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光相皎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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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来了兴致,做臣子的就是再忙,也得腆脸去捧场,况且他们这些身上没封没赏,甚至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的平民,皇上一招呼,哪个敢驳了人家的面子。

    莞尔就是恨简玉珩顶了天,这圣旨也是不能违的,她喊念夏给简玉珩找了新衣服,再三跟他确认他的伤口不妨事,知会了管事儿一声,领着简玉珩上了自家的马车。

    衣服是莞尔给简玉珩穿上的,简玉珩当惯了少爷,他仰脸展手,往她跟前儿一站,腻着嗓叫了一声夫人,样子像极了简家的肥猫,仰着下巴等人来挠,莞尔嫌他腻歪,三下两下给他把外衣套上,转身出了屋。

    简玉珩皱眉,在后头喊她,“你这日子,过的真糙。”

    车子一路往京城中央走,天儿也渐渐地开始黑,两边的吆喝声逐渐变弱,简玉珩蔫了许多,靠在车壁上养神。

    念夏坐在莞尔旁边,扒着车窗子紧往外头望,她年纪,出门的次数少,觉得新鲜也是应该的,莞尔在一旁揽着她的腰,以防车子一个不稳把她的头撞着。

    “姐你看。”念夏突然转过头,拉着莞尔往外头瞅,“你看那,那不是容雪姑娘吗?”

    念夏的声音不大不,刚刚好能让马车里的另外两人都听见,莞尔没急着往外头看,先瞟了眼简玉珩,简玉珩眼睛依旧闭着,没半点反应,莞尔以为他一定是睡着了,遂眨了眨眼,顺着念夏的方向看了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品花楼前头吵吵闹闹的,门的外围摆了一地的彩礼,一群人肩挤着肩,脚踩着脚,把品花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定是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公子来找容雪提亲了。

    老鸨的推脱,容雪的婉拒都赶不走那癞子,莞尔看着着急,撩开帘子喊前头的竹山停车,提着衣摆就要下去,脚刚要迈出去,腰身突然一轻,整个人便被简玉珩拉了回去。

    “别动,你怎么那么爱凑热闹。”简玉珩高她很多,此时这么一拉,便将她整个身子都摁在了怀里,他语气里带着宠溺般的幽怨,莞尔觉得奇怪,怎么他心爱的女人被调戏,她都急了,他却跟没事儿人似得悠闲。

    莞尔突然想到他许是没看到,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把窗的帘子拉开,示意他朝外看,“雪儿姑娘在外头,这热闹你真的不凑吗?”

    简玉珩抽了抽嘴角,他自然是看到了,可天实在是有点晚,耽误了时间怕在宫里落下话柄,他摇了摇头道:“管不上的事情,竹山,往前走。”

    “等等!”莞尔再次叫停了车子,她没想到简玉珩会这样冷漠,或许是雪儿她三番五次地伤了他的心,他碍着面儿,不愿意下去见她,且不他,容雪这一年来和她常玩在一起,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莞尔定了主意,兔子似得逃了简玉珩的大手,灵巧地从马车上钻了下来,简玉珩低沉地骂了一声,没办法,只得跟着一起跳下了车。

    莞尔想拨开拥挤的人群,可这有心思围上来看的,自然也都是些好事儿的,莞尔咬紧牙往里挤,半天也没拱出条道儿来,只得把脸鼓成了包子,插着腰直顺气儿。

    简玉珩在后头看着她,好气又好笑,他看她没了辙,乐了乐,想把她拽走,可没想到他才刚过去要抓她,莞尔一个闪身飞起一脚,把那些彩礼盒子踢了个底朝天,金银珠宝咕噜噜地滚出来,简玉珩惊讶地望着她,只见她干咳两声清了清喉咙,遂扯起嗓子大喊一声:“我的天,这哪来的一地的银子!”

    人群哗的一下就炸开了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原本看戏的没看戏的,凑热闹卖东西的,全都一乌央地朝莞尔脚底下冲了过来,简玉珩眉头一凛,快步冲过去将莞尔抱住,紧紧地护在怀里,他抓着她快跑几步,迅速跳上马车,沉着嗓儿喊竹山御马离开,他阴着脸,大骂莞尔道:“你自作什么聪明!”

    真是聪明过了头,若是他没跟着她下来,岂不是要被这一群红了眼的财迷踩死?

    “你当真不帮帮容雪?”莞尔讶异的很,虽然她这一闹,那癞子的求亲肯定是黄了,可以他对容雪的情分,竟然连眼都没红上一红,还紧着要往后躲,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猫腻儿。

    简玉珩看出了她的疑惑,也不解释,只是拍她脑袋道:“你倒是聪明,不过我告诉你,宫里可不比外头,进了宫里,随便一个宫女儿都要比你聪明百倍,进去了那皇城,你得跟在我后头,我什么你都照做就是了。”

    “凭什么!”莞尔不乐意被人控制着,诚然她现在也不怕简玉珩,他受着伤,若是和她闹红了眼也不一定能的过她。

    简玉珩凛了凛,“凭什么?《女诫》第一条有言,‘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你倒是跟我,四条里头你占了哪个?”

    莞尔愕然,“你竟然连这个都背,真是要看了你!”

    简玉珩晃了晃脑袋,一副迂腐书生的样子接着道:“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你能不能像个女人似得,娇弱点儿跟在我后头!”

    莞尔不是个爱服输的人,当下便挺直了腰板儿和他理论,“既然你都这么了,我倒是问问你,你口声讲男以强为贵,我一个弱女子一脚就能给你踹吐血,你又是哪里强哪里贵!你既做不到,又何必来要求我!”

    “君子不乘人之危!”简玉珩怒道。

    “君子不强人所难!”莞尔还嘴,丝毫不占下风。

    “哼!”二人一同转了身,谁也不再去理会谁,念夏在一旁一头雾水,心翼翼地拽莞尔的袖口,被气头儿上的莞尔一把拨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诚然莞尔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和他吵起来,简玉珩也忘了自己是在堵的是哪门子气,不过她就是不想示软,简玉珩的态度也时好时坏捉摸不定,她晓得是非轻重,故而不敢对他敞开心扉,只能这一来一往地闹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马车停下来,简玉珩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地下了车,念夏勾着莞尔,也一起往下走,念夏先跳下车,回身去扶莞尔,莞尔手一搭,正要下来,简玉珩那头嚼起了舌根子。

    “这刚刚跳的跟个疯子似得,现在又要人家来扶,做给谁看呢这是?”简玉珩的话十分地不好听,莞尔赌气不理他,脚接着就要往下迈,哪料念夏不乐意了,撤了肘双手握拳,壮着胆子回头严声道:“我家姐才不是疯子,她不过是忧心容……”

    念夏突然觉得简玉珩的表情不太对,紧接着就听得身后一声惊叫,原是她转身转的快,收了扶莞尔的手,莞尔那边搭了个空,身子直直地就往下栽。

    简玉珩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推开念夏,这次悠了力气,没把念夏推一个跟头,他抓了莞尔的肩,将她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鼻子一哼,道:“这主仆二人在这儿一唱一和的给我演戏是怎么的,一直要往我怀里送。”

    “懒得和你多言语!”莞尔一脚踏空也吓得不轻,心里鼓点密集,心跳的像雷似的响,可一想到自己还在赌气,便依旧沉着一张脸,没和简玉珩多废嘴,绕开简玉珩,拉了念夏就往宫门底下走。

    简玉珩咋舌,当她是真的生气了,悠悠达达地跟过来,凑到她耳根喊她的名字,“了你跟在我后头。”

    “那,爷您前头请。”莞尔声色丝毫不动,斜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简玉珩有点恼,他宁愿看她炸毛的样儿,也不想她怪声怪气地给他使眼色。

    前面请就前面请,他一扬袖,握住了莞尔的手,迈着大步往宫门里进,递了帖子换了车,一通折腾才到了临时的住处。

    不是什么豪华的宫所,可离的门也不近,方便他们明儿早上直接和御驾汇合,简玉珩斯文地谢过了管事,吩咐了竹山多照顾念夏,领着莞尔进了屋子的内室。

    规矩一直是这样的,宅子只有一处,主人睡住里头,值班的子丫头睡外头,他和莞尔没得官职,不能去皇宫里头住,也只能在外围凑合一晚上,明儿一早估计不等天亮,就得进里头和皇上郡王们汇合,再一同出宫门去。

    时候已经不早,服侍了洗漱就得赶紧上床休息,简玉珩一屁股坐在了大床上,一边解着内衫的棉扣,一边对莞尔道:“你也睡了一天了,这床就让着给我好了。”

    “随你。”莞尔坐在案几旁,端着胳膊给自己倒茶,简玉珩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兴致缺缺地踱步过来,一双手压住莞尔的肩膀,“怎么,你还真的生气了,你若是气量这么,以后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你不放心?你不过是怕我惹是生非给你丢脸面罢了,简玉珩,我就不信你安了什么好心。”莞尔愤愤道,她脑子里还横亘着他那句带出去丢面子的话,左右她也长得端正,竟让他的一点长处都没了去,怎么仗着他自己长得好看点儿,就可以嘲笑别人了吗。

    简玉珩撇嘴,他的领口敞着,一对锁骨既宽又深,他捞过莞尔的手,拨开衣服贴在自己胸口上,缓缓道:“那你就来听一听,看我这胸膛里头安的什么心。”

    “呀,好黑的一颗心啊!”莞尔作势缩了缩手,复又伸直了压着他,啧啧地叹道:“连姑娘都要骂,真是石头一般的心肠。”

    简玉珩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甩开了她的手,莞尔乐了,“怎么,不是你让我听的,如今被我看穿了,恼羞成怒了不是。”

    “是是是,我恼羞成怒,我气量。”简玉珩眼神溜了溜,声嘀咕道:“也不知是谁堵了一路的气,还要本公子变着法儿的来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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