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时候，空旷的大城市里再无鞭炮轰鸣，烟花绚烂。

    趁着电视机里春晚大合唱，孟与欢悄悄溜进卧室给唐尧虞发送了春节祝福信息。半晌之后，唐尧虞居然也给她回复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孟与欢在床上开心地翻滚，心想即便这是一条群发心想也好。忽然屏幕刚刚暗下去的手机，又发出了“叮咚”一声，她赶紧举起手机查看，唐尧虞居然给她发了一个红包，去掉中间的数点，正好是今年的年份数字。

    “谢谢师兄的红包。~”孟与欢兴奋地双腿在空中乱蹬出残影，她字感谢。

    然而，唐尧虞又出一行字，直白，像是刻意划清距离，“红包是第一天，你帮我搬箱子的报酬。”

    孟与欢歪头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当时不过是随口。她不服气，又迅速字，“唐尧虞师兄，看来你对我们第一天相见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啊，哈哈哈。”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又哪里触碰到了唐尧虞，他回复了一个惊悚的微笑表情后就再也没给孟与欢发过话了。

    孟与欢捶胸顿足，对自己简直可以去回答“把天聊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个问题懊悔不已。

    一个月的寒假转瞬即过。孟与欢马不停蹄地提前几天回到学校，迅速将论文投稿到校报，编辑不久就敲定六月出版。孟与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时刻提心吊胆，怕文丹引爆论文那颗□□，又将自己卷入舆论的漩涡。

    其实她也一直好奇唐尧虞究竟会怎么样帮助自己化解这场危机，只是自春节后，两人再无交谈。孟与欢潜意识里对唐尧虞100%信任，全权交给他处理。

    料峭春寒也抵挡不住初夏的阳光。

    肖温昀这学期也很少去丁老师那边帮忙了。他与孟与欢偶尔在食堂碰面，坐下来一起聊聊天。

    “我算出国了。”男生声音淡淡的，手表的黑色金属在阳光的照耀下，在墙壁上反射出一个圆形的光斑，光斑随着他拿捏筷子的动作在墙上移动着。

    孟与欢放下筷子，食之无味，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盯着那块光斑移动，消化了这个消息后，随即礼貌微笑，“挺好的。”

    “我听到了，那篇论文，杂志社开始还给她提了几个意见，让她修改，一直拖到五月，现在，告诉她，文章被退稿。”肖温昀轻轻摇了摇头，“太奇怪了……简直像刻意为之。她现在即便投稿到其他杂志，想在保研之前出结果，时间也来不及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用在交谈中用“她”代指文丹。

    孟与欢表面没有什么反应，“大概，这就是天意吧，保护她不从中作祟。万一查出来，她把丁老师的面子往哪放。”，她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她脸上，那双狐狸眼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与算计。这就是唐尧虞的方法？太极，在拖拉时间让自己占得先机。她想了想，这似乎是不起冲突的最佳解决方案了。

    肖温昀把碗筷收拾好，接过孟与欢递来的餐巾纸把手上的油污擦去，正了正衬衫的领子，想到，“你保研算去哪个学校？”

    孟与欢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汤，碗中漩起一个漩涡，想了想，“不知道，也许本校吧？”

    本校的生态学专业虽然在全国都还排的上号，但是，肖温昀皱眉，“为什么？”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浅笑，“为什么呢？大概是不好意思辜负林老师的栽培吧。”

    “林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桃李满天下，如果你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我想，他会很高兴。”肖温昀似乎很是激动，不由自主想靠近孟与欢，却不心将筷子碰落到地上。

    孟与欢抬头，对上了肖温昀坚毅的眼睛，手略抬起，断了他，“现在还不一定呢。”明显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的确舍不得走，如果走了，再到哪里去找机会见到唐尧虞呢？保研不过是一道手续问题，免去一场考试罢了。在寒假时也旁敲侧击过父母，他们尊重自己的选择。

    肖温昀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筷子，“你以后如果想走科研这条路，终究还是要出国的。”

    “是啊，”孟与欢眼光流转，“到时候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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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暑假，各校的暑期夏令营如火如荼地展开。文丹也挑选了自己心仪的院校，顺利拿到了优秀营员证书，她开心不已，觉得离梦想又进了一步。

    然而，也许万事就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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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四九月。

    研究生推免程序正式启动。大四年级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尤其是利益群体之间，虽然表面和谐，但由于名额终究有限，血雨腥风将至。

    9月中旬，名单出炉。文丹排名第一，获奖情况更是满满一栏。更有一行字备注她有特殊学术专长。

    然而在公示名单为期一周的最后一天，一通实名举报在学院里激起万层浪花，学院处于保护原则，没有对外公布举报人的姓名，只是悄悄修改了网站公示。文丹的名字被连夜撤下。

    孟与欢因为忙于备考，还要辗转实验室。一直忙到十一点临近宿舍门禁时间才回到宿舍。

    她疲惫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刚出电梯，忽然，一本牛津高阶字典呼啸而来，夹杂着文丹如同泼妇般的震天怒吼：“孟与欢，你他~妈~的不要欺人太甚！！！！！”

    孟与欢下意识地躲避，那本厚重的字典在飞舞的过程张开的硬壳封底还是重重到了太阳穴。她吃痛地捂住额角，趔趄着后退了两三步，看清楚来人后，冷声反问，“文丹，你发什么疯！”

    文丹呵呵冷笑一声，“你特么有胆子实名举报，现在怎么没胆子和我当面对质？”

    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本分子生物学，孟与欢怕她发疯冲上来撕书，便不动声色的将书包卸下，顺势踢到墙角。迅速到文丹背后，抬脚将那两扇厚重的白色的防火门“啪”的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走廊里吵闹的声音，也阻挡女生宿舍里的交头接耳。伸出手虚虚地指向红灯正在闪烁的摄像头：“现在可是有监控呢，要架的话随时奉陪，我算是正当防卫。”

    文丹整个人在发抖，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形如鬼魅，她怒视着孟与欢，觉得她面目可憎。文丹把书狠狠扔在孟与欢脚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你举报的？”

    孟与欢叹了口气，“什么举报？讲话能不能让人听懂。”

    文丹看她居然还在装蒜，咬牙切齿地提醒：“不就是保研的事儿吗？你不在名单上就妒火中烧？”

    “笑话，我从一开始就放弃资格了。”孟与欢此刻脸上居然还保持着微笑，不过在文丹眼里是对自己的奚落和嘲笑，“林老师了，只要我达线，无条件录取我。”她缓缓踱着步子，一步步走进文丹，低声笑问，“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文丹厌恶地后退了几步，逃出孟与欢的压迫范围，半信半疑，却听到她在问，“你有什么东西抄袭了？”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手机在震动，孟与欢接起，听到肖温昀急促的喘气，“孟与欢，文丹没对你怎么样吧？”

    “看来有人在直播呢。”

    肖温昀此刻听到她还有心思调侃 ，稍稍安下心来，“我待会和你解释。”完就挂了电话。

    孟与欢无可奈何摊开了双手，果然文丹的手机也无缝衔接地响了起来。

    肖温昀深吸了口气，直接了当，“文丹，是我举报的，和孟与欢无关，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文丹几乎捏碎电话，强忍着自己让声音平静下来，“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生低声一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为什么想当然地认为是孟与欢举报的你？”

    文丹咬着下唇，陷入死一般地沉默，又听见对方在一句一句揭开自己心底最隐秘的秘密，“你的国家大学生学术论文比赛的一等奖的题目是什么来着怎么和6月份孟与欢在我们学校学报上发表论文标题一模一样呢？“男生顿了顿，接着，”我就奇怪呀，反正你的比赛成绩也还在公示期，我就电话给组委会问了问呢。”

    文丹眼泪止不住地留下，也晕花了号称防水的眼线笔，一道黑色的线条如蛇一般蜿蜒而下，她喃喃自语，“是你……同学一场，何必赶尽杀绝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肖温昀完挂断了电话。

    文丹还在胡思乱想，想力挽狂澜，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孟与欢，求求你，我和组委会论文是我们合作完成的好不好？这样对你有利无害……”

    孟与欢走到墙角，把书包捡起，仿佛没有听到文丹在自己身后话。径直回了寝室。几个室友虽然看到孟与欢神色如常，但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不敢多问。紧接着，肖温昀的第二个电话了进来。

    孟与欢走到阳台上，“怎么回事？”

    男生似乎颇有歉意，“对不起啊，应该提前和你商量一下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举报她了。”

    “她刚刚什么论文，什么组委会？”

    肖温昀解释：“她的获奖情况里有一个非常重量级的国家一等奖，是九月初颁布的，我就随便搜了一下她的获奖论文题目……结果，你就知道了。”

    孟与欢沉默了一会，“真没想到她还会留这么一手，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是啊，其实她不用这篇论文差不多也可以，不过名次靠后一点就是了。但是，谁让她自寻死路呢？”肖温昀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没有随手一搜……”孟与欢拨弄着阳台上的绿色多肉植物，“她大概真的可以瞒天过海了。”

    “这篇论文我思来想去，在她手里终究是一个炸/弹，与其日后威胁到你，不如现在解决。”肖温昀的声音在电话里很好听，一如他的人，儒雅谦逊。

    “谢谢你。”孟与欢歪头，天上的月亮是满月，黄澄澄的，如同一颗饱满的蛋黄。她眼睛有点酸，万千情绪无法用语言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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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丹因为抄袭，涉嫌严重违纪，被给予了处分，这些都是后话了。肖温昀做了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有人谴责他大义灭亲，有人赞他行侠仗义。他凭一己之力，将孟与欢甩出了舆论风暴的漩涡，自己独自承受众人非议。这有什么要紧的呢，反正明年就实习走人出国了。

    作者有话要：

    这部分终于完结啦。唐尧虞马上登场。

    生命里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挑战权威，所以写下肖温昀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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