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焕娘听顾德言差点“马上 风”时愣得嘴都张大了, 脸上也不见悲伤,惊讶之中带了点幸灾乐祸。
还是一旁的卢嬷嬷觉得给人看着不好, 暗中拉了拉焕娘的衣袖,焕娘这才收住, 装着心焦急切地问来人:“这父亲怎么会这要是传出去”
来人是薛氏派来的, 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忙道:“那日新纳的姨娘已经被夫人拿下来了,差点就出了大事。”
倒是焕娘松了一口气, 心态彻底变成看戏,幸好不是她送去的姨娘, 与她更是无关了。
“大夫怎么的?”
“命是保住了,往后能不能起来还要另, 大夫只让好好养着。”
焕娘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得瞒着外边,只能是咱们自己心知肚明,不能让外面都知道父亲的病因。”
“夫人本来都拿不准该不该来康国公府报信,但想着得不清不楚的六奶奶必定心急,到时还是得知道,还不如这会儿就清楚了。”这人心翼翼看了一眼焕娘,继续道, “夫人倒不知道该不该让贵妃娘娘知道, 不知道吧,怕贵妃娘娘日后怪罪,知道吧这又实在不能往宫里去递话。”
焕娘心里冷哼一声, 原来这竟是薛氏来让她拿主意了,若不是顾德言的病因实在难以启齿,连带着会让她自己都颜面尽失,焕娘巴不得去昭告天下,顾德言房事无节制,差点“马上 风”归西。
焕娘本来想拍板让伯府立刻去告诉顾灵萱,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成,事儿越轻描淡写越好,不能让顾灵萱注意着崇恭伯府这里。
于是她为难道:“要也该让贵妃知道的,只是这这要如何跟她去开口,也不好让贵妃在宫里都为父亲忧心记挂着。再者一个不心给宫里其他人得知了,贵妃和伯府该如何自处?我也不能替母亲做决定,只是觉着还是死死瞒着外面也瞒着贵妃的好。”
得了焕娘的话,薛氏安了心,只告诉宫里面的顾灵萱,顾德言是时气不好加之刘氏之死伤心过度突然中了风,这才病得重了不能起身。
为着面子上过得去,焕娘也请了相熟的太医去为顾德言诊治,对于太医所顾德言能慢慢好起来倒也不甚在乎,反而是着心着让太医别出去。
本来薛氏倒是暗地里松了口气,顾德言如今都瘫在床上了,自然也没有心力去扶持顾淮茂了,只要每日尽心照料着便罢。
想得太好往往会事与愿违,也不知是顾德言成日胡思乱想猜测自己可能时日无多,还是病得脑子发昏了,一日他竟当着薛氏的面,对前来看望他的焕娘:“你大弟弟一向老实,我是不放心他的。”
焕娘不用看也知道薛氏脸上定然快绷不住了,她连忙道:“女儿都明白,只是父亲好好地这些话做什么,用不着几日父亲好起来,还要看着淮茂娶妻生子呢!”
顾德言沉默了一会儿,连眼神也混混沌沌的,焕娘几乎疑心他是将自己认作了顾灵萱,这才些肺腑之言。
“万一我好不了来不及”顾德言喘了几口气,继续,“他日后若是成得了才,伯府靠着他才是最好。”
焕娘这回忍不住为难地去看了薛氏一眼,薛氏竟低着头,脸上神色让人看不分明。
于是焕娘眼珠子一转,干脆将坏人做到底,对薛氏道:“母亲也累了,去歇一歇,我来陪父亲一会儿。”
等薛氏一走,焕娘就道:“父亲有什么想的?”
顾德言也知道自己和这个女儿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一度也朝坏的方向而去,但这些话不和顾灵薇,总也
不能拿去和薛氏那边去。
他还有一层考量,最近顾灵薇已和伯府关系和缓许多,也有意在亲近顾淮茂,想来也是任家和太后不比以往,她便看着宫里贵妃的脸面,帮着顾灵萱总比站到薛氏那边有利。
“本来想等淮茂大一点再,贵妃也总有自己的想法。”顾德言叹了口气,“如今我虽还死不了,可难保往后的事,伯府我想留给淮茂。”
“这”焕娘故作犹豫,“淮茂是庶出,父亲还有嫡子的。”有好好的嫡子在却把爵位留给庶长子,乱了礼法伦常,皇上怪罪下来都是轻的。
顾德言睁着那双浑浊的双眼望着帐顶,过了一会儿才道:“薛氏我早就想休了。”
焕娘心里一阵厌恶,她虽对薛氏也谈不上多喜欢,但薛氏的事事利己也并没有来损人,至少没怎么来损她,平心而论薛氏对崇恭伯府似乎并未有多大贡献,但也没有拖后腿,最多一句她是个中庸又精明的人,顾德言却要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她直接休了。
薛氏被休或许顾淮茂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薛氏所出的嫡子也被拉成了和顾淮茂同样名不正言不顺。
虽则一切也有焕娘自己的推波助澜,事情也朝着她想要的去发展,焕娘还是忍不住心寒,若顾德言修身齐家,持身守正,她根本不会有任何可乘之机。
“父亲再等等吧,这事不能如此急切,”焕娘想了想道,“您的身子慢慢养着是无甚大碍的,这我早问过太医。若这便立刻休了薛氏,难免让外界疑惑,多生事端。”
顾德言沉默不语,最后终是点了点头。
最后焕娘走时只看着薛氏重重叹了口气,将薛氏叹得心里愈发冰窖一般。
焕娘回去之后安心等了几日,只知顾德言的病又开始反反复复,没有更差下去但也没有好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薛氏下了狠心用了什么法子,焕娘不去管他们,总归让顾德言病病殃殃地不好也不坏着,他也没心力折腾什么了。
自顾德言一病不起之后,焕娘便断了给顾淮茂的钱,面上却依旧热络着。由奢入俭难,顾淮茂既已被人带得大手大脚惯了,这边钱是停了,他只当时大姐姐为着父亲的病一时忘了自己这边,还是之前怎么用,现在也怎么用,不够就先借或者赊。
到了后来实在兜不住的时候,顾德言病着,顾淮茂总不能去找他要给薛氏知道,思来想去也只能找上康国公府。
焕娘还当他这才刚开始,不会用得狠了,给他还了也就还了,再敲敲便罢,总归顾德言的好日子也没了,活下去也就是苟延残喘,顾淮茂日后如何也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人不是焕娘去见的,她一个内宅妇人总不好在乱七八糟的人那里抛头露面。
裴宜乐回来的时候紧锁着眉,焕娘听他了之后着实吓了一跳。
顾淮茂大抵性子是与顾德言有些相像,有了钱能彻底放纵之后他便真的一点都不收敛了,别人带他去赌坊也就罢了,他竟然真的敢欠下许多银子。
等焕娘这边知道的时候,利滚利已经欠下了将近一千两银子。
来人的意思是康国公府肯即刻还了最好,不肯还也无妨,不过是再多滚几天利钱,他们还找崇恭伯府去的,讨要不到有的是法子,人人都知道顾淮茂的姐姐做了贵妃,往外面一传就知是谁丢脸。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顾淮茂在赌坊遇上了个唱曲儿的女子,办完事儿竟被她夫君捉个正着,如今也伙同着赌坊的人上门来讨个法。
比赌坊的人闹得还更厉害些,据他自己是妻子被顾淮茂玷污,失了人又失了面子,看见国公府的门楣,便更加狮子大开口,非要讨好大一笔钱回去
。
焕娘一听便道:“那这是仙人跳啊!”
这些伎俩她一看便知,但架不住百试百灵,特别是顾淮茂这种还嫩着的公子哥。
“他要我们给他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焕娘被气笑了,“他婆娘是金子做的吗?一百两够我上外头买多少人了?”
“赔不赔你了算,咱们也不是出不起这一千多两银子。”裴宜乐终是忍不住,又道,“你这到底是折腾你爹去,还是折腾自己?我竟没见过折腾别人倒把自己折进去一千多两的。”
焕娘眼底迅速弥漫了水汽,包了薄薄一层泪没流下来,软着嗓子道:“六爷怎么办?”
裴宜乐心一软,虽知道她是装的,但无奈鬼迷心窍就是吃她这一套,沉思片刻后才道:“先替他还了吧,传出去也不好,人人都知道你近来惯他惯得厉害,归根结底还要是你纵的。”
先前肆无忌惮地给他用钱,如今突然不给,反而让人去伯府找重病的父亲,看在别人眼里就非常像是焕娘有坏心思故意为之了。
虽然也确实差不离。
焕娘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传还是要传出去的,讨债讨到长姐家门口,是我忍辱负重吃了亏,我替他还了还博个好名声呢。”
否则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去伯府,也好再气一气顾德言。
裴宜乐这回没有直接应她,只看了她一眼,道:“我心里有数。”
结果焕娘等来的是这些事被裴宜乐压下。
焕娘一见着裴宜乐就嘲讽道:“看不出来我们裴公子裴六爷如今变成了圣人善人,心甘情愿给人赔一千多两银子,连个响都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