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死活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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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太妃满心愤愤而来,怒气冲冲而去,虽则尽量收敛了,可在这样的时候,不露喜色本就不同寻常,因此想来许多人都能猜测到事有不对。

    谁也不能服谁,不欢而散的结果其实让人挺无奈的。

    钟韶看着贵太妃远去是背影,又想到她之前对着重华殿那些人的一阵量,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叹了口气,眉宇间原本的喜色都散去了:「都是我不好,累得大家操心为难。」

    此刻殿中没有了旁人,终于是两人独处了,萧墨闻言心里也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她见着钟韶难过,是想开口安慰的,但话却未出口,因为她自己的满心仓皇这会儿都还没能彻底安抚住。毕竟先是被有孕的消息震惊,再是担心钟韶的态度,后又被贵太妃一通指责,她这会儿心里也有些累。

    钟韶也只是难过了一会儿,她心中明白,其实更多的压力还是在萧墨那里。她转身牵起了萧墨的手,轻声道:「阿墨,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累得你被阿娘误会指责。」

    萧墨没话,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再次问道:「阿韶,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钟韶自然点头,再次郑重道:「自然是。你当还记得那晚的事吧,我与你看的那颗药。」她着一顿,又道:「我知你难信,于是一时冲动,便想着先斩后奏,等孩子有了之后你自然会信的……」

    经钟韶一提醒,萧墨倒先想起了那一夜缠绵,那大抵是成婚多年以来,钟韶头一回如此痴缠。她当是也有过些许疑惑,如今想来,那般痴缠大抵便是为了……造人?话回来,那时意乱情迷,她似乎还看见钟韶吃了什么,只是当时无暇想,后来也忘了,如今想来便是那药了吧?

    这世间,真能有那般神奇的丹药?!

    萧墨犹自觉得不可置信,但抬手抚上腹,那里虽然依旧平坦,太医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在孕育!

    其实从决定与钟韶在一起时她便知道,自己这一生大抵都无缘子嗣了,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她的腹中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她与相爱之人的……萧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抵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述的。

    钟韶在旁眼巴巴的等了半晌,却不见萧墨再开口了,她也有些慌,怕萧墨因此生气。责怪她,甚至责罚她都是事,但孕妇可不能轻易动气,听怀孕的人都心思敏感,回头气坏了自己可怎么是好?

    然而又等了片刻,倒是不见萧墨脸上现出气恼,反倒伸手去摸腹了。她便也有些意动,在旁心翼翼的道:「阿墨,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萧墨闻言一愣,继而失笑:「这才什么时候,就算真的有孕,这时候也摸不出什么来啊。」到这里,萧墨突然一顿,又抬头看向钟韶,目光深深:「来阿韶这段时间总爱摸我腹,可就是为了此事?」

    钟韶闻言面上微红,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那药有没有用,想看看……」

    萧墨见她那局促的模样,再想起今早这人明知太医要来诊脉,却期期艾艾不愿离去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傻得可以。」

    见着萧墨笑了,钟韶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凑到萧墨身边将人半揽进怀中,心的问道:「阿墨这是不生我的气了?」

    萧墨闻言却是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些许无奈:「事已至此,生气又有何用?更何况能有个你我的孩子,本也是一桩幸事。」她着一顿,又看着钟韶道:「其实你得没错,若不是瞒着我这番作为,我是不肯信的,也不会许你去吃那莫名其妙的丹药。」

    钟韶闻言彻底放下了心,知道自己虽然先斩后奏,但媳妇这里是信了,也愿意原谅她。剩下的,便是贵太妃那边了,可惜阿娘认定了是阿墨背弃,她也无法解释清楚这孩子的由来,想要得到贵太妃的认同,恐怕不是易事。除非这孩子生出来,能和她长得极像,不过这就要看运气了。

    虽然这样想,不过钟韶还是道:「今次累你被阿娘误会了,回头我一定设法与她解释清楚。」

    萧墨听了这话,眼中的无奈便更甚了。她当然知道这事不易,若非她自己亲身经历,事前也听钟韶提及过,否则自己也是无法接受这般离奇的故事的。换句话,她觉得贵太妃的反应十分正常,而且她确实是心疼女儿的,她的所有作为,都让人无法指责。

    想不出钟韶要怎样向贵太妃解释,萧墨暂时也不想再提此事,便问道:「阿韶,你那药是两位先生给你的。如此神奇之物,他们怎么会有,又怎么会轻易给你,可是你付出了什么?」

    一针见血。萧墨生长在这般的环境之中,自然知道所有人的付出都是要用其他东西换取的。如钟韶与她这般的,用爱换取,如永宁帝与她,以亲情换取,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换取之物便只能是利益。

    钟韶自然知道,她付出的是所谓的好感度,但其实好感度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她并不知道。只是冥冥中有种预感,她觉得自己不能对徐文锦他们倾心托付,否则将会为她带来灾祸。但寻常相交是无碍的,那些攻略者也并不会对她生出恶意,而唯一有了恶意的景元帝,如今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当然,这些是无法与萧墨的,她只能含含糊糊的道:「阿墨无需担忧,先生们为我付出良多,从未要我付出过什么。你看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也从未以此要挟什么,更未离我而去。」道这里,倒是生出了些感慨:「他们待我是极好的,其实我将他们当做长辈,今后尽心奉养便是。」

    刚过而立之年的徐文锦和吴长钧若是听见了这番话,不知心头会是何种感受……

    此刻的萧墨听完,虽见钟韶真情实意,心中却仍旧将信将疑。她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能拿出这样神奇丹药的徐文锦和吴长钧,究竟会是何等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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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的事,只要有心追问,自然是瞒不过皇帝的。虽然钟韶三人在殿中话时没有旁人在场,永宁帝也没有监视自己女儿女婿的习惯,但贵太妃离开时那冷冰冰的脸色却是瞒不了人。

    永宁帝下朝后一问,得知此事后竟没觉得意外,只是早间的猜测成真,重重猜测浮上心头,让她也无法安心理政了。想了想,没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也没去重华殿看女儿,干脆直接摆驾去了临华殿。

    对于永宁帝的到来,贵太妃其实也没觉得意外,她知道自己今天失态了,可是就是忍不住心火上涌,乃至于无法隐藏情绪——不仅仅是因为心疼女儿,也不仅仅是因为背叛难以忍受,更因为今天的事仿佛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她原本火热的心头,让她觉得无所适从了。

    女子相恋不易,贵太妃喜欢颖阳许多年,但从来不敢直言表露。直到见到了钟韶和萧墨,她们两情相悦,她们彼此相守,哪怕钟韶逃亡四年,在已经和离的情况下,萧墨仍旧愿意等着她。贵太妃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希望,所以才敢与永宁帝纠缠不休,可现在她曾看到的希望却仿佛变成了一场笑话。

    贵太妃气恼萧墨的背叛,更气恼钟韶口口声声那孩子是她自己的……感情固然重要,可是又怎能为它放弃了尊严呢?而这样已经变了质的感情,又哪里值得人再付出了?!

    从重华殿回来,贵太妃的怒火渐消,却慢慢的生出了一股疲惫感来。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那么长时间的追逐,却得不到明确的回应。那般的暧昧不清,其实比起钟韶遭遇的背弃来,更加可悲吧。毕竟钟韶曾经是和萧墨两情相悦的,而她从未得到永宁帝感情的回应……

    斜倚在寝宫的软塌上,贵太妃思绪飘飞,直到永宁帝的到来。

    永宁帝已经换过了一身玄色常服,贵太妃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看着她进门却并没有起身相迎。

    这一刻她在想,颖阳其实也变了很多呢。她曾经不喜欢玄色的,她更喜欢张扬的红色。她曾经没有这般沉稳,她曾经也是恣意飞扬的。可是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呢,已经记不清了,虽然无论颖阳变成何等模样,她也是喜欢的,但这份喜欢,不知道能不能一直保持下去。

    或许,她已经累了……

    永宁帝并没有在意贵太妃的失礼,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贵太妃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她莫名有些不安,却不出这不安的源头在哪里,于是只好抿了抿唇,暂时将这感觉压下,开口笑道:「阿悦这是累了吗,怎的如此无精采?」

    本是无心一语,谁料贵太妃却是真的点了点头,看着她道:「是啊,有些累了。」

    永宁帝闻言一愣,总觉得贵太妃这句话并不那么单纯,仿佛话里有话。可是她想了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好多什么,只道:「累了啊,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贵太妃又点了点头,却仍旧是之前的模样,既没有起身去休息,也没有闭目养神,只是睁着一双盈盈美眸看着永宁帝。她仿佛在看眼前的人,又仿佛放飞了思绪,连目光都变得飘忽了起来。

    见着贵太妃这般模样,永宁帝就知道,她不是真的累了,于是摆摆手,将一殿宫人遣退。等到房间里没了旁人,她便迈步上前,直接走到软塌边坐下,开口柔声问道:「阿悦,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贵太妃闻言眸光微转,从原本的飘忽重新变得有神,虽然没有话,但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永宁帝觉得,今天的贵太妃真的很奇怪,不过亦不是不知相处之道的人。虽然一直是贵太妃在追逐着她,但她也并没有将之当做理所当然,贵太妃在她心中更不是毫无分量。于是这一次换了她开口:「是阿墨有孕的事吗?今早在重华殿外相遇,我就觉得你不太开心。」

    除了这件事,永宁帝想不出贵太妃还能有什么心事,但贵太妃闻言却是一怔。

    在见到永宁帝之后,贵太妃的心思已经全放在两人间那一段似乎无望的感情上了,听到永宁帝提及此事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为自己今日的反常想好借口——无论如何,钟韶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之前还有她和萧墨的感情做依仗,如今萧墨都背弃钟韶了,身份一暴露,不得直接就得被治个欺君之罪!

    贵太妃懵了一下,赶紧去想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但之前一直胡思乱想,这会儿大脑却是空空一片,完全想不出可以将永宁帝糊弄过去的理由啊!

    永宁帝见着贵太妃彻底回神了,不知怎的也是送了口气。再见贵太妃一时无语,她便又开口道:「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一语中的!

    贵太妃不知道该怎么,可是永宁帝却不在开口了,只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贵太妃仍旧没有想好辞,偏永宁帝还在一旁盯着,她渐渐的有些紧张了起来,最后实在想不出好的借口,终于泄气的出了实话:「那孩子,不是阿韶的。」

    她得斩钉截铁,然而永宁帝听完之后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胡八道些什么呢,孩子不是阿韶的还能是谁的?」过这一句后,永宁帝便是正了神色,严肃道:「墨儿可是等了阿韶四年,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你难道觉得墨儿会在这种时候背弃阿韶?!」

    贵太妃也想不通,可有句话叫做「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或许可以套用?她心里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萧墨是真的有孕了,而钟韶显然不可能是孩子的父亲,除了背弃,还能有什么解释?!

    想起这事儿,心中犹自有些憋闷,偏偏无人可以述,更没人能够理解。

    永宁帝就不理解,她看着贵太妃那气鼓鼓的模样,不禁眨了眨眼睛,奇怪道:「怎么了,难道我有哪里错了?今天阿韶得知墨儿有孕,有多高兴多在意,你是看见了的,怎么还会有这种怀疑?」

    到这个,贵太妃便更心塞了,只觉得自己女儿不争气。再看永宁帝的态度,她更觉得憋闷,竟是脱口反驳道:「可是阿韶根本不能让阿墨有孕啊!」

    一句话出口,贵太妃顿时有些后悔,她心的抬眼去看永宁帝的面色,却见她神色如常,半点儿没有惊诧或者愤怒的模样。

    永宁帝确实不觉意外,她甚至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们之前才一直避讳提及孩子的事,也不愿让太医为阿韶诊脉吗?」完只觉心中的疑云解开了些许,便又摇摇头道:「真不知怎么你们才好,难道经过那么多事,你们还担心我棒鸳鸯?有病就该治,讳疾忌医算怎么回事?!」

    贵太妃愣在原地,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收敛了神色道:「阿韶不能让阿墨有孕,可阿墨偏偏有了身孕,你让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永宁帝闻言,看着贵太妃的表情顿时有些无奈:「我相信自己的女儿,墨儿既然对阿韶倾心,便绝不会与旁人有什么。你也别的那么笃定,时过境迁,当是阿韶的病已经治好了,所以才有了这个孩子。她当时那般的高兴,可不是假的。」

    贵太妃死活不信,她当然也不能信,于是咬牙道:「她那病,根本没得治!」

    然而无论贵太妃得如何笃定,永宁帝都是不信的。又不是太监,怎么就没得治了?她还记得一个半月前,她家墨儿被折腾的在早朝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也还记得钟韶那日在宣政殿外晃悠了整个早朝,最后还被她叫来训了一顿。两人当时那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真是没法提!

    不过起来,算算时间,这孩子大概就是在那时候有的吧?

    作者有话要:

    贵太妃(咬牙):我闺女头上肯定绿了,那孩子肯定不是她的

    永宁帝(叹气):就没见过这种亲娘,劝都劝不听

    PS:贵太妃其实有些怀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