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取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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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邑只顾往前飞, 掠过山头的时候从北崖上面差点飞到别的地方去了,身后的藤蔓伸出无数细的枝条, 上前缠住了他的脚腕, 他以手为刃朝着后面就削了过去, 那一下被结结实实的一挡,他只觉得被缠住的脚往下一坠, 整个人都被拉了下去。

    稳住身形落在地面的时候,身上缠绕的藤全部缩了回去, 像个匍匐的狗一样趴在不远处,钟离邑摸着自己的手, 自嘲的笑了笑道:“方远, 出来吧。”

    他完这话也不着急找方远是不是真在这,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盯了一会还真叫他给盯出来了。方远抱臂站在他对面, 衣袖被崖顶风吹的翻飞, 他笑吟吟的看着钟离邑, 没有话。

    “果然是你,我就这东西怎么纠缠不清, 原来和它主人一样。”钟离邑眼神稍斜着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东西,刚才还神气着,现在趴在方远身边臣服的像个兽。

    方远也偏头瞧了下, 他手一伸,那东西讨好似的在方远手下蹭了蹭,方远顺手摸了摸, 道:“看来把你追的急了呀,但刚才确实不是我做的。”

    钟离邑来之前,方远在底下观望了一会,它虽然追的紧,但是没有什么攻击性,两人就像是闹着玩似的,没什么意思。

    方远手上摸着摸着,冷不丁的一扬手,凌空指挥着紫藤朝着钟离邑抽了过去,他堪堪的一躲,紫藤的抽到地面上,砸出一条又长又深的坑,他要是躲得稍微晚了些,这东西就抽到自己脸上去了,方远下手狠厉,绝不是闹着玩的。

    可抬头看向方远的时候,他嘴上扔噙着那股笑意,看的钟离邑隐隐觉得发毛。

    “这才是我出手的力道,钟离门主可要分清呀。”

    钟离邑面色沉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远还没回答,一直追在后面的长老们接连着飞了过来,脚下的剑落地时扬起一阵尘土,收了剑迅速指着钟离邑将他围在一个圈里,顺便把方远也围进去了。

    方远一转身,直面对着几位长老,以前门派交好时经常有往来,有几个人他还是面熟的,这几人当年和他一样都是新生弟子,如今虽然年轻都已经独当一面成了门派长老,真是令人唏嘘啊。

    他轻轻的一声叹息,一把剑就指了过来,剑的主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方远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他戏笑道:“我只是路过的,看你们都在追他,就顺便帮了个忙。”

    “原来魔君嘴里也是没有一句真话啊?”钟离邑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无数利剑围着他,他像是看不见一样,目光只在方远身上停留着,大有一种把方远拖下水的意思。

    果然,钟离邑这话一出,方远旁边的人全都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着看着他。方远垂了眼,刚才就应该一藤把钟离邑的嘴抽烂。

    “魔君今日也要同钟离邑一道,与各仙门为敌吗?”

    方远道:“我几时要与钟离邑一道了,都了我是……”

    “方远?”

    他的话没完,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心里莫名抖了一下,连话里的尾音都颤了一颤,犹豫的偏过头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被人搀扶着过来。

    那人看他愣住了,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是方远吗?”

    方远的喉头咽了下,觉得干涩的厉害,他看着这白发人,比当年要苍老了许多。自己虽然与他接触不多,可当年在平州城是他和萧子君两人合力将自己从结界里送了出去,倘若没有他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自醒来之后他做了很多事,甚至毫不犹豫的将萧子君从钟离邑那里救了出来,可是却没再提及这人,更别去救他,方远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谁的事,倘若一定有一人,那人不是萧子君,而是面前这个人。

    方远勾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意:“华南长老,是我。”他抬头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被扶着过来了,他这才看清,不止是华南长老,还有青须长老,还有曾经一同嬉笑闹的同窗,还有……陈久才。

    心里毫无波动是假的,毕竟也是曾在萧山长大的人。

    方远咬下唇,嘴唇在牙齿下面磨得发白,这是他最害怕的场面,害怕遇到他们,更害怕自己忽然就心软了。

    “是啊,他就是方远啊!堂堂魔君竟是曾经萧山门下的弟子,萧子君的亲传,各位都还没想到吧?”钟离邑看热闹不嫌事大,偏偏要嘴碎两句,方远原本心生的那一丝柔软在他的话里被燃烧殆尽。

    他怕自己犹豫再多生枝节,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看向钟离邑,手上魔气暴涨化作一根长鞭,绕着他的胳膊向上缠着,朝着钟离邑的方向一指,立刻甩了出去,魔气和歇在地上的紫藤同时出击,顺着地面直冲了过去,地上的土块被冲飞,钟离邑点着轻功,借着空中的土块的力就要逃走,各门派立刻跟着他围了上去,刀枪棍棒的就往上舞。

    方远退的远了些,在下面等着,他望向湖面,那些鱼争先恐后的朝着上面涌,和他一样在等着那些人落血。钟离邑一人对多家仍就不输阵仗,他在空中一击,四散开来的魔气将半数人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的石头上,顿时血腥气蔓延起来。

    “方远!”方远回过头去,一人拧着眉看他,脸上布着胡茬,显得有些邋遢,他嘶哑着嗓子问道:“你难道真的和钟离邑一道了吗?还是你在记恨我们?”

    方远有些迷茫,不知道话里的记恨是什么意思,他反问道:“陈久才,你在什么?”

    巨大的魔气笼罩着上空,那些御剑盘旋在上面围攻的人被钟离邑扼住了喉咙,不断有人从上面掉下来,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陈久才有些着急,“为什么不帮我们!你真的要看着他们被钟离邑杀了吗?”

    方远转过头去不想听他话,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轻伤的人站起来再战,重伤的人被扶到一边,那些一动不动的大约都去见了阎王。

    钟离邑功力虽然强且霸道,但和方远路数相似,不擅长久战,更何况他没了清心咒撑不了太久,方远想给他添把火。

    钟离邑在空中的身形开始不稳,方远飞了上去,与钟离邑面对面悬空站着,飘在上面的魔气被他尽数吸到了手下,成了一个个匕首。

    “钟离邑,你还记得方鸿文吗?”他看钟离邑面上没有诧异的神情,想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杀过这号人物。

    方远接着道:“他是我父亲,你可能不记得了,他是被你一刀一刀杀了的。”他完,手下的匕首嗖一下蹿了出去,速度快到擦着钟离邑的肩膀飞过去,刺破他的皮肉。

    钟离邑面上的红纹开始发黑,他的气息极度不稳,“你……”

    嗖的一下又是一刀,擦着他的另一个肩膀,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钟离邑被飞来的刀子扎的措手不及,有一把生生刺入了他的左胸上。

    方远一笑,能刺到他,赚了啊。

    钟离邑拔了胸口上的刀,那是一股气所化,被他一下捏散了。他忍着体内翻腾的不适,朝着方远一掌了过来,方远不躲不闪抬手接了他这一下,两股魔气冲撞在一起,迸出巨大的力量,直接掀飞了其他人。

    方远的魔气属主干,钟离邑的魔气是分支,两者之气相缠时,分支会并到主干之中,钟离邑的功力便源源不断地被吸入方远身体里,一个骤然功力流失,另一个则体力魔气暴涨。

    钟离邑被吸的面色铁青,他大口呼吸着,他离方远只有毫厘,抬手就给了方远一掌。方远身子承受不了如此强的魔气,又生生受了钟离邑的一掌,他嘴里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血顺着他的眼角、耳朵、鼻子里流了出来,他可怖的一笑,仿佛就等着钟离邑这一击。

    “刺”的一声,是利刃刺进肉里的声音,钟离邑目光一滞,僵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把紫色的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身体直往下坠,重重的摔到地上,紫剑没入地面,将钟离邑钉在了上面。

    方远颤着身子起来,脚步虚浮的走了几步突然呕血,起来的时候看着刚才指着钟离邑喊喊杀的人现在全都指着自己。

    他冷笑的一声,擦掉下巴上残留的血迹,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伸手一捞,地上有一只灵力网,将那些躺着的人抄底一兜给兜了起来,一甩又给甩进了湖里,湖里的鱼疯了一样跃出来啃食着那些尸身,湖面上很快飘了血,血越流越浓几乎要将湖里的水都染红。

    湖面上的水开始旋,尸身被淹了下去,一个水柱呈了上来,上面放着闪了金光的画轴,方远面上一喜,飞身过去用力握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