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十, 十传百, 等到天晴，地里可以下脚的时候，树林啵的事儿，除了当事人和一心做研究推理的三老, 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顾知青和周知青俩人趁着大家去收检豆种的时候, 偷偷去了树林, 搂搂抱抱不, 还亲得难舍难分，就差在树林办那事儿了！

    本来一件再单纯不过的事儿，经由孩子单纯害羞又好奇的口述, 被脑子里满是废料的生产队成员脑补一番, 立时延伸出无数香艳非常的暧昧画面。

    于是在播种这一天集合的时候, 大家伙心照不宣地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再挤眉弄眼一番，哎呦, 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连之前因为谁家偷摘了自己两根豆角菜叶子产生的龃龉，也都不计较, 冰释前嫌了。

    一会儿工夫，生产队竟然弥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

    空前大团结！

    顾栗栗和周致诚，并肖世华他们三个过来的时候, 明显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气氛。

    顾栗栗顿生警惕，脚下一顿，仍旧继续往前走，眼睛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已经集合的生产队员成员，有些狐疑。

    赵大婶子和刘大娘这俩人竟然没有跟往常一样，仿佛对方杀了自己的亲爹娘一般进行眼神厮杀，也没有上下嘴皮子架无声咒骂对方，反而有致一同地……对着她笑？

    汗毛立时竖起来的顾栗栗……从沪上回来，她就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两人，现在这样看着她是要干什么？！

    就在顾栗栗发毛的时候，赵大婶子和刘大娘丢给她一个类似“哎哟哟现在的年轻人哟”的过来人表情，笑得带颜色地收回视线，就那余光还在偷瞄顾栗栗和周致诚。

    如果没记错错，顾栗栗眯眼，赵大婶子和刘大娘这一场龃龉要持续到年底才会和解吧？在此之前甭管是生产队长和张会计，亦或者生产队支书都没办法化解两人之间的仇视……

    赵大婶子靠近刘大娘，瞄了一眼顾栗栗，压低声音道，“你看顾栗栗那胸脯，鼓不鼓？”

    “鼓，看着也好看的。”刘大娘顺着赵大婶子的目光看过去，吃吃笑了两声，也凑过头去跟赵大婶子话，“我跟你，顾栗栗她就是穿着宽大又直通通的衣服，我都知道她胸脯好看。”

    啧啧，没有外扩，也没有下垂，看着挺俏着呢！

    “女人胸是一回事儿，还有腰和屁股呢！”站在俩人身边的红婶儿挤挤眼，神秘兮兮让两人看，“你们看顾栗栗那腰和屁股……”

    人家屁股有肉，跟腰背连在一起那段，还有个漂亮的弯儿！

    这一提醒，刘大娘和赵大婶子顿时点点头，“哎呦，还是你眼毒！”

    可不就是嘛，那腰臀中间的一段，还真挺好看的！

    “我观察过了，咱们生产队和知青点的姑娘，还有俩有顾栗栗这样的弯儿……”红婶隐晦地给俩人一个得意的眼神。她是洪明镇排的上号的媒婆，见过的姑娘多了去了，一眼就能出这些年轻鲜活的姑娘哪儿。

    赵大婶子和刘大娘对视片刻，眼睛一亮，“还有俩是程佳音和梁冉对不对？”

    赵敏昕赵知青勉强能排的上号，但却不如这仨白皙好看。不过人家命好，回城了。

    红婶点点头，“嗯。”

    这仨绝对是娇养出来的，没下乡之前，肯定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吃得好喝得好，不然怎么该长肉的地方就恰恰长了肉？

    三人对视一眼，哎呦，怪不得周知青来不及到家就把人逮到树林里亲热！

    可真羞死个人了！

    顾栗栗被看得心肝发颤，总觉着不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穿反，才轻声问身边的男人，“周致诚，我脸上和头发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周致诚拧眉收回落在集合点生产队成员身上的视线，仔细看了一遍，也压低了声音，“没有。”

    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顾栗栗瞄了一眼三人，咬着后槽牙道，“你们也都好好的，没有不妥当。”

    所以，他们到底在看什么？议论什么？

    那些视线是正正落在他们这边的，压根不是在看他们身后。

    肖世华看着集合点，话对着周致诚和顾栗栗，“生产队的人主要在看你们。”

    他曾经检查过视力，c字视力表能达到10，现在年纪大了，虽未再检查过，但视力仍旧不错，把集合点的人的表情眼神都看得极为清楚。

    高澄瑞和赵海正视力属于正常人范畴，所以这会儿只有听着的份儿。

    周致诚皱眉，他能读懂一部分唇语，可人话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掩着嘴，他会唇语也没办法。

    但能确定一点，她们落在他媳妇儿顾栗栗身上的视线着点……

    周致诚有些不悦，甚至有些恼，唇抿成一线，略往前走了几步，挡住顾栗栗，视线锐利地轰过去。

    顾栗栗看着挡在前面的周致诚，在要不要上前制止这个问题上认真思考了一分钟，就略一错身，大步走到赵大婶子她们面前，压低声音道，“三位婶子快别笑了，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吃大酱了？牙渍可明显了。”

    三人闻言，猛地闭上嘴。最近都忙着抢收抢种，为了方便快捷，谁家都会有碗酱摆上桌。

    她们也才四五十岁，在生产队有点话语权，多少还是注意些个人形象的。

    “你们今□□服颜色浅，显得……”她顿了一下，给她们一个你懂的眼神，像是自己人般地轻声道，“你们知道吧？”

    知道她们不会跟自己实话，顾栗栗便找了个最简单的方式让她们闭嘴。

    三人多少也有点老来俏的心思，直到生产队长分派好任务，都没有再开口，而到了地里，因为玉米种子拌了农药，手上又是泥，又是药，不好掩口话，谈兴大减，只老老实实干活，顶多发出一些单音节的附和声。

    上午点种完玉米，下工时候顾栗栗确定了，这群人的关注点是她。

    她也不着急，就那么和生产队妇女主任配合着种下最后一把玉米种子，就准备下工了，完全无视了生产队妇女主任想让她发问的眼神。

    见她毫无所觉一样，生产队妇女主任一把拽住她，看了一眼左右，有些难以启齿地道，“顾知青，咱们这是乡下，跟大城市不同，风气比较保守，你平时和周知青注意一点儿，生产队还有孩子和未婚大姑娘伙子呢……”

    顾栗栗眯眼……继眼瞎之后，她怕不是耳朵也不好使了？

    恕她愚钝，这些字儿分开来她懂，连到一起，她还真琢磨不出来意思了。什么叫乡下风气保守，让她和周致诚注意一些？

    她和周致诚有啥不轨的行为吗？还不轨到严重影响孩子和未婚男女同志心灵了？

    从沪上回来，他们俩人虽然睡一张床，可都没有越雷池一步，还是很纯情的好么？

    连手都没牵！

    顾栗栗气，这真是天上飞来一口大锅。

    见她似有不忿，生产队妇女主任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你们新婚夫妻对那事儿要的多，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关键是，这都是被窝里的事儿，搁外面做就不好了，万一被人看见那什么，自己也吃亏不是？”

    她知道有些人会趁着庄稼成熟四面挡着的空档，情不自禁地在地里那啥，也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人去树林偷情……

    反正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被人扒出来私底下议论。当然，这议论要好久才能传到当事人耳朵里。

    她嘛，为了生产队的和谐，就得出马去私底下教育。

    “停！”顾栗栗不敢置信地看着妇女主任，“您什么？”

    什么叫他们夫妻对那事儿要的多，什么叫被窝里的事儿不好在外面做？

    她是不是聋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嗐！你也别装傻了！”生产队妇女主任见她这样，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道，“你和周知青两人在树林里亲热的事儿，全生产队都知道了！”

    她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都得有鼻子有眼，还有俩孩子当证人，能是空穴来空？

    可能这话传来传去有些失真夸大，但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黏黏糊糊的事儿的。

    顾栗栗眼睛一凸，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和周致诚在树林亲热？！”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怕不是见鬼了！否则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的事儿，别人怎么知道的？

    她太过震惊，声音没压住，顿时吸引过来好几道晚走的人的目光。

    几人看着那边，有些兴奋，哎呦喂，顾知青这是恼羞成怒了？

    果真是有树林亲热一事儿的吧？！

    “唉哟，你嚷嚷什么？”生产队妇女主任一惊，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这事儿咱就私底下，不放明面上！”

    不然都丢脸到别的生产队了！

    “不是，”顾栗栗脸都黑了，“这哪个王八羔子传的？”

    “按照这个逻辑，那全生产队的人都不是什么清白人了！”顾栗栗气得不行，“谁规定去树林就是做不正经的事儿了，就不能是去捉知了猴吗？昨天除了腿脚不好的，都去抓这玩意儿去了吧？”

    “人家是上午看见的，就在大家去大队部收检豆种的时候。”生产队妇女主任道，“大家可是亲眼看着你们提前走掉的。”

    顾栗栗觉着，要是不拿出点什么有力证据，这事儿不知道要传多远，自己又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于是道“谁看到的？叫他们出来对证！”

    气得她都想吐一口老血，自始至终，她就占过周致诚一次便宜，眼睛瞄了人家胸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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