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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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

    数十丈外,突然出来一声怒吼。那声音宛如在众人耳边炸响,容不得大家不为之一愣。

    就这愣神的片刻,远处一个人影出现。在陡峭的山石上如履平地,足尖略点,不过一晃眼的功夫,来人已经站在战场中间的一块岩石上。他对着一直未出手的少年抱拳:“少帅深夜而至,方兴有失地主之谊。”

    来者正是方家大少爷方兴。

    那少年哼笑一声,并不理会。倒是他旁边的中年男子道:“方少爷,你不该出现的。我们从后山走,就是想给方家留几分面子。”

    秦孤桐一惊,心中诧异:这人口气平淡,可的话何其嚣张。

    方兴走下岩石,往那少年方兴又走了几步,缓声道:“少帅,裴副将。你们要的东西,我已双手奉上。何必……”

    “方兴。”那少年突然开口断他,十分不悦的,“你识相就别这废话,要不是你抠门气,我也不至于撕破脸。”

    方兴压下怒火,好声辩解道:“并非我气,实在是之前三颗丹药已经预定给十二城盟。再则,我也又补了一份给少帅。不知少帅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家父与大帅一贯交好……”

    听方兴这般忍让,又叫对方少帅。秦孤桐猜测必定是君瀚府的人。听方兴口气,似乎除了给十二城盟的三颗九转龙丹,其余都给君瀚府这位少帅。又想起方兴那天突然回府找慈姨,怕是就因这位少帅相逼。君瀚府突然要这么多丹药,必定是拿去救君瀚府那位大帅。难不成,那位大帅还未死?

    想到君瀚府大帅,秦孤桐不免想起雅弗口中的闪。不论是杀死,还是重伤。能出入君瀚府如无人之境,足可见武功之高。一想到此人可能已到鹤鸣山附近,秦孤桐就忍不住心中了个寒战。

    “行了!”君瀚府少帅一挥手,“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让你的人都出来。成王败寇,输了我们自然滚。”

    方兴双手猛地攥紧,还欲再讨价还价。就见君瀚府少帅退后一步,那裴副将如山岳耸立,握着悬星锤蓄势待发。

    方兴无奈,抬手一挥手。身后树林里竟然涌出百余人。这些都是跟随方兴在山下协办龙丹大会的护院武夫,领头两人是武管事,后面跟着方家供奉的客卿。

    裴副将见方兴真将人叫出来,这是想要和己方一战的架势。念起自大帅遇害后众人嘴脸,不由冷笑一声:“方兴,有天汉寨给你撑腰,胆子大了不少啊!还真敢挡少帅的路!欺我君瀚府无人吗?”

    方兴沉声道:“方家对君瀚府一向忠心耿耿,方某更是不愿挡少帅的路。无奈少帅咄咄逼人,方家九代拼搏,家父数十年苦心经营,才有今日基业。不能断在我手中。”

    君瀚府少帅不耐烦的吼道:“裴副将,别跟他啰嗦!”

    随着一声令下,两方战做一团。

    秦孤桐在方兴出现之时,就想离开,奈何刚刚出了风头,被数人围着走脱不得。她心中担忧萧清浅,手持横刀只顾招挡,寻思脱身之策。

    “结阵!”裴副将大喝一声。“月落潮生雁阵来!”

    此刻方家人多势众占了上风,君瀚府二十多人对抗百余人,纵然武艺高超,难免顾此失彼,一时之间被压制的节节败退。

    但君瀚府原本是前朝的北海军,行军布阵最是拿手本事。月落潮生雁阵来一排而站,两翼展开。短兵与长兵交错,互为依仗。方家众人虽知君瀚府善群战,可对阵法奥妙知之甚少,也拿它无法。片刻之间,君瀚府便扭转战局,两方竟然成势均力敌之态。

    秦孤桐借君瀚府结阵之时,脱身而出。正慢慢移着步伐往后退,突然被一人拦住。

    “去哪?”

    方兴步步走近,秦孤桐不惊不慌,心中却是恨得牙痒痒。

    方兴目光落在她腰后的霜华剑上,整个人如魔怔了般浑身一颤。虽刚刚便起疑,但此刻确确凿凿的看清楚,方兴心中那间密封的屋子轰然倒塌,陈年旧事如潮水涌上心头。

    “……她……剑从哪里来!”方兴面色煞白,儒雅清秀的脸上,肌肉好似面具将要碎裂般的颤抖。

    秦孤桐心道不好,既被他认出霜华剑,便没办法谎糊弄过去。她心思急转,不退反而往前一步:“回大少爷,我去找何女侠,发现她不在屋中心中怀疑。便在府中找寻,看见你书房前的侍卫被击晕。进去一看,果然发现何丽盗宝。我将她绑起来想交给吴管事,见到后山烟火就急忙赶过来了。”

    也亏她转瞬之间能编出这段谎话,然而方兴岂会轻易相信。他此刻宛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秦孤桐这番话本就牵强,然而方兴想起父亲的话,反倒是放缓了态度:“原来如此,秦姑娘辛苦了。把剑给我吧。”

    秦孤桐心中冷笑一声,假意道:“是,我见这把剑独自放在密室之中,想必对大少爷而已十分贵重?”

    此言一出,方兴顿时脸色由白转青。萧清浅对他而言,是天上的明月,是心底的朱砂,更是十八层炼狱里的熔浆。

    他嘴唇轻颤,脸上的面具轰然碎裂,狰狞地低吼道:“拿来!”

    这是萧清浅的剑,秦孤桐怎会给他。然而若是不给,方兴绝不会放她走。苦无脱身之计,秦孤桐只能假意装作解革带。

    方兴见她拉扯革带,怎也无法将剑解开,越看越急,恨不得抽剑上前帮她。

    ——嘭!

    ——嘭嘭!

    ——嘭嘭嘭!

    突然之间,不知何故接连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秦孤桐连忙抬头去看,只见刚刚的战场已变成一片火海。这变故来得突然,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方兴却晓得,方家并没有储备霹雳火,这必然是君瀚府暗下毒手。

    果然,刚刚君瀚府的人听令纷纷躲避,此刻重新回到战场,已然将受伤惨重的方家人围了起来。

    这些人可是方家大半的势力,要是全军覆灭,他如何向父亲交代!想到此处,方兴也顾不得秦孤桐和霜华剑。伸手在腰带上一抽,拔出一柄软剑。

    秦孤桐头次见他出手,原来武器一直随身携带。

    方兴弃了秦孤桐,施展轻功起落之间就站到场中。“君少帅!你这手段未免太难看点了点”。方兴手中软剑犹如白练,柔软灵活却又锋利异常,瞬间将离得最近的君瀚府战士手筋挑断。

    随着那战士惨叫一声,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只一瞬间,杀声再起!

    双方都杀红眼,恨不得将对方活剥了。

    秦孤桐见大好良机,想搀扶着受伤的黄犬往林子跑。黄犬给一个使双刀的伤了腰,鲜血直流。这一动便疼得浑身颤:“放…阿桐,放我…放我下来。”

    秦孤桐连忙将他放下来,这时才发现他受伤甚重。她不通点穴止血之术,只能从黄犬兜里翻出止血粉,又从他衣服上撕了两条布带,勉强将伤口包扎好。

    “阿桐,我没事。”黄犬勉强笑了笑,两颗虎牙都没办法露出来,“你赶紧走…不是要命的伤,没事。”

    秦孤桐知道黄犬的确没有伤在要害,但这一刀几乎将他的腰划开一半。如此之大的伤口,要是不赶紧医治,光是疼就能将他活活疼死。

    怎么办?

    秦孤桐看着黄犬惨白嘴唇,变了形笑容,心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断断是不能将黄犬一个人扔在这里,然而萧清浅该怎么办。扔下萧清浅,送黄犬去就医?还是扔下黄犬,带萧清浅离开?

    念起萧清浅,秦孤桐不敢再多想,生怕自己起了邪念。

    看着黄犬,她又束手无策。

    “江湖,道江湖,江湖在何处?何处是江湖?”

    荒山野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唱腔。

    这声音并不高亢,仿佛是在耳边响起。婉转清扬,如同戏台上的伶人口中念白,又似书人一声长叹。

    “酒一坛,剑一柄。”那声音连绵不绝,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谁!”君瀚府少帅此刻看起来也有几分狼狈,然而跋扈气势确实丝毫不减,“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激战到此刻,场上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无不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却没人能听出这声音从何处传来。

    荒山野岭,只有风声呼啸。

    这一处方圆数里,皆是空旷一览无余。

    “杀人不回头,轻生如暂别。”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穿青袍,手拿折扇的书先生竟然凭空出现。秦孤桐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一惊冷汗直下。这人可不就是那个自己十分喜欢的书人!

    书人对着秦孤桐微微颌首,将手中的折扇一收,笑意吟吟的开口道:“如今这江湖啊,勤练十年武,不读一字书,个个是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