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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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临煊当先跨出殿门,宗令与六部尚书忙跟上他,众人随着太监的指引往前院去。

    钦天监的监正与其下属官正站在花圃边,几人面色肃然。见到成徽帝行过礼后,便让出他们身后的那一丛花树,花树底下的泥土方才被他们使人翻铲开,已经可见埋在土里的似乎是一个木盒的一角。

    监正上前道:“皇上,臣等纵观景瑞宫中风水,发现此处阴邪之气甚重,加之此株植物底下泥土颜色也不太对,隐隐呈红褐色,臣便令人翻土一探究竟,果然便有了发现。”

    此时此地,可疑的泥土与木盒,钦天监监副躬身道:“臣等不敢擅专,请皇上示下。”

    盛临煊点点头,召来青龙禁军统领许湛麒,命他查验泥土与木盒。

    许湛麒与其副将蹲身在那花圃旁,副将捏起少许泥土,捻散,观其色,嗅其味,少顷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许湛麒则拿出随身的匕首,将那仍埋于土中的木盒起出。

    那木盒不过半臂长,许湛麒拿出时能感觉到里面装有东西,晃动时有木头撞击之声。李荣在旁忙递上巾帕,许湛麒接过,将那木盒大致擦扫一遍,露出盒身繁复的花纹。

    钦天监众人围住许湛麒,观察他手中的木盒,监正与诸人相视一眼,最终还是精于吉凶占卜一道的五官保章正出言道:“若没看错,此乃镇魂咒。”

    在场所有人面色各异,心中却是哗然。显而易见,这木盒便是此次要找寻的巫蛊厌胜之物了。

    盛临煊冷声道:“开它。”

    “是。”当着众人,许湛麒缓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个穿明黄兖服戴玄色冠冕的人型木偶。

    李荣瞳孔一缩,立刻跪下,所有人反应过来,亦马上随之。许湛麒高捧着那木盒下跪,却比捧着个烫手山芋还棘手。

    不管这个人偶指代的是谁,其形态却是帝王之状。如此人偶,被置于镇魂盒内,埋于地下,岂不暗示着帝王殒命埋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场之人莫不心惊。

    盛临煊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盯着那人偶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向那木盒,似乎是要拿起那人偶。

    宗令豫亲王以及钦天监监正见状,皆惊喊道:“皇上万万不可!”

    “呵——”却只闻成徽帝嗤笑一声,并不停顿地便伸手拿出了那个人偶,还饶有兴致地翻看。

    人偶背面贴着一个人名,盛临煊将那纸揭下之后,便将人偶又扔回那盒中,如此举动又引起众人一阵低呼。

    “皇上息怒!”

    “何怒之有?”盛临煊勾唇而笑,慢条斯理地将那纸条对折,撕开,又重叠,撕开,及至那纸条被撕成片片纸碎,他伸手一扬,那碎片便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渐渐飘落,洒在众人周身。

    伏跪地上的众人眼神微动,从地上那些碎片的笔划中仍能窥见端倪,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

    盛临煊双袖一张,振臂道:“朕为天子,即为天命,天命之所归,朕命之所在,如此手段,能奈朕何?魑魅魍魉徒为尔。”

    声音沉沉,振聋发聩,此为九五之尊的豪言。

    众人心中一震,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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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术之人未经最终查问,虽不能即刻便下定论,但是众人皆知,已直指贤夫人。

    盛临煊叫起众人,对他们道:“此间事毕竟出自后宫,便交由宗人府与慎刑司共同审理,诸位大人可还有何疑问或意见?”

    众臣皆无异议,盛临煊便转而朝钦天监监正道:“虽朕相信天命尽在朕之掌握,但监正既然推算出朕是因身边鸿运之人护持,才无恙于此祸,此人便是救驾之功,且功在社稷,朕不可不嘉赏。”

    豫亲王亦附和道:“皇上所言甚是,既知有此人,理该论功行赏才是。”

    盛临煊点点头,“那便烦劳监正告知朕,此人是谁,又身在何处。”

    监正拱手道:“回皇上,此人所在方位臣等早已推算出来,只是要知道是何人,臣等还需观其面相,度其手纹,方能最终确定。”

    “无妨,既已知其位,这便前往罢。”罢又对其他人道:“诸位卿家便也随同朕而去。”

    “臣等遵旨——”他们也实在好奇,这福运深厚之人到底所谓何人。

    于是留下李荣与许湛麒处理景瑞宫中诸事,盛临煊领着朝臣自去寻那位鸿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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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监正指引方位,众人随行。

    当众人走到宸福宫门外,监正出“便是此地”的话时,盛临煊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只是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冲李保抬抬下巴,李保便忙上前拍门。

    福禄领着两个太监亲自前来开门,才开大门见着来人,便忙跪下大声通报道:“皇上驾到——”

    聚在主殿内的众人闻声皆是一惊,沈珺悦忙放下手中的绣绷子,带着阖宫之人迎出门来。

    乍一见到盛临煊及其身后的好几位陌生朝臣,沈珺悦心中也难免有些惊讶,只是她还记得盛临煊对她过的话,让她“如常行事”,于是便端正面色,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盛临煊叫起她后,又问她:“宸福宫中所有人可都在?”

    沈珺悦低首垂眸道:“回皇上,除去两个太监,其他人俱在。”

    “嗯,”盛临煊点点头,又回头对监正道:“劳监正看看,那人,可在其中?”

    监正领旨上前,又招来其手下的五官保章正,两人从站在最后面的宫人一个个面相看过来,偶尔还让他们伸出手掌,观察他们的掌纹。

    只是二十名宫人全部看完,两人对视一眼,仍是摇头。监正上前道:“皇上,这些人皆非那鸿运之人。”

    沈珺悦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不意盛临煊忽然指一指她问那监正道:“朕的纯昭仪,监正还未看过吧?”

    那监正忙拱手道:“微臣不敢冒犯娘娘......”

    盛临煊一摆手,道:“无妨,此乃忠君之事,算不得冒犯,有朕在此,你便看一看纯昭仪的面相罢。”

    于是那监正便转而朝沈珺悦拱手作揖道:“如此,微臣斗胆,请娘娘抬头目视前方。”

    沈珺悦便抬起头来。

    监正目光一颤,只觉此女面若春花,色若秋华,委实生的一副好相貌。不过匆匆一眼,监正便垂下眼帘,又恭敬道:“请娘娘出示掌心。”

    沈珺悦便又默默照做。

    掌中纹路清晰而不乱,命宫圆润,寿线绵长而流畅,确乃福寿深厚的好相。

    监正朝沈珺悦深深一揖,“娘娘乃天生鸿运之人,居于君侧,是我皇之福,更乃我大盛之幸!”

    又转向成徽帝道:“禀皇上,纯昭仪娘娘,便是那鸿运之人!”

    沈珺悦眼睫翕动,目光不受控地朝盛临煊飘去,“鸿运之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恰盛临煊也看向她,眼神幽深,唇边亦噙着一丝笑意,忽而朗声道:“此便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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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盛临煊带着朝臣离开宸福宫,沈珺悦尚还回不过神来,不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愣愣地回到殿内,又听福禄道:“娘娘,好似外头的御林军都撤离了。”

    不一会儿,早上便被派出去内务府领东西的两个太监也回来了,朝福禄哭诉他们在路上便遇到了御林军,才知宫中戒严,他们被控制在原地不能走动,硬是被扣留了一个多时辰才能回来。

    知道戒严令解除,玉璧便第一个又探头探脑地要出去听消息。沈珺悦此刻心中满是疑问,也十分想知道今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也便由着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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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临煊带着众人回到前朝,后宫宫门关闭,候在外宫门的百官只观成徽帝面色,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而六部尚书则皆垂眸噤声,亦没透出丁点信息。

    众人心中揣着各种猜测、疑虑回到朝会,盛临煊高坐金銮殿上龙椅,命礼部尚书许和儒将今日之事与众臣道来,其余人才知以巫蛊厌胜之术诅咒皇上的,竟有可能是两广总督之女、当今后宫之中位份仅次于皇后的贤夫人。

    举朝哗然。众臣很是想不通这贤夫人怎么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而盛临煊在朝堂之上也同样对此次所查结果深表痛心。

    但是事情发展至此,贤夫人无故与否谁都不敢多言,成徽帝下令,接下去便是要查明那人偶的来历。

    而景瑞宫中所有人已经都被带入慎刑司,贤夫人则被带往宗人府拘禁。此事由宗人府宗令及六部尚书随同成徽帝亲入后宫所查,那厌胜之物又是从景瑞宫中现场翻出,所有人心中明白,贤夫人此番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至于出了贤夫人的魏家,盛临煊当朝便颁发天子谕令,八百里加急送往两广总督府,命魏雄安即刻卸职入京觐见,而京城魏家也即刻派兵软禁起来。

    涉及如此祸事,在朝堂之上更是无一人敢出面求情。且不成徽帝已经给魏家留了颜面,魏雄安并非被押解进京,明皇帝心中还留有余地,众人虽不是十分猜得透成徽帝的心思,但也觉得此时若出言相帮,不定便弄巧成拙。

    早朝的大动作,后宫中的大阵仗,如今自然已经不再是秘密,宫中上下从主子到奴才很快便听清楚来龙去脉,且都吓得不轻。

    沈珺悦也才明白,前一晚盛临煊口中轻飘飘的“违反禁忌”一事,竟然是指有人使用巫蛊厌胜之术诅咒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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