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喜悦之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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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市附二学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宁语宁举着班牌带领二年级八班走过主席台时, 意外地瞥见了宁老爷子的身影。

    她心中有些感动,她都没告诉老爷子今天要表演,可老爷子还是来了。

    升旗仪式结束后,校合唱团来到主席台, 演唱着这次运动会的主题曲——《追梦赤子心》。

    宁语宁换了一条大红色的公主裙,年纪的她,站在话筒前, 开始领唱: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清新纯美又空灵的童音在操场上回响着。

    庞晓站在温承光身后,叹了一句:“未来的女神啊。”

    温承光不明白什么是“女神”,但是那抹俏丽的红色身影跟着这美妙的歌声刻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后来,温大设计师在设计稿中频频使用大红色。

    因为,那是他潜意识中女孩最美丽的颜色。

    演唱结束后, 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宁语宁也随之成为了全校人气最高的学生。

    宁语宁一出生就住进了豪宅, 跟着老爷子一起生活。

    吃穿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

    她自就接受着精英式的教育,用大人的话来,她赢在了起跑线上。

    宁语宁今年七岁,收到了无数赞美的话语。

    “这孩太会来事了, 老爷子,她长大后会不得了。”

    “以叔叔阅女无数的眼光,语宁,你长大后必定倾国倾城。”

    “语宁, 我真羡慕你,你长得漂亮,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又会弹钢琴,还会讲流利的英语。”

    她就像一个公主,仿佛生来就是人生大赢家。

    可是,在宁语宁心中,她最渴望的却是其它孩都拥有的父爱母爱。

    那再普通不过的来自父母的呵护,却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

    “爷爷!”宁语宁朝着老爷子跑了过去,“我唱的怎么样?”

    老爷子脸上的皱纹因为高兴全都舒展开,“语宁,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宁语宁越发得瑟了,拉着老爷子的手,问:“爷爷,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的公主今天要站在这么大的舞台表演,我怎么能不来?”他望了下四周,有些不满,“东旭和深深没来看吗?”

    宁语宁解释道:“东东要上班,深深姐姐上午有课。”

    “他们还不够关心你!”老爷子越想越生气。

    宁语宁连忙给他们好话:“爷爷,他们很关心我的。我的红裙子还是深深姐姐带我去商场给我买的,很贵的。”

    “刷东旭的卡吧?”老爷子很肯定。

    宁语宁装傻充愣,问老爷子:“爷爷,你要不要退休啊?”

    老爷子愣了一下。

    “退休以后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啦。”宁语宁有些不忍,“你一个人太孤独了。”

    老爷子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瓜,神色有些凝重:“语宁,从来没有一个人用孤独来形容我。”

    在商业帝国沉浮了大半辈子的宁怀善,在媒体大众的心目中,从来都是与“商业奇才”、“厉害”、“专断”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却从未想过,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经垂垂老矣,也会孤独。

    宋莞尔走了过来。她有点怕老爷子,没敢走太近,扬起手上的班服,对宁语宁:“语宁,要比赛广播体操了,老师让你快点归队。”

    “爷爷,考虑下我的话哦。”宁语宁完后,拉着宋莞尔的手走下主席台。

    **

    公共英语课结束后,宋深深用最快的地方赶到食堂,发现想买的菜又被一扫而光。

    她给宁东旭发了微信。

    宋深深:好气哦,菠萝炒饭和草莓鸡腿又被抢光了。

    金主大人:一听就是黑暗料理,你们这些大学生胃可真健康。

    宋深深:超好吃的!

    金主大人:我更喜欢吃你。

    宋深深:[擦汗][擦汗][擦汗]

    宋深深:去你的。天天都想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金主大人:哪不健康了?促进夫妻感情,有益身心健康,维护社会和谐发展。

    宋深深见他越扯越远,连忙把话题扳了回来:同学们一下课就往食堂跑,我跑不过他们。年经真好啊。我已经老了。

    金主大人:那我不是更老?[流泪]

    宋深深:东哥你才三十,还是那么的年轻英俊。[爱心]

    金主大人:我今天照镜子,发现了一根白头发。深深,我可能要提早退休了。

    宋深深一边笑一边发信息:行啊,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她刷了下朋友圈,班主任已经把语宁的表演视频传了上去。

    宋深深一连看了好几遍,忍不住想,如果她的女儿还在世的话,不定也会像语宁这样,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下午,宋深深上完两节体育课,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附二学。

    操场上,加油声、尖叫声和助威声不绝于耳,还混杂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和叹息声。

    宋深深找了好半天,终于在操场的南面找到了二年级八班的大本营。

    即将进行一百米决赛,温承光在草坪上做着赛前热身。

    宁语宁捏完肩膀又去捏他的腿,命令道:“温承光,你必须要给我跑第一名!”

    宋莞尔看了看同年段即将参加决赛的男生,他们一个个都比温承光高,一个个都比温承光壮。她很是担心,软声细语地:“承光,你尽力就好。”

    “不!”宁语宁重重地拍了拍温承光的肩膀,“跑不到第一名就别来见我!”

    裁判员发令枪一响,八个男生同时冲了出去。

    孩子们跟了鸡血似的不停地为班长大人加油鼓劲。他们高举着精心制作的加油牌,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宋莞尔跟着全班同学大声喊道:“承光,加油!承光,加油!”

    唯有宁语宁,神色肃然地等在终点线上,看着飞快向她跑过来的温承光。

    温承光没有拿第一名,也没有拿第二名,甚至连第三名都不是。

    八名男生,他拿了第八名。

    宋莞尔连忙走过去,她怕宁语宁会责骂温承光。

    没想到,宁语宁只是拍着温承光沮丧的脸,安慰道:“别难过了。语文老师,成功是失败之母。”

    温承光:“……”

    他噗嗤笑了出声,纠正道:“失败是成功之母。”

    宁语宁脸一红,“反正都差不多啦。”

    温承光一板一眼道:“差很多。”

    宁语宁有点恼了:“我差不多就差不多。你有意见哈?哈?”

    温承光闭上了嘴。

    宋莞尔适时递来保温杯,“承光,你快喝点水吧。”

    温承光接过保温杯,正要喝水,一个高年级男生朝着宋莞尔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温承光连忙把宋莞尔拉到一边。

    操场人来人往,温承光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着宋莞尔,带她回到了二年级八班大本营。

    宋莞尔从书包拿出芭蕾兔的画稿,请温承光帮忙看下。

    温承光是个调整能力很强的孩子,已经从比赛失利的阴影走了出来。他拿出画笔,耐心又细致地指出了一些问题。

    宋莞尔认真地听着,在温承光手把手的指点下,开始修改。

    “妈妈,”宋莞尔看着宋深深,笑眼弯弯,“我已经拜承光为师了。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师傅。”

    宋深深用手指梳理着女儿凌乱的刘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她不求宋莞尔长大后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只要她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和喜欢的人一起,做着她喜欢的事。

    运动会比赛项目全部结束后,宋深深一手牵着一个孩,来到城市广场,等待宁东旭。

    为了丰富老百姓的夜生活,广场搞了个为期七天的艺术节。

    这里正上演着一场不用花钱就能观看的华丽演出。有跳劲歌热舞的,有唱摇滚的,也有演奏乐器的。

    热闹非凡。

    在北区的一个角落,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在弹奏《悲怆奏鸣曲》。神情极为专注,但技巧不是很成熟,情感演绎也不够到位。

    宋深深忍不住走过去,伸出右手,在高音区和他一起弹奏。

    男生立即意识到有高手在指点他,配合着宋深深,调整着他弹琴的节奏。

    原本弹得不是很顺手的曲子立即就流畅起来。

    宋深深赞许地点了点头。

    男生往旁边给宋深深挪了个位置。

    宋深深坐了下来,和他一起四手联奏。

    越来越多的市民驻足观看,更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摄视频。

    宋深深今天穿着很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然而,沉浸在音乐世界的她散发出难以名状的魅力,似乎是天生为钢琴而生。

    宁语宁感慨:“我什么时候可以弹得跟深深姐姐一样好?”

    身后有个男人回道:“姑妈,就你这蠢笨的脑袋瓜,下辈子吧。”

    宁语宁转过身,看着宁东旭,很是不服气,“我的脑袋瓜很好!”

    宁东旭呵呵两声,“这次数学测试考几分?”

    宁语宁闭嘴了。

    宁东旭最近心情不一直错,笑着又:“你们知道深深考过的最低分是多少吗?”

    宋深深刚收获了掌声,就听到某人准备揭她的短,连忙把宁东旭拉到一边,央求着,“东哥,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宁东旭摆出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行啊,亲我一口。”

    宋深深犹豫不决,“这里人这么多。”

    宁东旭眼里含着笑意,“再不亲,你的黑历史要被曝光了。”

    宋深深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她是个容易害羞的人,直至四人来到一家日式料理店就餐,她的脸还是红着的。

    宋莞尔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倒吸一口寒气。

    一旁的宁语宁道:“你爸爸有很多很多钱,不用担心。”

    这语气怎么听得有些酸溜溜?

    宋莞尔正想什么,宁语宁又酸溜溜地开口了:“以后你就是东东的公主,他会把你宠上天的。”

    宁语宁往嘴里塞了一个饭团,心情有些复杂。莞尔可以叫东东“爸爸”,得到东东全部的宠爱。而她,却只能当个姑妈。

    宁语宁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嘴里的鳗鱼饭团给噎住了。

    接力赛安排在周五下午。

    宋深深特地请了假,拉着宁东旭来为宁语宁加油鼓劲。

    宁语宁即将上跑道,紧张得两腿都在发抖。

    “东东,我好怕。”她怕得声音都发颤了。

    宁东旭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很难得地鼓励她:“别怕。一百米,很快就结束了。”

    宋深深用大拇指给宁总点了个赞。

    “可我怕我跑的太慢,拖累了大家。我也怕他们笑我是只跑不快的肥天鹅。”宁语宁担心极了。

    “你不是刚唱过那首歌吗?”宁东旭清了清嗓子,毫无预兆了,突然唱了起来,“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宋深深:“……”

    她还是竖起两个大拇指,给今天的宁总点了两个赞。

    宁语宁:“……”

    “东东,你唱的好难听。”宁语宁笑了出声,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发令枪一响,宁语宁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她傻傻地站在跑道上,直至,第一个冲过来的伙伴把接力棒塞到她手中,大声叫道:“语宁,快跑!”

    宁语宁才猛然清醒过来,甩开短腿,跑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宁语宁从就爱吃、贪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她因为圆滚滚的身材没少被朋友笑话,体育也从来不是她的强项。

    可她是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孩,她不想像宁东旭所的“以一人之力让全班团灭”。自从报名参加接力赛,她每天都去操场上练习跑步。

    以往跑半个圈都累得不行的她,在温承光的陪同下,咬咬牙,坚持跑完了一整圈。

    耳边响起了同学们的呐喊声,“语宁,加油!加油,语宁!”

    宁语宁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的。

    她也做到了。

    当她将接力棒交到温承光手中,身心一下子畅快了。脚下却突然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了出去。

    宁语宁强忍着即将落下的眼泪,对着不知所措的温承光大声喊道:“温承光,快跑啊!”

    温承光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心翼翼地把宁语宁扶了起来。

    她的膝盖裂开了道口子,鲜血直流。腿部分全擦伤了,一下子就肿得老高。

    “老师,语宁流血了!”温承光焦急地喊道。

    他知道,宁语宁的血型是非常特殊的熊猫血,所以,平常,他都把宁语宁看的特别牢,就怕她一不心流血了。

    宁东旭大步走了过来,查看着宁语宁的伤势,眉头紧蹙。

    “东东,我好疼!”宁语宁从就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哭得上次不接下气。

    宁东旭二话不抱起她,往停车处跑去。

    宋深深带着宋莞尔赶至时,医生已经给宁语宁缝好了伤口。

    宁语宁的脸哭得红扑扑的,仿佛可以透出水来。耳边的碎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沾湿,贴合在脸上。

    见到宋深深,宁语宁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掉了出来:“深深姐姐,我好疼!”

    宋深深心疼极了,给她擦拭眼泪。

    宁语宁趁机抱着她,在她的怀里寻求着最温暖的抚慰。

    周末两天,一波波的朋友来洋房探望她,留下了许多糖果和娃娃。

    温承光陪了她一整天,刚离开,老爷子就来了。

    “我的公主,还疼吗?”老爷子看着她惨不忍睹的伤口,心都痛了。

    宁语宁扯了个惨兮兮的表情,“爷爷,疼!”

    老爷子揉了揉她的脸蛋,“以后别参加接力跑了,危险!”

    “不!”宁语宁还在坚持她的奔跑梦,“老师了,失败是成功的妈妈。”

    “对,宁家的孩子不能怕输!”老爷子让宁语宁躺下,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睡吧。睡醒了就不会疼了。”

    宁语宁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跑道上跑着跑着,突然变成了一只苗条的天鹅,飞了起来。

    刚飞到半空上,耳边响起了老爷子压低了的声音:“东旭,你江叔的女儿刚从加拿大回来。你们时候一起读过学。她还记得你。我安排你们下周见见面。”

    宁东旭有些不耐烦:“爷爷,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深深一个。”

    老爷子抓紧手中的拐杖,语气不善:“宋深深就那么好,把你迷得这辈子非她不可?”

    “是。没有她,我宁愿去死。”宁东旭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老爷子看着倔强的孙子,也大声地:“我不赞同你和深深在一起!”

    “就算你死我,我也要跟深深在一起!”宁东旭站了起来,和他的爷爷对峙。

    老爷子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板,“信不信我现在就死你!”

    呜呜的哭声响了起来。

    宁语宁爬了起来,看着她最爱的两个大人,哭得非常伤心:“你们别吵了。”

    她刚睡醒,脑袋还不是很清醒,对着宁老爷子边哭边:“爷爷,东东真的很爱深深姐姐。我求你了,你就成全我爸爸吧。”

    宁语宁连忙捂住嘴巴,极度不安地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和宁东旭脸上的神情同时僵住了。

    两人同时开口。

    宁东旭惊呆了:“姑妈,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爷子眼中的惊诧丝毫不比宁东旭少,“语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宁东旭看着老爷子,震呆了。

    半响,房间传出了宁东旭暴跳如雷的声音:“爷爷,你到底对深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