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风再大点
燕子家中,薛云卉替阿荞洗了小脚丫子,让她钻进被窝睡觉去了。燕子端了一碟子小点心来,说是晚上若饿了,让小孩子垫垫肚子。
燕子平日里就在家中绣东西托刘俏卖,还有官府的救济银子在,守孝的日子倒也过的去,薛云卉瞧着,反而比她之前在吕四手下讨生活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些许。
薛云卉跟她聊了几句,便让她回去歇了,自己洗了洗,想起今日下晌,跟全真几位碰面时说的事情。
大师兄项笃果真找了一片空地拿出了罗盘测算,罗盘指了西北的方向,几人当天便要寻去,谁知罗盘指的方向却是变了,变得飘忽,无论如何都测不出来了。
几人没了方向,自然无法继续搜寻。罗盘测不出方向,还是头一回。大师兄和师叔都想不出其中的缘故,月儿渐圆,再过一日便是中元节。
中元节俗称鬼节,原是祭祀祖先的节日,只有说是地府在这日将鬼混全全放出,好生生的节日到了夜间,总莫名添了许多阴气。几人一致认为,兴许那日,此事会有变数。
薛云卉望了望几近圆满的月亮,阿荞在身后喊她,“姑姑,搂阿荞睡觉吧,阿荞想姑姑!”
薛云卉自然道好,脱了外边的道袍,进了帐子里。拿蒲扇将蚊子都轰了,她躺下拍着小丫头,“睡吧。”
阿荞在薄被里钻出小脑袋,拱进她姑姑的怀里。姑侄俩很快就睡着了。
月光如洗,吕家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院中燕子攀的葫芦架子,滴溜溜挂了几颗小葫芦随风轻摇。
保定府入了深夜,盏盏灯火熄灭,月光下,吕家墙外上忽然投了几个细长的人影。
黑衣在夜风中翻飞,当头一人点脚飞进院内,脚步如蜻蜓点水,转瞬来到薛云卉下榻的厢房门口。
默了一息,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了去,袁松越缓步走进房中。
月光影影绰绰地洒落在床帐上,床帐里的大小两个人儿正睡到酣处。小的那个早已睡横了去,脚丫子蹬在大的那个身上,大的那人丝毫不在意,细长的胳膊伸出来,将小人儿的腿搂在臂弯里。
袁松越看着这姑侄二人的睡相,一时间,来时的满腔不乐消散了大半,站看半晌,才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
这声音轻几乎察觉不到,可床上那个大人儿却突然动了身子,动弹了两下,不耐地嘟囔了一句字。
袁松越屏气凝神去听,听到这话,脸上不满之色立时多了起来。
她道:“热……”
保定这几日暑气回转,到了晚间也未见许多凉意,这人夜间没了凉爽可贪,不嫌热才是怪的。
想想前些日子,她总是睡下没多久便热得出了汗,一热她便动弹,动弹两下,便摸索着钻进他怀里来贪凉,有时贪凉不够,还上下乱摸乱蹭,将他闹醒了也不闻不问,只自顾自凉快好梦。
见她这下热得不得劲了,袁松越莫名就有些解气,瞪着她含恨看了好几眼。
贪便宜的时候不遗余力,讨尽便宜就折腾着跑路,全天下是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且看她这几日与人相处,不似有什么让她分外挂心的男人。当然,没有最好,不然让他知道她若有奸夫,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同她走得近的,也就是那顾凝,可他也派人查了,顾凝是全真教道士,全真教的道人除非脱离师门还俗,否则不可能如同正一教一般娶妻生子。这一点,倒让人放心不少。况那顾凝只当她是男子,一口一个薛兄地喊,不然就定兴县那次,携她从窗口飞遁,自己也不能轻饶了他!
袁松越含恨看着薛云卉,心里对顾凝警告了一通,又开始琢磨眼前对付这人该怎么办。
其他人都好办,只这人最难办!
袁松越似入了定,眼睛看着薛云卉,心里又盘算起来。就这么想了几息,突然见她那小侄女也动弹了起来。
小孩子一热,就不是嘟囔几句这么简单了。
本来睡横过身的阿荞,翻了个身,似是仍然热得厉害,不安分起来。
袁松越连忙避到房间的阴影里,果见阿荞热得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地喊姑姑,“姑姑,阿荞热。”
这么一喊,她姑姑便醒了。
袁松越负手站在阴影中,压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只见那人被侄女叫醒了,迷糊着去寻床角的蒲扇。
蒲扇就在床角,她也不睁眼看,只瞎抓,抓了好几回,就在袁松越都看不下去,差点给她递到手里的时候,终于抓到了。
她摇着蒲扇给侄女打扇,嘴上含含糊糊道:“不热了,睡吧,睡吧。”
侄女凉快了,摊了小胳膊小腿睡得安实,她却扇得手酸了,胳膊一摊,搭在了一旁,又迷糊着睡沉了去。
袁松越从旁看着,不由有些心疼,心里想她对她侄女也是真真疼爱,连她自己都顾不上了。袁松越静待了几息,见着床上二人又熟睡了,从阴影中走上前去。
一边怨她没心没肺,只知道在他这里好吃好喝,吃干抹净转眼跑路,一边见着她吃点苦头又不忍心,这会儿走到床前,他俯身掀开床上的帐子,探手进去,将她手上的蒲扇轻轻拿了出来。
她睡得熟,毫无知觉。
身侧有轻风拂过,梦里的人感到阵阵凉意,很是舒服的轻哼了一声,翻身转过脸去,迎上了轻风的来处。
袁松越手执蒲扇摇动,接着月光看到了她睡熟的脸,那嘴角微微的弧度,透着她得了凉意的满意。
不由地,袁松越加大了手上的劲儿,睡着的人更满意了,又嘟囔道:“风再大点,更凉快!”
袁松越抿嘴无语。
没心没肺,果真错不了了!
……
翌日,薛云卉醒来的时候,回味了一下昨夜睡得如何,觉得甚是不错。没想到这吕家的小厢房夜里还挺凉快,比昨日她在家睡得都强许多。阿荞还没睡醒,她拾了床边的蒲扇给她打凉。
蒲扇到了手里,她突然想起,昨夜这小丫头似是喊热来着,自己还给她扇了一阵,怎么这蒲扇又回到床头去了,也是奇怪。
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说不定自己睡得熟了,将扇子放回去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