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腾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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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了这么一出,薛云卉倒还挺不好意思,主要是昨夜歇得太急了,忘了叮嘱阿荞一声。

    这会儿快至晌午了,薛云卉抱着阿荞,陪着顾凝换药。

    顾凝见着阿荞小道姑的打扮,头上扭着小啾啾,腰上栓了小葫芦,说起话来俏生生的,喜欢极了,若不是腿伤着,倒想讨来抱一抱。

    他道:“师父总想收个小坤道,年岁小些,慢慢教着养着,可惜总也收不到。”

    顾凝叹了一声,又看了阿荞一眼,“若是师父见到阿荞,定是稀罕极了。”

    薛云卉笑了一声,“那可不行了!你们全真教几多清苦,我可舍不得我这个宝贝疙瘩跟你师父去!”

    顾凝笑着叹道,“所以师父总也收不到女弟子啊……”

    换了药,又吃了饭,便到了顾凝下榻的五江客栈。

    全真几人见着阿荞果然都稀罕地不得了,左问问右问问,魏卿眉更是喜欢,倒是跟刘俏一般,抱了阿荞就不撒手。

    薛云卉得了闲,同全真几人说几句话。说到那宫道士时,在旁听着的魏卿末倒是开了口,“薛道长说得宫道士,我倒是瞧见了。”

    几人连忙朝他看去,男孩把当时的情形回忆了一遍,“……可惜我只匆匆看了一眼,没看清楚,只瞧着下巴底好似有颗黑痣。”

    下巴底有痣,不容易瞧见,众人一时都想不到什么,只暗暗记了下来。

    薛云卉又把妙妙说得话继续道来,“……说是什么血不够了,把她顶上去。那后边的人,是要孩子的血不成吗?纯阴纯阳的血?是想做什么?”

    几人听了薛云卉说了这话,都有些吃惊,连一向笑嘻嘻的晏嵘都沉了脸色。

    他道:“怕是邪术了。那什么宫道士也没有下落,我看,这事很有些棘手。”

    “棘手倒也没什么。按着那些乞丐的说法,本来昨夜是要将这些孩子全部送走的,说是有人来接应,咱们这回把孩子救了,他们谋划的事看样是要败落。这些人若不死心,定还会伺机再行谋划。顾凝以为,咱们不能就此罢手了!”

    顾凝话音一落,谢炳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顾凝说得不错,这事恐是没完。只不过,罗盘已无再显示,再加上他们这一番谋划不易,如今毁于一旦,再行谋划也是不易。以我之见,我们也应重新斟酌一番后边之路。”

    众人自然道是。不过接下来的话,已是全真教的内务了,同薛云卉这个正一教的人没半个铜板的干系,她找了借口离开,去寻了阿荞。

    魏卿末的腿伤得甚是厉害,现下想回老家不太容易。今日又请了大夫看了一回,说他这般,少说两月之后才能挪动,现下挪动,无异于二次受伤。

    薛云卉见魏卿眉时不时走神,说着话便飞了心思,不由问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贴的?我在保定倒有几个熟人,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魏卿眉闻言连忙摆手,“薛道长客气了,我倒不是愁这个,是家里些私事,有些棘手。”

    既是私事,那薛云卉可不好再问了,刚想说些什么接过话题去,不想魏卿眉却似乎很有倾诉之意,自己说了来。

    “方才问了阿荞几句,晓得道长家里也不太容易。我家……倒也是这么个情况。我爹去了以后,只我强撑着武馆,我娘身体不好,弟弟又年幼,多亏两位堂兄相帮。只是这些年过去,武馆稳定下来,卿末慢慢长起来了,堂兄们也都儿女满地,难免不为自己打算。自今年过完年,三堂兄便有意要离去了,许是不好意思开口,一直未说。不想卿末出了这一档子事,虽说神明保佑没出大事,可到底受了重伤,还要留在保定几月。我是怕三堂兄到时更难开口了。”

    薛云卉闻言默了一默,问道:“令堂兄不是还有一人在么?想来也能撑上一撑吧?”

    她这么一问,魏卿眉脸上苦笑更甚了,“唉,道长不知,我五堂兄他,早有意想将武馆归于他名下,若非是三堂兄镇着,只怕是……”

    这下薛云卉不知说什么好了。

    家中有人虎视眈眈,偏自己这处又出了岔子,若是换她落到这境地,恐也不好行事。

    魏卿眉一个姑娘家,为着将父业顺利继承下去,一直顶着外间的流言蜚语不曾嫁人。虽她一直觉得,嫁人不过是闲情,可架不住东家西家的说嘴,忒般烦人。连她这等把人间事看得这般通透的,都觉得烦,更不用说本是人间长大的小姑娘了。

    这姑娘是真的不容易,薛云卉有心帮她却不知从何下手。

    魏卿眉看出她的不知所措,松开眉头笑了笑,“薛道长不必替我担忧,我也不过是心里来来回回的老是想着,却没得一个人能说一说,找道长倾吐罢了。”

    薛云卉正要开口安慰她两句,不想门口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她转头去看,魏卿眉也转了过去。项笃不知何时到了门前,他皱着眉,深看了魏卿眉一眼。

    薛云卉突然会意了,连忙将蹲在房间角落里,瞪着一双大眼睛,研究魏家佩剑的阿荞捉回来,欠身道:“孩子要小解,我带她出去。”

    言罢,抱着阿荞出了屋子。

    阿荞在她怀里直哼哼,小脸拉得老长。

    “我说姑姑,阿荞都多大了,能不能不要再用我要小解这种事当借口了!真是丢死人了!”她抱怨不停。

    薛云卉一时语噎,半晌才笑道:“姑姑这不是急着给人家腾地儿吗?没见着人家有话要说?咱们可是道士,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大不了姑姑以后不说了就是!”

    阿荞道好吧,又哼哼了两声,突然一歪小脑袋,道:“顾道长来了,阿荞是不是也要给姑姑腾地了?”

    薛云卉回头看去,果见顾凝笑着走了过来。薛云卉一把拍到阿荞屁股上,“小丫头片子,好的不学!”

    她说着,阿荞已是从她怀里扭了下了,站在地上,整了整自己的小袍子,朝顾凝行礼,“顾道长好,贫道要去楼下看人家耍猴,顾道长请便。”

    顾凝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引得笑出了声,连声道好。

    薛云卉连忙嘱咐她:“不许出客栈啊,就站在门边上,别乱跑!”

    阿荞回头朝她甜甜地笑:“四叔放心。”

    薛云卉拿这鬼丫头没法,只好由她去了。顾凝目送阿荞下了楼,才同薛云卉道:“阿荞这性子,倒是同你有几分像。”

    薛云卉说是,“到底是我带大的。”

    这句说完,才想起顾凝方才那句话听起来有点不得劲,按着他平时说话的样子,不是应该说“倒是同薛兄你有几分像”吗?

    “薛兄”两个字,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