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子师娘子！”

    “别走啊！再来一曲！不尽兴啊！”

    一曲罢底下格外热闹, 师娘子稍顿, 连旁边的兔郎都在看她。她隔着薄薄的纱布, 朝底下望去。从一楼扫到二楼的包厢, 师娘子收回目光。回房调弦，听到外头熟悉的声音, 她才特别起身。兔郎和赵笙笑，推开师娘子的门, 道：“娘子, 赵都尉来了。”

    师苓眼睛稍亮, 往赵笙身后望去。

    赵笙一手抱着酒坛，朝师苓拱手道：“王上得了几坛好酒, 特命属下送来。”

    赵笙身后空空, 似乎仅她一人。

    “有劳都尉。”师苓看旁边的兔郎，兔郎接过赵笙手中的酒坛。

    “美酒不敢独享，都尉与我痛饮一番如何？”兔郎斟酒, 师苓拿起酒杯敬赵笙。

    赵笙推拒道：“师娘子享得的，陈家送王上八坛, 五坛用作宴饮, 余三坛还让属下送来一坛。”

    师苓再要敬, 赵笙不好推拒，痛快地饮了：“赵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娘子慢慢饮用。”

    师苓将赵笙送到门口，赵笙犹豫了一下。

    她在犹豫什么？这些天赵瑞来这里, 不像以前那么勤快，这对于她本是高兴的事情。她不爱看赵瑞与其他女人嬉笑。可她就是犹豫了。赵笙嘴唇微动，看着面前绝美的师娘子，难道她要劝对方对赵瑞好一些吗？

    “王上最近在忙均田制。”

    “是件与民有利的事情。”

    “王上对你……”赵笙顿了一下，道，“你若是想让王上过来，王上便会过来。”

    师苓笑笑：“还是正事要紧。”

    赵笙点点头，走了。

    “师姐！”听到呼声，师苓才收回视线，将门立即合上。

    师秀一脸风尘仆仆，从窗口钻进来。见到自己的好师妹，师苓所有的心思才拢收回来：“老都安顿好了？”

    “你不用这么赶。”摸到师秀湿晕的衣裳，便知道师秀日夜兼程地赶回。那日赵瑞放她们一马，她们从西南角突破，一路去中洲。颠簸几个月，总算躲过追捕。

    “刚才走的是赵都尉？”

    “好险，差点就让她撞见。”

    师秀嘴唇一抿，师苓皱眉，抚着师秀的袍袖：“你是为孙九？”

    一入济州师秀便听到孙家的喜讯。这促使她马不停歇，要见到孙九。

    “我曾答应过她，要带她走。”

    “你也曾和我，要与我相伴到老。”

    “师姐……你知我原意……”

    “你你会娶夫生子，你若先走，孩子便能替我送终……”

    当初知晓师姐喜欢女子，师秀微微闪烁，回避着师姐的心意。和师姐，若师姐无后，便让自己的孩子照顾她。

    “你知她的心意，就不知我的吗？”师苓道。

    “师姐……”被师苓攥着袖子，师秀无法逃脱，道，“我去见她，她未必跟我走……”

    “我将她抛下，她定是恨透我。”师秀声辩解道。用愧疚心为自己开脱。

    “孙家严加把守，你进不去。”师苓道，“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去？”

    师秀点头，师苓无力地松手。

    从她听到孙九的第一刻，她便不喜欢她。果然将她最心爱的人夺走了。

    从年底忙到开春，春寒未退便收到孙家的帖子。

    “劝动了？”前阵子听孙家给孙九办喜事，孙九还在闹。

    “听在祠堂里跪着，”赵笙道，“估计大婚当日，要绑着拜堂。”

    赵瑞笑道：“还要绑着入洞房？”

    或许是想到画面，赵笙噗嗤笑了出来。

    “那这日子，我们肯定要去捧场，有事都得挪后。”热闹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看。

    “王上……师娘子那……”

    “她恐怕是最高兴的。”赵瑞道。

    “不管了，”赵瑞拉着赵笙的手，“她有师秀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你，你比师秀好多了。”

    回来这些日子，赵瑞也去东院，只不过很少。师娘子也甚少过来递信。

    师娘子确实不喜欢她。

    哪怕师娘子知会一声，她也去她那儿了。

    “你就让我嘴上快活一下。”赵笙要抽手，赵瑞按住了。

    赵笙顿了一下，道：“师秀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堂堂一个寨主，属下近她身，她分毫没有察觉。”

    “是你武功高。”赵瑞笑道。

    赵笙不话，似乎同意赵瑞的话。

    怎如此傲娇？

    外面锣鼓喧天，穿着大红喜袍的孙九从榻上蹦起来。刚开窗，便看到喜娘喜庆的脸，早在窗口候着了：“九娘子想通了？”

    逃窗未遂，孙九合上了窗。

    开窗，又见到护卫严肃的脸：“九娘子做什么？要我等进去吗？”

    能逃跑的地方，都被人堵死了。门“哐哐”地拍，孙九堵着耳朵缩在床上。

    她不娶。

    什么清丽绝俗什么少年才俊，她都不要。

    隐约听到窗口的闷哼声，窗子被推开，孙九转头道：“别进来……秀……秀……”

    师秀劈晕护卫，闪身进来，上下看一眼冲过来的孙九：“你穿喜服挺好看。”

    “你这死人！”孙九又惊又喜，眼睛直泛红。本想骂这人，等这人出现，只想爱这人。

    “我要娶男人，你还有心思笑！”

    师秀道：“你若不想娶，我便带你走。”

    “好好！”一时惊喜，走到门口反应过来，不分场合地情骂俏道，“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清不白跟你走了，以后谁还敢要我？”

    “你就，我跟你走，你要给我个什么名分？”谁是土匪？到这个时间还有心情讨价还价。

    师秀瞧孙九一眼，转身就走：“你不走我走了。”

    “嗨呀！”孙九跺脚，赶紧追上了。

    堂堂孙家九娘子，居然要倒贴一个土匪！祖上无光！

    “吉时快到了吧？”身为济州王，坐的当然是主座。赵瑞和孙家主人笑着，又挨着赵笙低声道。

    “快了。”

    赵瑞笑着，环顾一圈看到了师娘子。

    “你盯一下师娘子。”赵瑞和赵笙道。

    等到吉时，孙家有点骚动，场下的师娘子也不见了。

    “阿秀，你不能带她走。”一向亲和的师苓，突地有些冷面。

    她离开婚宴，走到一处墙根。一身大红喜服的孙九，正坐在地上师秀的后背。两人出逃顺利，师秀翻墙，伸手接跳墙的孙九。孙九一败事有余的，直接将她坐垮在地。

    “怎么又是你！”见到师苓，孙九气不一处来。

    孙九冲上去，叫师秀拉住了细胳膊。

    “你往后面。”师秀道。

    “可她……”

    “你不听话，我就不带你走了。”师秀道。

    孙九退到师秀身后，嘴上还不饶人：“妻主你管管你师姐，之前她吓我。”

    “妻主”这两个字听得师苓刺耳。

    “师姐，你的恩情我永世不忘。”师秀道。

    在东院等这么久，就是等这一天。孙家处处设防，她难以突破，除了大婚这一日。

    “我不要你报恩。”

    “师姐……”

    “要帮忙吗？”墙头发出一声音。抬眼一瞧，孙九赶紧捂住自己的脖子。

    赵都尉蹲在墙头，好死不死的，这个赵都尉又出现了。

    “劳烦都尉。”师苓一开口，赵笙便翻身下来。

    师秀挡在孙九身前，手一翻露出匕首。两人过上两招，匕首朝师秀，割破了手臂。见到血，师苓喊了停。

    “你一定要这样吗？”师苓凄然道。

    师秀捂着手臂的伤，血渗透指缝。孙九急得厉害，扯了外衫包扎师秀的伤口。

    “你走吧。”师苓道。

    师秀抬头看师苓，师苓泪光闪闪：“你若走了，我就不再是你师姐。”

    “王上？”等师苓走后，赵笙翻过墙。赵瑞仍然在内墙。刚才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赵瑞吩咐，赵笙不会插手这等事。

    赵瑞踢着地面道：“我要是现在去安慰师娘子，是不是能趁人之危？”

    没等赵笙答她，孙三娘子便过来了。新娘不见，孙家急得上窜下跳。孙娘子头顶大汗，给赵瑞赔礼道：“怠慢王上，民女罪该万死……”

    “无妨，”赵瑞懵懂道，“人找到了吗？怎么会不见？”

    “应……应该还在家中……我那九妹生性顽劣，定是与下人玩笑……”

    什么样的理由都比逃婚好，逃婚丢的是两大家族的颜面，呜呼她该如何向新郎家交代？

    赵瑞叹口气：“成亲乃人生大事，也该自己情愿。就怕一个想不开，想着世间没人爱没人疼，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唉你们还是去找。”

    孙三本来就急，听王上一，膝盖都软了。

    “王上笑……我那九妹天性乐观……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把赵瑞送走，孙三立马吩咐管家：“快去水里找找，那崽子可别投湖了！”

    作者有话要：　　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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