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陛下,这酒……”
杯刚沾嘴,涟妃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她抬起波光潋滟的眼望向面前穿着龙袍的男人,朱唇微启。
“涟妃,不要怨朕。五胡乱华,你本是匈奴进献的女子,你若不死,军心不定啊!”
涟妃怔了两秒,倏地咧开嘴笑了。
“臣妾早该料到的。”她幽幽望向帝王,“是我错了。原以为觅得良人,没想到……”
话还没完,鲜血便从涟妃的口中奔涌而出。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十余年的枕边人,缓缓倒在地上。
“停!谢笑书,你怎么又死在台中央了?”导演从椅子上站起来,叉腰向台上喊道。
谢笑书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抹了把下巴上的道具血。
“胡导,我倒在这儿有问题吗?”
“你倒中间一会儿主角出来在哪儿演啊?我不都了让你往边上去点么?”
“可这一幕要再往边上走,我就偏台了呀!”
台下的导演翻了个白眼,不耐烦挥挥手,“你偏什么台,主角站不到中间才叫偏台!好了咱们停五分钟,一会儿再继续。”
周围人松了口气,立刻散开了。谢笑书撇了撇嘴,有点儿不情愿地从台下走下来。她从包里翻出湿巾,一下一下擦拭着下巴。
“笑书,有个事我跟你下。”副导搓着手走过来,面露难色,“就咱们那个新戏《春香盛夏》……”
谢笑书心里一咯噔,手上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春香现在可能要换樱子演。”
看谢笑书瞪圆眼睛,副导连忙又补了句,“不过还没最后定呢,没定!”
“可之前不已经定好我演了吗?”
导演垂下眼,躲躲闪闪不看她视线,“这个,随时有可能变动的嘛……大家也是多方综合考虑。你先别急,这不还没最终拍板么,都有机会,都有机会……”
完了。谢笑书心里一凉,脸也跟着垮了。她木着脸点点头,知道现在多也无益。
“好了精神点,一会儿咱还得继续排呢。那边我会帮你话的。”领导们很懂一巴掌给个枣的道理,“对了,一会儿你记得——”
“知道了。”谢笑书干巴巴道,“一会儿我死远一点儿!”
排了半个晚上才结束。谢笑书拖着长长的裙摆回到后台,刚拿出卸妆棉,手机响了。
“妈?”
“笑笑啊,下班没?”
“刚下班。咋了妈?”
“没啥事儿。妈就问你,你过年能不能早两天回来啊?你刘大姨二叔家的三外甥今年也回来了,你俩找个时间见一面?”
一听见“大姨二叔”这样的词,谢笑书就一个头两个大。她仰头冲天花板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呼喊,耐着性子回老妈话。
“妈!我不都了再过两年么,您别操心了!”
“不操心?我怎么能不操心!”话筒里的音量陡然高了八度,“还等两年?你转眼都三十了,怎么一点儿不着急呢!”
“我二十五……”谢笑书弱声反驳,随后伸直胳膊把话筒拿得远远的。
“你叔家的姑娘跟你一样大,都俩孩子了!”
“你再拖就来不及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
……
这些话都听烂了。
谢笑书不搭理电话里的喋喋不休,手机扔一边,她自顾自继续卸妆。
舞台妆浓厚,彩妆和假血已经糊成一片,但依然能看出这张脸颜值超群。
谢笑书不知道从了那位神仙祖宗的基因,天生一副异域脸,高鼻深目的,像混血又像少数民族的美女。
她很漂亮,五官单拆来看每一样都是整容模板:天然的欧式平行大双,翘密的黑睫毛,秀挺的高鼻梁,花瓣一样嫣红的薄唇。这脸从就有人夸,都她像活体芭比。
长相标志,却一点不网红脸。天然的嘛,美得和谐。她五官西式立体,骨向却十分含蓄,下颌流畅不见颧骨,脸蛋胶原蛋白满满,卖萌装可爱也不违和。再加上鼻尖一颗黑痣,整张脸又平添了几分俏皮生动。
谢笑书从练舞,身材体态也是一流,用她好朋友顾圆方的话来就是“大概跟我不是一个物种”,“认识你我信了有卡姿兰大眼睛”。
照理,谢笑书大美女的演员路应该顺风顺水才对,但事实非也。演员长相有辨识度是好事,但她长得太有地域特色了,反而限制了戏路。就比如这次戏吧,本来她定的是女二号皇后,但偏偏因为“长得像少数”,最后还是去演胡人妃子了……
唉,起来都是泪。
谢笑书妆卸了一半,听着手机里的动静了点。她重新举起话筒,只听清最后一句“要是再没对象你也别回家过年了!”
“哎妈——”谢笑书还没来得及话,对面就只有嘟嘟声了。
“我滴亲妈哟,我到哪儿给你大变活人啊……”她仰倒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草草卸完妆,谢笑书裹紧大衣,跑到剧团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碗关东煮。
演一天死人苦,面临截胡心更累。老妈还要催婚,她有家不能回。关东煮都暖不了这拔凉拔凉的心啊,她觉得自己简直比萝卜头还可怜。
“哎你怎么跑这么快呢?刚都没看见你。”
顾圆方一屁.股坐到谢笑书身边,眼疾手快地从她的关东煮里拣出一串。谢笑书噘着嘴,把下午副导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
“我靠!又是付樱子,她怎么就跟你过不去呢!”顾圆方为好朋友抱不平,“她那水平,个词儿后排都听不见,就这还想演主角呢?”
“她台词是次了点,但外形和春香还算贴切。”谢笑书挺冷静,就事论事。
顾圆方哼了一声,俩眼睛翻出眼白来。
“谢笑书你逗呢?就她那百变樱似的脸,缝缝补补得都快做不出表情了!今天你没看见啊,她脸又不一样了。她也是真厉害,变脸就变脸,我看比你这个学川剧的本事还大!”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刚落座的富子衡的。富子衡捧着泡面,听见这话一下乐了。
“辱川剧了姐姐。”他坐到谢笑书另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同情,“笑老妹儿啊,你也别难受,谁叫她付樱子有人捧呢。”
谢笑书的嘴角耸拉下来,没话。临时换角这事儿,她心里明白着的。
付樱子和她同期进团,论相貌论能力她都不如谢笑书,可人家去年嫁了个有钱人,再也不用苦苦熬了。听款爷给他们剧团投了不少钱。民营剧团嘛,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投钱,团长恨不得跪下来叫爸爸。付樱子的地位不同往昔,现在在团里横着走。
“这付樱子是个狼人,她嫁那老头得比她爸都大了吧?”顾圆方啧啧了两下,摇摇头,“她也不为自己下半辈子的性福考虑一下!”
谢笑书轻轻嗤了一声,被她逗笑了。这位朋友话真是又毒又黄暴。
顾圆方从跟着她的武替老爸练武,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性格扮都很男孩子气。单身狗谢笑书下班回家的无数个宁静夜晚,都亏了有这个闺蜜作伴。
跟着顾圆方,走夜路不慌。每每望着好友干练的短发,依偎着她硬朗的二头肌,谢笑书心里都倍儿有安全感。
“笑老妹儿啊,你长成这样,咋就没点儿灵性呢?前一阵子追你那土豪又给你怼回去了吧?你看看人家付樱子——”
谢笑书刷地扭过身,清亮的大眼睛横富子衡,“看看看,看个锤子哦富贵儿!”
“不许叫我富贵!”
富子衡最忌讳别人叫他原名了。跟谢笑书和顾圆方一样,他也不是科班演员出身。学了十几年川剧后兜兜转转站上了话剧舞台,赶紧给自己弄了个洋气的艺名:子衡。
可谢笑书还是觉着“富贵”比较适合这位英年早秃,虎背熊腰的大哥。再这名里也寄托了富家二老对儿子殷切的盼望和祝福不是么。
“我听付樱子结婚是应聘上岗的。”顾圆方。
谢笑书纳闷:“啥叫‘应聘上岗“?”
“她老公当时好像在哪个网站征婚来着,付樱子看见了过去的。这算不算应聘?据当时不少人过去呢。”
富子衡切了一声,“啥应聘啊,这叫选妃!结果就选了个付樱子啊?要是咱笑老妹儿……”
后面的话谢笑书没听见了,她抓着竹签子出了神。
征婚?应聘?
她脑里叮地一个激灵。
*
【家里逼相亲,现聘男友回家过年,高薪!!!】
谢笑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本地论坛发帖了。标题如上,直白粗暴。
正文中她模糊了个人信息,介绍自己“相貌姣好,性格和善”,希望有“长相端正,人品良好”的适龄男士和她合作,一起演完这出探亲戏,酬劳好,好。
论坛人多,她的帖子刚发就沉底看不到了。谢笑书托着下巴望着屏幕,心里沮丧,又觉荒唐。
这算什么事儿啊?别人八成会以为她是骗子,真的会有人“应聘”么……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手机轻轻“叮”了一声。
谢笑书一震,连忙低头。
论坛右上角的信封一闪一闪的。
*
周日早九点,谢笑书出现在剧团附近的星爸爸咖啡。
她没想到真有人应征假男友。来人的站短很简略:他符合谢笑书的要求,具体面谈。时间地点她定。
谢笑书最终把地点定在了咖啡馆,她早早到地方,选了个靠近后门的卡座。这边视野好,离出口近,要真碰见什么牛神鬼怪,她就溜呗。
老妈逼得狠,她一时脑热发帖,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这举动相当不正常——同理可推应征的人估计也不正常。想到前几天在知乎看的话题“什么样的女性容易被拐卖”,她心里慌得一批。
“盆友,想一想,安全大事忘没忘。”谢笑书跟念驱魔咒一样,开始低声嘀咕顾圆方教自己的顺口溜了。
“遇坏人,不要慌,警察叔叔稳当当;跑不掉,不要怕,报警电话快捷——”
“请问,你是发帖子的‘每顿要吃一大碗’吗?”
谢笑书跟着顺口溜节奏的指头停住了,她闻声抬头。
看见面前人的第一眼,她不由怔住了。两片薄唇轻颤了下,愣是没出话来。
怎么心跳也不太对劲儿了呢?
糟了!是心、心肌梗塞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 不一样的故事,一样的稳定更新,希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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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VIP候机室里,屏幕上正在播放钢琴独奏。黑色燕尾服的钢琴家气质卓然,高岭之花一样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是单漆白哎!肖邦国际大赛最年轻的金奖得主,听他的唱片销售破记录,影响力出古典圈了!”
“真人巨帅啊!那个日剧《交响意中人》的男主原型就是他!”
吴羡好瞟了一眼屏幕,冷漠脸,“还行吧,手指很灵活,做他女朋友应该很快乐。”
旁边戴墨镜的男人灵活地放下水杯,深深看了她一眼。
后来——
“追我的人那么多,我凭什么答应你?”吴羡好挑着猫眼,似笑非笑问男人。
单漆白俯下身轻磨她耳垂,唇角弯成暧昧的弧度。
“因为……我手指灵活,能让你快乐!”
吴羡好:“……”
“在我麻痹冷漠,黑白单调的世界中,你是唯一的知觉和色彩。吴羡好,你才是我今生最美好的乐章。”
“好好,只有你能让我疼,所以,让我好好来疼你。”
* 先天无痛症的钢琴演奏家X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伪)霸总,甜文很甜那种。
【剧场】
单漆白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开口的气息紊乱又沉重。
“好好,我只是没痛觉,别的感觉还是有的!”
吴羡好眨了眨眼,殷红的软唇划过男人的侧脸,“那,你现在什么感觉啊?”
单漆白压低身子,“等你一会儿哭着叫疼的时候,就知道我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