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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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儿别叫,是我。”

    赵宁听着熟悉的声音,僵硬的身子慢慢舒缓,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诧异的仰头望着笑容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男人,那一句‘言哥哥’脱口而出。

    “真的是你?”

    赵宁像漂泊于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孤船,终于见到了彼岸,她高兴的伸开双臂一把环住了骆言的腰身,侧脸贴着他坚硬的胸膛,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兴奋的险些叫出声来。

    “言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

    骆言被赵宁突来的举动吓的一时忘了动作,他双臂僵硬在半空,不知该放到哪里。毕竟,知道赵宁是女人,且又是皇上与祖父为他安排的妻子后,对于她的感情,心里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

    “宁……宁儿……”骆言结巴的唤了她一声,见赵宁仰起头来,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干净又纯洁,一瞬间,对于脑子里‘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些个龌蹉想法感到羞愧。

    他笑了笑,像个宠溺的兄长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愿意跟我走么?”

    “愿意,我愿意。”着,赵宁放开了他的腰,主动牵起他的手,扯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们快走,万一被赵岘那个死biantai看见,必定逃不掉。”

    刚刚舒缓下来的人,又因赵宁的动作而僵硬了几分。

    她的手,的、肉肉的,许是在外呆的久的原因,凉凉的,握起来极为舒服。

    他动作慢半拍的跟在她后头由着她带着往前走,视线呆呆的定在她倔强的背影上,根本挪不开。

    花街柳巷去的多,胭脂水粉也闻过不少,从未有一个女人像赵宁这样,干净的不染凡尘,像是遗落在人间的仙子。

    甚至他自己都未曾发现,心脏漏掉了半拍,以至于整个心跳都乱了节奏。

    ‘砰、砰、砰’,密如鼓点。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藏匿于暗处的身形料峭的男人,目光始终注视着赵宁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见那个厌极了自己的姑娘撞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并企图逃离开自己时,积压于胸腔内的怒火终于克制不住,像是火山岩一样,瞬间爆发。

    他走了出来,挡住了石径路的出口,声音犹如千年寒·冰,沉声道:“私闯本王的住处,骆言,你好大的胆子。”

    突来的一声低呵吓的赵宁一愣,她惊恐的看着赵岘,身体下意识的想要往骆言的身后躲,求救似的唤了声‘言哥哥。’

    骆言上前一步,一手护着赵宁将她往自己的身后藏,直视着面如罗刹的男人,轻松的道:“想架?奉陪到底!”

    以后,关于赵宁的事,他绝不会再让半分,哪怕祖父不曾交代,他亦如此。

    赵岘闻声,冷嗤一笑,鄙夷的不加任何掩饰。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正有此意。”

    不过是眨眼间,俩人已赤手空拳的动起手来。

    掌心生风,犹如两条蛟龙,哪怕没有武器,亦是招招致命。

    赵岘不遗余力,拳头直击骆言面门,骆言防着他双腿的动作,上头便慢了半拍,一时不察,侧脸生生受了一拳,火辣辣的,好像没了知觉。

    赵岘冷笑,道:“不自量力。”

    骆言侧身躲过他的桎梏,回了一句:“不自量力也会拼尽全力。”

    肉搏声此起彼伏,听的人惊心动魄。

    俩人的对话仍旧不断。

    “既然不能娶她,为什么还要让她怀上孩子?”到此,赵岘的面色更冷,拳头像是被施了咒,每一下都要在实处。

    骆言被逼的节节后退,仍旧不肯服输。

    他听着赵岘的质问,心想,八成赵宁真的让他当了便宜爹,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悲。不过,赵宁能第一时间想到他,还是欢喜的。

    骆言没反驳,直言道:“康平王怎知我娶不了她?”

    “你凭什么娶她?”

    “凭她是我孩子的娘,我是她孩子的爹。”

    赵岘腿下生风,一个虚晃过后,转身,回旋脚踹在了骆言的腹上,力气之下,直接将人踹飞几米开外。

    “言哥哥……”

    赵宁担忧的惊呼了一声,忙跑过去查探他的伤势。

    她拽着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焦急的问:“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赵岘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嗜血的双眸冷睨着赵宁,压抑着冲破胸膛的滔天怒火,沉声道:“赵宁,过来。”

    赵宁闻声转过身,见他一步步逼近,立刻站起身,像只老母鸡一样,伸开双臂挡在了骆言身前,大声的道:“不许你伤害他。”

    骆言撑着地,慢慢的站起了身,他朝地上吐了口血水,旋即爽朗一笑,握住赵宁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直视着停在五米开外的赵岘,坚定的道:“宁儿若是愿意嫁我,我拼尽性命也会娶了她。”

    赵宁闻声,傻楞了一瞬,反驳的话到了嘴边,一琢磨,不能涨赵岘威风灭骆言志气,旋即又换了话,道:“言哥哥愿意娶我,我便嫁给他。”

    “哼。”赵岘气的笑出了声,他望着倔强又高傲的赵宁,问:“你想嫁?谁同意了?”

    “我怀了言哥哥的孩子,父皇自然会同意。”

    “别天真了,难不成你以为父皇会看着你将北燕的江山,拱手送到骆家的手上?”

    赵宁想也不想的直接道:“皇位不要,给你了。”

    “赵宁!”话音刚落,赵岘低吼一声,怒气已是不可控的范围,他停顿了半天,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本王不许。”

    罢,速度如猎豹一般,猛的袭向骆言。

    骆言瞬间松开赵宁的手,迎面而上。

    许是方才赵宁的话与动作给了他更多的力量,这一番博弈下来,赵岘并未占到半分便宜,反而频频失手,生生受了骆言几拳。

    胸口再痛也不及赵宁方才的话诛心。

    “想娶她?休想!”

    骆言躲过赵岘乱了章法的一拳,轻声一笑,道:“若不知康平王是宁儿的亲兄长,还以为是个与我争风吃醋的男人,这般拼命。”

    赵岘闻言,出拳的动作当即慢了节奏,鼻梁生生受了骆言一拳,顿时,鼻血横流。

    俩人拼命的功夫,太过专心,并未发现,此刻,女主角早已逃之夭夭。

    赵宁方才虽然为了往死里气害赵岘,顺着骆言的话了些什么娶啊嫁啊之类的,不过,她这辈子真心没想过要嫁人,有钱有权,要男人作甚?更何况,她连爱情为何物都不知。

    她愣在一旁,眼睛虽然盯着两个生死搏斗的男人,但是心思却转到了另一处。

    骆言不是要当她哥哥么?怎么又要娶她了?听那语气,好像是真的。

    想到此,她痴傻的瞪大了眼珠子,心想,不会是因为她孩子是他的,他才要负责的吧?

    这……这可不行。细琢磨了一番,还是觉得,管它是真是假,先逃了再。

    所以,趁着俩人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蹑手蹑脚的闪身躲到了一颗两人抱的古树后,旋即偷偷的开溜了。

    骆言见赵岘也吃了大亏,终于停了手,他诚恳的道:“王爷为了殿下好,草民又何尝不是,既然我们的初衷都是如此……”

    话未完,便被赵岘冷声断。

    他冷漠的道:“没有我们,只有我和你!”

    骆言:“……”

    无言的空挡,两个高大的男人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实。

    赵宁不见了。

    骆言试探了唤了几声,“宁儿……宁儿……”

    赵岘亦是四下搜寻了一番,没见到人,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彷如吃了什么大力滋补丸,整个人都有了力气。

    他眉眼含着笑,讥讽道:“本王还以为赵宁有多喜欢你,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人。”

    骆言:“……”

    赵岘蹭了蹭流血不止的鼻子,不再与他耗时间,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下次再发现你私闯安抚使府,必不会再顾及武英侯颜面,定要将你下狱。”

    *

    赵宁心翼翼的避开光亮处,贴着墙根一脚深一脚浅的摸索着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生怕赵岘又神出鬼没的跟了过来。

    就在她找到了一处破旧的无人把手的门时,高兴的笑容还未等绽开在脸上,不知何处突然冒出了两个冷面黑衣人。

    两人一人驾着她一只胳膊,像拎着鸡似的将赵宁腾空驾起,只余两条腿孤魂野鬼一样悠荡着。

    暗卫步履如风,迅速的往她所住的屋子移动。

    “放手,本太子让你们放手,你俩给我放手。”

    赵宁乱蹬着腿,像个街边的泼妇似的大嚷大叫,企图引起骆言的注意,谁料,暗卫的速度太快,声音将将传到骆言那处,人便被塞进了屋内。

    骆言又被暗卫强逼着请出了府,此刻,即便知道赵宁身在何处也是无能为力。

    他最后深深的望了眼安抚使府的暗黑门邸,心中念道:“宁儿,别急,我定会接你出来。”

    赵宁在屋内气呼呼的转了几圈,实在没出气的人,便冲着房门踹了几脚。

    “贱人,赵岘是全天下最贱的贱人。”

    木质门板咣啷啷的响了几声,就在她抬脚欲再踹几脚解解气之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一脸煞气、满身挂彩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赵宁,一边脱下衣衫撇在了地上一边道:“盆水来。”

    赵宁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不确定的回头问:“你是在吩咐本太子么?”

    赵岘头也不回的道:“房内还有谁?”

    “本宫是太子,再,我还怀着身子,你凭什么使唤我?”

    “哼。”赵岘哼声一笑,讽刺道:“你不是吃多了想要消食么?给你机会。”

    “……”

    赵岘倒也没舍得真让赵宁做什么,自己出去弄了盆水,又让人送了些上等的金创药膏,递给赵宁,不言语,意味明显。

    赵宁:“……”本来没算理他,后来一寻思,歪主意上脑,便乖巧的接了过来。

    她佯装自己手脏,要净手,出门唤清月再盆水来之时,偷偷让她在水里头加了超量的食用盐。

    等她收拾妥当,重现拿起金创药膏给赵岘涂抹伤口时,笑嘻嘻的一边与他些有的没的,一边看他隐忍着疼痛,冷汗直流,心底爽到炸。

    有一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有一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岘,想把我囚禁在身边,本太子奉陪到底!看到底是你能占到便宜,还是本太子吃亏。

    *

    窗外的琼华如液,似一层银霜,洒了满院子。

    赵岘穿着单薄的直裰,负手而立,站在台阶上,他目视着远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又看的入神。

    有些念头,想的久了,就成了心魔,不去试一试,便会走火入魔。

    很多道理他都清楚,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放手比在一起更让他痛苦,那么,他又为何要放手。

    左右,在赵宁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冷漠无情的王八蛋,那再王八蛋一次,又有何妨?

    定主意后,赵岘转身,坚定的重新推门走进了屋子,见赵宁已躺在床上迷糊糊的几近睡着,便放轻了动作。

    他兀自脱了衣袍,只余一身白色的中衣,带着一身的沐浴清香与冷意,掀开赵宁的被子,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