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面不相识(一)
简玉珩抱着林莞尔回来的时候,念夏正和竹山玩骰子, 正玩到兴头上, 大门就被简玉珩一脚踹了开。
念夏突然见莞尔一身的伤,着实是吓了一跳, 骰子扔了就跑过来接莞尔,简玉珩没理会她, 径直地往里走, 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神色的变化。
竹山本来也想出来接少爷的,但看到简玉珩眉宇之间的黑气, 吓得缩了缩脖子退了出来。
他最了解少爷,这恐怕是又要抽风了。
“你们俩出去, 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让进来!”简玉珩像一头护崽子的狮子, 吼声在诺大的房子里兜转起了回音, 竹山见他牙齿错着,气的脑袋上冒烟儿,他舔舔嘴, 忙拉着念夏关门退了出来, 念夏心里急, 扒着手还要往里进,被竹山生生地给拖拽了出去。
“嘘, 别出声。”竹山乐了乐,做了个离开的姿势,接近着又作势搞了点动静出来, 耳朵贴在了门上,另一只手拉住念夏,给她手势让她也伏身过来一起听。
念夏凑过来,里头吵吵闹闹的,一开始听不清,后来慢慢地清楚了,是那少爷在发火没错了,这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这般能闹腾的吧,念夏想起来阿湛折折腾腾地就头疼。
“我让你那样做了吗!不是了不许自作聪明!林莞尔,你把我的话当放屁吗?”简玉珩进来之后一把将她扔在床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骂,莞尔摔下来的时候身上划了很多血道子,往床上一蹭饬挂心刮肺的疼。
莞尔眼睛还噙着泪,眨了眨,前一刻还晶莹剔透,下一刻又雾蒙蒙的,他总觉得莞尔眼睛里有一束光,正正地刺进自己眼睛里,蛰的他心脏也跟着疼,如果不是莞尔突然出现,他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完全健康的了。
估计她不知道,她纵身跳下去的时候,那一瞬,像是巨石深深地砸在了他的心上,疼的几乎不出来话,那腰上的伤口可比不上心口上的万分之一痛,他简玉珩从不需要女人来帮他,更不需要女人来可怜他。
莞尔这次是真的委屈到了,她使劲儿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掉出来,睁着睁着眼睛朦胧起来,就看不见简玉珩的臭脸了,她一手扯过了被子,脸朝里躺了下来,不再理他,给简玉珩留了一个背影。
简玉珩喂了两声,见她不理他,于是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莞尔转过去的一瞬间,眼泪便如倾盆大雨般决了堤,明明自己就是为了他好,自己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心软,为了他少受点罪儿,把命都拼出去了,换回了什么呢,换回了他的冷漠和嘲讽吗,他非但不领情,还要跟她摆那张臭脸!
他总她没良心,他呢,他的良心又在哪!
简玉珩镇静了些,叫她的名字,她不答话,抬了抬胳膊把泪水抹掉。
“你又哭了?”简玉珩怔了一下,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他提起膝盖,抵在床沿儿上,凑过去掰她的身子,“怎么了,我你的不对吗?”
他不喜欢她这样子,他宁愿她撩开被子和他大吵一架,也不愿意她不话,因为她若是和他吵,他的心肠就会和平常一样硬,可一旦她那双眼睛里掺了泪,只肖看上一眼便溃不成军,什么道理原则都不记得了,他不喜欢自己那样子,也决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莞尔像是定了主意不再理他似的,怎么问也不吭声,简玉珩到底是没了办法,晃着她的手臂服了软,“你别哭了,我以后不管着你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念夏在外头听的提心吊胆的,这简玉珩真是不会哄人,净捡这种不讨好的话,竹山拉着她笑了笑,声道:“我家少爷没怎么接触过女人,还请你家姐多担待了。”
“没接触过女人?”念夏不信,却还是带着疑惑问他:“那伴月公子风流的传闻都是假的吗,思慕容雪姑娘也是传闻吗。”
“那…那自然不是。”竹山声音抖了抖,他差点将他家少爷的老底儿揭了,他含糊地了几句,哄着念夏接着听,堵着不叫她再问下去,还好念夏丫头也不是追根刨地的主儿,竹山松了口气,继续将耳朵贴在了门子上。
这回里头没了动静,竹山皱眉,仿佛就是一瞬之间,里头安静地教人毛骨悚然。
屋子里头,简玉珩实在是不知道该点什么了,只得哭笑不得地跪在床上,刚刚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抓着莞尔的肩膀就把她扳了过来,丫头挂了一脸的泪痕,睡的却香,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一堆的软话她听进去几句,他的手伸了出来,拇指指腹轻轻揉挫,擦干净了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
她睡着的样子有些柔美,明眸紧闭,眉目之间却拢了几丝忧伤,简玉珩手指上移,揉展了她的眉头,他为什么要骂她,还不是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这是没出什么事情,若是断了胳膊断了腿的,让他上哪要讨去,跟谁讲理去?
简玉珩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趁机摸了几把那脸上的梨涡,对简玉珩这种追求近乎完美的人,不对称是最教人难受的事儿,他手指摁在了莞尔右脸上,暗自嘀咕着:“总有一天,给你这边儿也咬个窝出来。”
罢了,等她醒了,哄一哄就好了,简玉珩对自己从来都是自信的,一个丫头而已,难不成还能比那皇宫里头的老家伙们难对付?
不过,简玉珩抽抽鼻子,是好对付,恐怕她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哄,得有个好主意才行,简玉珩站起身,思索了一下,左右莞尔之所以跳马也是为了他的伤,不如他就将着这头,让她看着自己也疼,也就顾不上生气了。
想到这儿,简玉珩一只手搭上自己腰腹,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将外衣脱掉,露出了被血浸湿了的内衫,扶着墙,一步一步移到门口,闷闷地哼了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以他对竹山的了解,有这种热闹,他不可能走远,不定就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呢。
果不其然,听到里头的异动,竹山一个激灵就把门推了开,他焦急地喊了声少爷,跑过来拖住简玉珩的身子,少爷闭着眼,面色惨白惨白的,着实把竹山吓了一跳,念夏见了血也吓得不轻,扭头就要去找大夫,被竹山拉了回来,“别声张,去咱们来时候坐的马车里找医药盒子来。”
念夏点头,急急忙忙往外跑,竹山皱眉,掀开少爷的衣服,手压在他伤口处为他止血,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刚刚还怒气冲冲地抱着夫人呢,竹山觉得奇怪,难不成被夫人气死了?
他壮着胆子拍了拍简玉珩的脸,问道:“少爷,到底怎么了?”
简玉珩嘴一撇,眼睛睁开来扫了他一眼,竹山立马就了然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只需一眼便明白了少爷的意思,竹山眼睛眨了下,挤出点泪儿来,开始大喊大叫的,简玉珩心下骇然,竹山这臭子,怎么搞的像哭丧似得……
莞尔本就睡的轻,竹山这一嗓子嚎出来,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歪歪脑袋,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儿,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疼,惊的一骨碌就爬起来。
“怎么了,竹山?”莞尔跑过来蹲下,眼珠急得不住地转,她扶住简玉珩的头,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刚刚还好好的骂她,现在就倒在地上连话都不会了,遭报应了吧。
竹山抹了把眼泪,哀声道:“我也不清楚啊,刚刚里头扑通一声,我冲进来,就这么一副样子了。”
莞尔低头,简玉珩闭着眼,脸上有些白又有些发紫,她突然想起来,在简家当差的时候伺候太夫人,太夫人老了,心脏不好,有时候平躺着上不来气儿,脸上就会泛起青紫,当下也管不上那么多了,两手一支,搂着脖子将简玉珩箍在怀里,她把他身子侧过来,手上下捋着他的后背,想帮他顺顺气儿。
简玉珩原本只是有点气闷,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根本就是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她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摁在了她的肚子上,她这次恐怕是忘了吸住肚子,软软塌塌的,搞的他浑身上下火燎似得痒,他咬住唇,狠狠地忍下了想将她摁住,胡乱啃咬一通的冲动。
大概是真的长大了,到了年纪,有的情·愫不是忍就能忍下去的,鬼使神差般地,他脑袋一伸,往她肚子上蹭,蹭的面皮儿都有些烫。
当真一点也不像自己的肚子,这只猪一定吃了不少好东西,肉乎乎的,还出奇的软,以后拿来当枕头肯定舒服。
“简玉珩,你怎么样了。”莞尔感觉到他的动静,扳着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出来,简玉珩意犹未尽地翻了翻眼睛,仿佛扰到了他的乐趣,他闷声答她道:“被你气的,估计就快要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哪里气你了!”莞尔推了他一下,他呲牙咧嘴的,吓得莞尔又将他抱了回来,忙不迭地柔声安慰道:“算了算了,是我气的,我气的,我道歉,以后我听你的就是了。”
话一出口,怀里的人仿佛一下就来了精神,他仰起头,挣扎地坐了起来,噙着老奸巨猾般的笑容,莞尔心里咯噔了一声,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她一把将他扔了,站起身就要走,简玉珩在兴头上呢,哪能轻易放她,他盘腿坐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进了怀里,“别动,你压着我的伤,谋杀亲夫的罪名你可想担担看?”
简玉珩一双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渐渐红润起来,竹山被少爷勒令出去,他点了点头,道了句是,心里却无奈的紧,真是白瞎了他这么一副长相,竟然用这么粗略的手段骗女孩子,夫人也真傻,要是换自己,一脚给他踢出去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