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写字楼的某一层。

    白鹿穿着公司规定的正装，在自己的座位偷空画画，时不时胆战心惊地观察前面，生怕经理过来发现了。

    “白鹿！”经理盛怒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白鹿吓得笔都掉了，连连道歉，当着经理的面开自己的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煎熬痛苦地开始敲键盘，心里数着秒等下班。

    旁边的灰套裙姐姐好心劝她，“你呀，要是少点接私活早就升职了，你看那谁谁，比你晚来的都升了。”

    白鹿想解释那不是私活，只是平淡生活里的一点爱好，看着姐姐的表情，最后憋出一句，“好，谢谢你。”

    灰套裙姐姐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还想些什么，室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巨大声响。

    “啊——————”姐姐发出不相上下的尖叫，只是这声音最终淹没在尖叫的海洋中。

    白鹿下意识地把灰套裙姐姐拉过来，再看她背后——

    办公室的落地窗墙玻璃全碎了，那裂痕细碎均匀，似乎只要一阵风在外面吹过，就能让整个幕墙的碎玻璃倾倒下来。

    她看着空无一物的玻璃窗外，好像知道原因，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快走啊！还在这干嘛？！”姐姐拉着她要加入逃跑的人群，“你家里就你一个女儿，你爸爸还等着你照顾呢！走啊！”

    对，她爸爸还等着她照顾，她好好的珍惜这份写字楼的工作，回去还要听爸爸的去相亲。

    白鹿木木地被姐姐牵着逃跑，最后被电梯前堵住的人群阻挡了去路。

    为首的人焦急地按着电梯，旁边姐姐不顾形象地跺脚呢喃，“快点，快点啊。”

    随着“叮——”一声敲破室内紧张的气氛，电梯门开，迎面而来的却是带着腥气的风。

    旁边的人感觉到了那股不科学的强风和腥味，看着空电梯尖叫着换方向开始逃跑。

    拥挤的人潮很快就把姐姐和白鹿冲散了。

    逆行的白鹿被人撞了无数次，耳膜被尖叫刺激得发疼，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电梯。

    刚才电梯开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面目狰狞的兽，但现在在看，腥气依旧在风筝，咆哮依旧不止，电梯里却是空的。

    “别碍事。”低沉的男声传来。

    白鹿转过头去，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同样逆行的青年。

    穿着制服的青年面容冷酷，制服凌乱，手里提着枪，不知道他按了什么，枪忽然变成了刀。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开始和那看不见的生物斗，而身边的人好像根本看不见他。

    很快，室内人群疏散，只留一片凌乱的腥风血雨，连让人站立的地方都没有。

    饶是如此，她却抱着膝盖躲在角落不走，一直看着他，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答案。

    忽然她鼻子一痒，闻到了香甜的气味，没忍住了个喷嚏。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室内已经完好如初，比平时还要整洁。

    “姐你没事吧？”一个没见过的英俊青年露八齿地对她笑，朝她伸出手。

    她点了点头，没有去牵他，自己站起来，拍拍裙子，“没事，我可能没吃早餐低血糖。”

    只是她完，呆呆地看着自己崭新的裙子。

    总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笑道，“我想也是了。”

    “叶子，磨蹭什么，走了。”青年后面一行人里，一个酷酷的高挑女生喊他。

    “来了。”青年回了她一句，和白鹿道别，跟着那群人走了。

    白鹿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想不起来她怎么摔倒的，最后抱着文件走了。

    刚出门转角，她就遇到坐在自己隔壁的灰套裙姐姐。

    “好巧啊，你也来拿复印件？”姐姐抱着文件问她。

    白鹿想了想，“是，是吧。”

    姐姐也是要回办公室，便主动带着她一块回去了。

    路上，她看到对面的电梯前，刚才的英俊青年一行人和另一个面容冷酷的青年站着等电梯。

    她盯着那个面容冷酷的青年，对方视线看着别处，就是不看她。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白鹿，还不走？等下经理又骂人了。”前面走出老远的姐姐回头不悦地问。

    “好，好，我就来。”白鹿摇摇头，抱着那堆重得要命的文件跟上去。

    却感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窗外鞭炮声和孩笑闹声嘈杂。

    沙发上，白鹿迷糊地睁开眼睛，旁边趴着的德牧弟弟一看她醒了便哈赤哈赤地摇尾巴。

    她恍惚地看了眼家里，“白日梦”太长，长到她分不清梦还是现实。

    她伸手摸摸德牧弟弟脑袋，暖的。

    这才回过神来。

    还好是梦。

    “吃饭了。”顾茂从厨房出来，围裙还没解开。

    白鹿呆呆地看了他一会，看到后者挑眉，才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过去，伸开手抱着他，脑袋搁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顾茂感觉到她攥着他衣角攥得紧紧的，伸手牵她攥着他衣角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白鹿蹭着他带着薄茧的手摇摇头，“没有，想你了。”

    两人一直都在同一座屋子里，她的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顾茂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知道她难得粘人，低头轻轻地亲了她握拳的手，感觉到她松开力道，才伸手卡进指缝，牵着她晃晃。

    白鹿抬起头来看他，顾茂深邃的黑眸看着她，带上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也很想你。”

    白鹿终于笑了，“嗯”了一声，踮脚抬头啄了他唇角一口，牵着他去吃团年饭了。

    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人错觉刚才那个有些低落的她只是幻象。

    吃完饭，猜拳猜输的顾茂去洗碗。

    白鹿坐在沙发上和镇魂司众人聊天。

    [房间吃饭睡觉器魂]

    GoddessLee：你们玩不玩恋爱游戏？

    GoddessLee：最近合作项目有内测码[emoj

    鹿：不要钱就玩ovo

    鹿：ovo或者纸片人给我出钱的，有吗？

    舟爷：鹿总天天都是恋爱游戏啊——《攻略霸道黑猫》

    舟爷：还可以叫《我的醋王男友》？

    鹿：......

    GoddessLee：哈哈哈哈哈哈你完了

    [管理员 Meow 把 用户舟爷踢出房间吃饭睡觉器魂]

    Meow：:)

    最后还是白鹿用顾茂的号把他拉回来。

    看了一会他们插科诨，各自吐槽自己家里的团年饭，白鹿才起身去准备第二天要给大家做的新年礼盒。

    “诶，我们的新冰箱什么时候装好的？”白鹿看着厨房里崭新的大家伙惊叹。

    偷偷装好新冰箱的顾某人“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换来了白鹿一个香吻。

    白鹿好奇着地研究着新冰箱，玩够了才准备拿东西干活，结果掰着一边使劲拉，冰箱门依旧纹丝不动，“怎么不开？”

    顾茂看了她一眼，放下洗碗布走过去，伸手从另一边轻轻一用力。

    冰箱门应声开。

    白鹿，“.....”

    摔。

    有顾茂帮忙，白鹿很快做好了新年礼盒里的糕点，放进冰箱里冻着。

    时间还早，白鹿洗了个澡便迅速窜进客厅，趁还有时间看个电影。

    不然等新年开始了，各种拜年活动和店里的活动堆积如山，肯定又忙得不可开交。

    她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看电影，德牧弟弟在旁边的地上趴着蹭地暖。

    正看到刺激的地方，那边洗完澡的顾茂便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白鹿自觉地缩进他怀里。

    看到电影里主角的初夜，白鹿忍不住点评，“这也太假了。”

    顾茂低头看她，“为什么？”

    白鹿这才反应过来，“咳咳”一声企图掩盖过去。

    顾茂挑眉盯着她。

    白鹿在他视线的敦促下，自觉地仰头在他耳边声地、飞快地了一段。

    她在耳边话的气息忽轻忽重，痒痒热热的，顾茂连她在他“前戏超长但是刚...就...”都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深。

    最后凶巴巴地，“不要撩我。”

    白鹿无辜地看着他，“明明是你在撩我啊喂！”

    两人距离极近，连鼻息都交融在一起，白鹿熟悉他的这个眼神，机智地转移话题，跟他起自己刚刚做的噩梦，感慨还好她没做她不喜欢的办公室工作，能做自己理想的事情。

    “你的理想是什么？”顾茂的手卷着她的一缕秀发，无意识地绕圈，黑眸专注地看着她。

    白鹿被近在咫尺的美色勾引，了实话，“画黄兔？”

    顾茂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坏笑地抱着她回房间，断了她的看电影时光——理由是她的理想不是画黄兔吗，不学习新姿势怎么画？

    白鹿在他怀里挣扎，不服气地，“意大利吊灯老汉推车观音坐莲我都会！”

    “哦？我们来试试？”

    “………呜呜呜呜呜我我都会画......唔。”

    这次卧室的床响了一夜都没停。

    大年初一的早上。

    顾茂比白鹿先醒来，怀里是抱着他的腰睡得跟虾米一样的白鹿，床下是......他勒令不许进房间的德牧弟弟。

    “为什么你在这？”顾茂起床气上来了。

    德牧弟弟学着白鹿的神态，“哼哧”了一声，蹭着床摇尾巴卖乖。

    顾茂看着德牧弟弟谄媚的模样，还真是和它的主人像得很，“啧”了一声。

    默许了。

    “唔......”他怀里的女孩子糯糯地发出一声咕哝，茫然地睁开眼，看了他一会，才问，“怎么了？”

    顾茂不客气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把儿子教坏了。”

    德牧弟弟像是要邀功似的重新表演一次刚才的谄媚讨好。

    白鹿露出一个微笑，夸赞道，“真棒。”

    顾茂，“......”

    呲牙。

    被媳妇吃得死死的就算了。

    在家里连兹狗都不如。

    白鹿看着他的表情，再看看得意地摇尾巴的德牧弟弟，笑得不能自已。

    顾茂看着她的笑颜，她软软的秀发散落了一枕头，蹭在他胸口痒痒的，手还无意识地抱着他，玉白的锁骨和胸口全是他留下的痕迹，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回头看着他，清澈的眼里还带着刚才笑出来的水雾，脸颊上的酒窝陷得更深，让他的心里也跟着塌了一块。

    没忍住又欺负了她。

    顾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全是拜年和问好的消息。

    他不想吵醒白鹿，便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来，一条条看，一条条删，偶尔回几句。

    看到乔如昼半夜三点发来的信息，他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难得回复了一次，而不是直接删掉。

    [乔如昼]

    她似乎喝醉了，发了好多满满60S的语音和视频请求，最后才发了一句得凌乱的话。

    乔如昼：我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会是她呢？

    直到今早，她才发了一句解释。

    乔如昼：昨晚喝醉了，抱歉。

    顾茂只回了一句。

    Meow：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你不会记得你付出了什么。

    那边的乔如昼宿醉醒了，在床上正懊悔，顾茂一发过来她就看到了，却依旧一动不动。

    只是这次是在思考。

    乔如昼一直忿忿的，正是顾茂这样一个人，他那么倨傲，却只为白鹿低头，只为白鹿自嘲，只为白鹿话里带笑，只容许白鹿和他并肩作战。

    但是她看到他发的这句话，才发现，好像一直以来，顾茂都没有要求过什么，没有计较过付出了什么。

    他们没有占有对方，更不是互相征服的关系，而是互相成就了现在的对方。

    他的感情和自己的是那么的不同。

    她这么多年来的追求，好像更多的是出于不服输和占有欲而已。

    乔如昼执念多年的心结，忽然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顾茂并不知道她想了那么多，只是随手回了那一句，便继续处理信息，最后关机，卷好被窝搂紧怀里的白鹿。

    白鹿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的动作，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脑袋在他胸前蹭蹭，嘴里嘟囔着什么。

    顾茂低头凑近去听，才听到她的是什么。

    “还好是你，还好你来了。”

    还好是顾茂，她才能无所顾忌地做自己，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去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同时又能把她的背后，她的阴暗面，她的软肋，都留给顾茂。

    还好是他，才会让她在噩梦醒来时感觉劫后余生，而不是落入比噩梦更噩梦的现实。

    “睡吧。”顾茂在她颤抖的睫毛边上落下一吻，把她搂紧，给她顺着背，直到她睡熟。

    顾茂看着臂弯里抱着他蜷成虾米睡觉的白鹿，难得用微博发了一张新年祝福。

    @Meow：

    “在新的一年里，对自己仁慈。

    记住原谅自己，也记住原谅别人。如今要愤怒很容易，要改变，要沟通，要理解却很难很难。

    珍惜你的时间：分钟、时、天、星期……转眼间就像落叶般地被风卷走了，只留下碌碌无为或是踟蹰等待的空虚。

    结识新的人并与他们交谈。创造出新的东西并与懂得欣赏它的人分享。

    拥抱多一点，微笑多一点。如果可以，爱。”

    评论下面瞬间就炸锅了，有问他是不是被盗号的，有回他祝福的，有调侃他的，也有感谢这段话的。

    顾茂没有一一去看，只是熄了屏幕，抱着白鹿睡回笼觉去了。

    新年第一天，从回笼觉开始。

    ——番外·Watch The Wo By·完——

    作者有话要：

    １“Be kind to yourself in the year ahead.

    Remember tive yourself, and tive others. It“s too easy to be ed these days, so much harder to ge things, to reach out, to uand.

    Try to make your time matter: minutes and hours and days and weeksblow away like dead leaves, with nothing to show but time you spent not quite ever doing things, or time you spent waiting to begin.

    Meet new people and talk to them. Make hings and show them to people who might enjoy them.

    Hug too much. Smile too much. And, when you , love.”

    —— Neil Gaiman,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