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口头上的好好, 但基本都认为这是苏雅临时起意。

    毕竟之前横竖都看不惯妾的人，居然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而且，还付出了行动，这件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家斜眼看向江水神, 想起了江水神第一次与苏雅亲密接触之后，回复给大家的话。

    老太太希望大家多读点书。

    以上这句话，居然是真的！

    老管家一大早就去布置，可见苏雅也是一大早没睡, 足可见苏雅对这件事情多上心。

    大家心中犯嘀咕。

    这不是肚子里还没有老爷的种吗？为什么老夫人就要信誓旦旦地些什么“为了陈家的未来”。

    纵然大家心中疑惑，但还是乖巧地跟着苏雅身后，步挪着。

    老管家在苏雅的院中旁边，一处大亭子里摆放了几张书桌, 命人弄好笔墨纸砚。

    如今的天气炎热, 在外头吹风乘凉, 倒是有时候比在屋子里待在畅快。

    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走着。

    苏雅领头，身后无数的目光汇集着, 齐刷刷地看着她的背部。

    苏雅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 只是压低了声音, 叫人听不真切。

    苏雅吩咐系统：“偷听一下。”

    系统憋红了一张脸，双眼泪汪汪地抿紧了唇, 冷哼一声：“偷听是不道德的？”

    苏雅挑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群人在我的什么坏话吗？”

    系统：“不想！”

    苏雅眯起眼睛，好像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活动, 声地再询问：“真的不想？”

    系统嘤嘤嘤了一声, 宿主是魔鬼吗？

    这种偷听别人墙角, 肆无忌惮地听到真心话的机会，真的是……叫人心动。

    三分钟后。

    系统回来了，兴冲冲地告诉苏雅：“她们在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还有人觉得你是不是被厉鬼附身了。”

    “反正都觉得你不是人，就对了。”

    系统吧嗒吧嗒了一大堆。

    苏雅伸出葱白的指尖，轻轻笑了一下，戳系统的痛楚：“不是不看的吗？哎呀，真香。”

    系统嘤嘤嘤地跑回心境了。

    苏雅轻笑一声，其实也就是调侃一下。

    到达目的地，苏雅停下脚步看向面前的众人，扬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诸位若是有心，便认真寻一处坐下，安心研读吧。”

    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所需的器具。

    妾们茫然地坐下，左右看看，慌乱地找了个地方落座，曲起手肘，你推一下，我搡一手。

    只有一个江水神，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挽起了衣袖，不让墨水弄脏了衣物。

    苏雅心中对她不住的赞许，然后越发厌恶那些不懂规矩的女人。

    当真是除了争宠一无是处。

    智商问题很关键。

    智商不行的话，就是一个疯狂迷恋鲜肉的追星族，知道偶像一加一都不会做，也会感觉到梦想破灭吧。

    陈临好歹也是个大商人，不才华八斗，但这算账的本事自然是能的。

    自身条件越高，要求就越高。

    苏雅咳嗽一声，大家都不敢在话。

    对于这一点，苏雅还是很满意的，朗声道：“既然如此，那边开始吧。”

    苏雅一开始原本是算自己教导的，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而且要改变这群人的观念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不定读上个十月怀胎，脑袋中还是一水的封建糟粕。

    书就在她们面前了，能不能干，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全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苏雅想的很美，但是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拿手帕遮住脸，心翼翼地告知：“这……老夫人，侬家不晓得字……”

    话倒是温声温气，江南水乡的乖巧女子声调，又软又糯，跟从糖里面裹了十斤，甜到发腻。

    只是苏雅吃了她这一口甜，细细回味一下她的话，蒙了。

    转头看向其他人。

    大家都是不好意思地撇开头，不敢直视苏雅。

    有另外一女子，性子相对直爽，粗着大嗓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老夫人，我们不认识字！”

    苏雅杵着下巴的手，差点没把下巴给嗑着了。

    这是什么鬼？

    一个个的，字没认识几个，倒是把“我一定要给老爷生儿子”这句话背的滚瓜烂熟。

    此女的这句话让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老管家也凑过来，眼神怯怯地看着苏雅，这……

    “夫人，你看……”这要是不认识字，就是把人绑在这书桌前一年，一百年都没用啊。

    苏雅一挥袖，道：“请一个教书先生。”

    话音刚落，老管家就双手挥舞，十分急切地想要断苏雅的话。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管家用一副"你是不是糊涂"的目光盯着苏雅，口中急切切地：“这院子中都女眷，平时男子来往也都是陈家的佣人。

    这院子里又没有长期请着的教书先生。

    此刻贸然请一个男子进来教导老爷的妾们读书，这要是传到外人耳中，还指不定会如何三道四呢。

    老管家不知道苏雅是不是糊涂了，反正他是一定要拦着这件事情的。

    “夫人，这陈府里住着的毕竟多是女儿身，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那就不得了了……”

    外头碎嘴的人特别多。

    这自己的家事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那便丢脸了。

    苏雅闻言，嘴角一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要自己亲自上场教导？

    *

    片刻之后。

    苏雅端坐在最高处，冷眼瞧着这群人，身体冰冷地开口：“来，跟我读，人之初，性本善……”

    大家还在笑，苏雅一拍桌子，怒道：“哼，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笑的。”

    有人嘻嘻哈哈捂着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老夫人，只是我们都没有接触过这玩意，猛地你叫我们学着那迂腐的老夫子，摇晃着头读书，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有些人听完之后，随后附和起来。

    在看到苏雅的眼神十分冷漠之后，才蓦地闭上了嘴。

    刚才那站起来话的女子，情商倒是不低，知道自己错了话，声赔不是：“老夫人，妾身一定会认真学，为以后的少爷，姐，好生教导他们。”

    大家低着头不再话。

    只因为苏雅的眼神越来越冷。

    这件事情好笑是好笑，但面前的可是老夫人，老爷多有孝心，大家都知道。

    刚才那话的妾，道歉之后，心中抱着侥幸的心理。

    然而苏雅却义正辞严地：“既然不想学，那便回你的府邸之中休息。”

    这件事情本是事，苏雅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群人的态度实在叫人恼火。

    一边想着要巴结老夫人，好攀上陈临，心中计划万万千。什么生儿子，生女儿，害人堕胎，手段一套一套的。

    可让她们自己努力一下，就开始装死了。

    苏雅冷眼看着她，而后侧头示意老管家，意思很明确，把人请出去。

    既然她自己不听话，那就休怪自己杀鸡儆猴。

    那个女子脸上又气又恼，若苏雅现如今的身份不是陈老太太，怕是要挽起袖子，亲自上来抓人脸颊了。

    其他人瑟瑟发抖。

    苏雅开书，嘴角上扬：“我们继续。”

    通过一上午的带读，苏雅感觉自己的命都快去掉半条了。

    这些不是从接受启蒙的孩子，而是十几岁二十岁的人，斗大字不认识一个的白丁。

    其中天生愚钝的，苏雅带着读了十来遍，就会开头六个字，人之初性本善。

    后面的性相近习相远，憋不出来。

    但其中最叫苏雅吃惊的是，江水神。

    江水神虽是水边长大渔夫孩子，也没有接触过启蒙，但入手书本，不过带读一边，自研一次，就飞快地记住了。

    下午，苏雅便叫江水神来带这群妾，自己回院子哈欠。

    太困了，太困了。

    苏雅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苏雅一走，一群人又开始嚼舌根，害怕地：“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呢？”

    江水神面带笑容，声音却十分冷漠：“各位姐姐，我们继续吧。”

    大家不再话，老实读书，想着不知道何时，等老太太的新鲜劲头过去就好了。

    江水神恩了一声，抬起书，藏住了狡黠的眼神。

    到了傍晚，江水神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回去，而是单独去回复苏雅，告诉她今日的任务完成。

    苏雅刚刚睡醒，了个哈切，询问今日进度。

    江水神好不坏，苏雅心中明白，但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苏雅让江水神离开之前，特地再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感悟？”

    比如理解到人不能只为一个男人活着，而要为自己谋福利。

    那种男人至上的理论，都是封建糟粕。

    苏雅兴冲冲地等着江水神的答案。

    江水神拱手行礼，道：“为了更好地辅导陈家的少爷姐们，水神必然会谨记老夫人教诲，认真研习。”

    苏雅：？？？

    合着你认真学习，就是为了带娃娃？

    江水神神情坚定，苏雅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这个世界简直就是砒霜，然后疯狂地往自己口中塞。

    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苏雅挥挥手，让人走了。

    江水神退下，离开。

    她提着灯笼本是走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可在一个交叉路口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另外一处。

    此路，便可以通向今日被苏雅呵斥的那位“姐姐”院中。

    江水神冲这个方向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