回我欠您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好好。”高老先生慈眉善目的拍着他的手。

    *

    夏菱被关在拘留室里,虽然她不懂法律,但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她望着天花板静静发呆,在脑中尝试呼唤凌夏,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好像突然就消失了,特别莫名其妙。

    她心灰意冷之际,铁门突然开了,一个警卫人员在门口:“你可以走了。”

    啊?

    夏菱迷茫眨眼,还没话,就看到薛煦从他身后蹦出来,飞快冲过来用力抱住她,哑声道:“花,别怕,我们可以回家了。”

    “哦,哦。”夏菱懵懂点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管家开车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夏菱才知道,这回多亏了周家和薛家的关系,周嘉江那个做警监的二叔就不了,薛煦还特意请来了退休多年的老局长,虽然权力已不在,但威望摆在那儿,才让她暂时被放了出来,而她回去后要保证绝不惹事生非,积极配合治疗,查明真相。

    回到家后,薛煦和夏菱都先去洗了个澡,转换一下心情,陈管家贴心的什么都没问,待夏菱一如往常,他准备了一桌好吃的,笑容满面的款待他们。

    三人吃饱喝足后,就各自回房间……不,薛煦跟着夏菱回她的房间。

    少年毫无自觉的坐在她的床上,双手抱胸,一脸肃穆的看着她,目光沉沉。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跟我实话,你真的没有那天记忆?”

    “你这是什么问题?”夏菱笑了笑,坐在他旁边,“你也认为人是我杀的?”

    “我不知道。”薛煦认真想了一下,摇头淡道:“但如果我有你那么一个妈,我估计早八百年就把她干死了,不会忍那么久。”

    夏菱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在侧面骂我傻吗?”

    她叹了一口气,“我没谎,我对警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面前就是我妈的坟墓,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吗?”

    薛煦:“你和凌夏不是能交流吗?”

    夏菱:“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没办法。”

    薛煦沉吟,“你觉得他动手的可能性大吗?”

    夏菱沉默了好久,才轻轻道:“挺大的。”

    她垂眸苦笑,“不瞒你,姚雁死后,我一度都觉得是凌夏放火杀的她,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警察第二天就找上门来。”

    薛煦皱眉,“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也许只是个单纯的意外,或是有人寻仇,不一定是凌夏……”

    “你不懂。”夏菱摇头断,眸色漆黑若墨,黑洞洞的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薛煦以为自己看到了凌夏。

    夏菱轻轻笑:“你不懂我有多恨她,每一天都恨不得她去死,甚至在脑中设想了无数种悄无声息杀死她的方法,下毒,半夜趁她熟睡时拿菜刀砍她,开煤气灶,或者拿她我的棍子死她……”

    她喃喃,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睛空洞死寂,“你觉得凌夏很残忍是不是?其实姚雁比他更可怕,她特别喜欢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操着手臂粗的木棍往我背上,吃饭的时候也是,吃着吃着,她会突然放下碗筷骂我,抓着我头发拿脚踹我,而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弯了弯嘴角。

    “我记得有一次,她把一个男人带到家里来,他们在客厅里聊天,我做好饭喊她吃饭,她就又生气了,把摆在桌子上的饭菜连同碗一起砸向我,菜和油从头上流下来,混着血,从脖子上流进衣服里,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花,别了,都过去了,我在这儿呢……”薛煦听得难受,眼睛红了一圈,紧紧抱着她柔声哄道,他知道她以前过得很不如意,所以也避免去谈这方面的话题,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了出来,像别人的事似的,更让他心疼。

    “我没事,我知道都过去了。”夏菱靠在他怀里,闭眼淡笑:“知道凌夏是怎么出来的吗?你应该猜到了吧,姚雁每礼拜都会带男人回来,最初的时候,我还,他们对我不感兴趣,后来,我慢慢长大,就有男的动了歪脑筋,在他扒我衣服时,凌夏出来了,我不知道他当时做了什么,反正我醒来的时候,男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满地都是血,晕了过去。”

    夏菱声音顿了顿,“而且他的那个没有了。”

    “哪个?”薛煦没反应过来。

    “拉尿的那个。”

    “……”薛煦了一个寒颤。

    “可你知道吗?”夏菱淡淡道:“当时我不但不害怕,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我心里隐隐是希望男人变成这样的,从那以后,凌夏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内心渴望,却又不敢做的事。”

    “你到底想什么?”薛煦越听越不对劲。

    “意思是,凌夏就是我心里的野兽,是我欲望的集合体。”夏菱轻笑一声,眼神灰暗,“所以我想杀了姚雁,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做到。”

    “不,你不能这样想。”薛煦深吸口气,“我问你,凌夏出来后,你的日子是不是好过很多?姚雁也不敢轻易骂你了?”

    “嗯……”

    “那你之前都能忍住没杀她,为什么之后就忍不住了?”薛煦扶住她的肩,“这没道理啊。”

    “而且我不觉得凌夏会杀人。”薛煦认真的看着她,“虽然他看着无法无天,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他语气有点迟疑,底气不足的补充:“应该。”

    夏菱不作声,柳眉皱起,像是在沉思。

    薛煦也没话了,细细整理着事情经过,总觉得今天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了,刚去了夏家,警察就来了,夏菱是嫌疑犯,还被带到局子里,像是安排好了一样。

    还有唐雁梅,她很不正常,平白无故对夏菱献殷勤,非奸即盗。

    话又回来,姚雁死的时候是3月24日。

    唐雁梅3月到6月不见踪影。

    薛煦心念一动,好像抓住了某种关联。

    “喵~”

    有气无力的猫叫声。

    两人抬头望去,黑慢吞吞的走过来,不复以往的朝气活力,它焉不拉几的趴在他们脚边,半阖着碧绿色的眼,无精采的样子。

    “黑是不是生病了?”夏菱担忧的从薛煦怀里出来,摸摸黑的脑袋,它看了她一眼,伸出舌头软绵绵的舔了舔她的手指。

    “很有可能。”

    薛煦眉头皱了起来,他对黑一般都是放养状态,在家里给它弄个窝,每天给它准备吃的,然后就不管了,窗户也给它开着,来去自由。

    它这几天真的很奇怪,不愿搭理人,饭也不吃几口,还总喜欢爬窗到外面去,晚上才回来,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

    “会不会是饿了?”薛煦起身,去拿了一袋猫饼干过来,喂了它一块,没想到黑轻轻嗅了嗅,咬了一口就吐了,全身抽搐。

    两人大惊,薛煦果断把它抱起来。

    “走,去医院。”

    他把陈管家叫醒,三人连夜找了家宠物医院,医生暂时看不出来黑得了什么病,有待观察。

    薛煦:“请救救它,多少钱都行。”

    夏菱看着医生给黑针,担心不已。

    薛煦蒙住她的眼睛,沉声安慰:“放心吧,黑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们都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  我是亲妈,看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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