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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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逃离洪水猛兽好像有些夸张, 但是看着一众太监宫女慌乱的身影,安兰还是禁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她才不担心是不是会惊扰身边的人, ——就算醒了又如何,他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去掌控她。

    负责奉水端茶的一个太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本以为只会看到兰姑娘一如往常地坐在皇上身旁, 陪着、等着、盼着,片寸不敢离开。却只看见她站在皇上身边,身旁的宫灯拉长了她的影子,也掩饰了她的脸, 让他只能看见她尖瘦的下巴和红艳艳的嘴唇。

    那个嘴唇勾勒出一个笑。

    下午的时候, 皇上将另一侧的宫灯砸坏了,直到晚上也匆匆忙忙地没有人修补。两盏本来对称着散发出暧|昧温暖的灯现在只剩下了一盏。不知道是不是宫灯的缘故,把安兰的影子越拉越长, 也显得这个趴伏在桌子上的直通天地的男人竟然倏忽如此渺。

    “看什么呢?”与他相熟的一个太监顶一顶他的胳膊, 叫他不要在主子面前做出失礼之事。他张了张口, 想要教他也回头看一看,但是自己回头后却只看见兰姑娘还好好地坐在皇上身边,为皇上用锦帕擦了擦额上汗珠。

    也就只有一直窝在殿中的主子,才能在这样的天气也出一身汗了。

    顾不得再回看确认一下,眼睛中只剩下眼前的鬼天气, 远处的闪电和雷声轰隆隆近了, 他们不能在殿中呆着,自然当值的就得候在外面,不当值得只能穿越风雨回到自己住的简陋角房。

    分明下午还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现在就电闪雷鸣,毫不留情面。就没有一个季节不让人怀念其他的。

    难捱的一日又一日......明日还是要当值。

    可是明日还真的需要他们再当值吗?

    太监只当做自己因为天气的影响浑浑噩噩看错了一个影子,从此以后也没有和别人再提起,直到此生结束也不知道自己窥得了这个王朝的晦暗秘密。这并不是不幸的事,反而因为懵懂和不去探究给人带来了幸运。

    另一边的皇上,也看见了混乱中更迭不休的影子,但是显然,他的幸运已经在过往的三十余年时光中消磨殆尽。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睡着了。在殿下还那么嘈杂的情况下,在令他这个本应该无所畏惧的人心怀担忧的众人面前。

    梦里是粘稠的血,一寸又一寸把他淹没。

    他一直在逃,像是清醒的时候他戏弄别人一样,好像在这血色梦境中也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将他牢牢掌控。

    别过来、别过来,朕什么都不怕!朕什么都不爱!

    “你认不认得我啊?”

    竟然胆敢这样称呼他!

    梦中涌动的血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它们如同液体一样流淌。

    有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距离他金贵的唇只有半寸之距;有的时候又出现在他的身后,跟着他,一步不离。

    它们还在重复,用一种令人感到困惑的姿态发出声音,尖的、细的、低的、沉的......就这么喋喋不休,一直回响在他耳边。

    怎么可能记得呢?朕的心中总是要记住更重要的事情。但是不去回答,就要被一直追问。

    快想想、快想想,从记忆的泥沼中仔细追寻......再努力也追寻不到。

    去哪里了?到底去哪里了?但是怎么想,脑子中关于这部分却好像空缺了一般。自然,怎么可能还有印象呢。毕竟作为高高在上的主子,绝对不可能在行使生杀予夺的权力的同时还去看一看,自己究竟剥夺了什么样的人的一生。

    ——那现在就只剩下了逃一个选项在。

    头发也乱了,发簪也掉了,是平生未曾有过的慌乱。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一个院子,是谁的院子?

    原来是他的皇后的院子。

    要是“他的皇后”,但是这几个字的重点并不会落在具体的人的身上。而是因为“皇后”,且是“他的”,自然在旁边印证他是天底下第一之尊贵的男人的事实,没有人可以再看轻。

    他已经许久没有踏进中宫的门,忘记上次是在腊月时分进去干些什么。

    是训斥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吗,他狼狈地捂着脑袋,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中宫,自然就应该住着皇后。那个曾经见证了他从太子之位登基的女人,他们之间也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刻。他的心中,也曾经将她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可是一切都会变,更何况,事情的确如同那年所的那样......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即使他厌恶陈皇后,但也不允许别人轻慢皇家的威严。他心中大怒,该杀!都该杀!

    他只好屈尊降贵亲自推开门。

    那些影子不再追来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却看见中宫正殿,只有一个背影孤零零地坐在中间。

    在他心中不愿为外人道的恐惧终于被点燃了。他是一个皇帝,他不能把脆弱展露人前,但是她是他的皇后,他们是永远共生死同荣辱的存在,他尽力忽视身上的冷,想要多走两步,——让她回头。

    ——她回头了。

    他忘记了安兰晚上的时候伏在自己耳边对他的,“皇后不好了”,现在还急匆匆走过去。

    在他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好似泄了气,地上只留下软踏踏的一套衣裳,和避不开的血肉。

    再仔细看看,这地上哪里是她的衣裳,而是她多年来留存着的药方。

    血肉不断游离,碰上他的,也就跟着融化了他的。

    先是皮肉、再是骨头,鬼气森森。

    在最后一瞬间,他终于醒过来。后背一片涔涔冷汗,想要如同往日一般坐起喊人,却发现自己既起不来、又喊不出。

    眼前是黑暗一片,脑中只能快速地想,在睡着的前一瞬发生了什么,却只记得安兰的笑和她手中的酒水。

    叫着她的名字,叫吧、叫吧,用着从未有过的力气,声音是哑的,好像已经在梦中喊了无数次。

    叫吧,一开始还是柔情蜜意,把对方当做自己黑暗中的曙光,再往后,叫了人,人却迟迟不来,自己眼前的黑暗也不能挣脱,那份柔情又疏忽变成了恨。怎么回事?在朕的身边已经是你最大的荣耀。可恶、可恨。

    平日中还显露不出来的凶恶又回来了,原来郎情妾意只是一个玩笑、一个幌子,无论是哪一个他,现在心中都只有无边的怒火。这腔怒火只能也只会向怯懦者发去。

    眼前的黑暗突然消失了,但是也并不是全然的光明。

    是昏暗的影子,——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又进入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梦中的世界,那些影子在他的眼前飘荡。再眨眨眼,原来是旁边的宫灯在作祟。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被搬到了他的寝殿,这个曾经埋葬了无数张呐喊的口的地方,也是他仅存的安稳之地。

    他不知道,这里也将是最终会埋葬他的地方。

    眼前既然有影子,也自然会有造成影子的原因。

    他抬眼,想象中有无数种可能,最终竟然汇聚成了最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的皇后站在他的眼前。

    红的是口脂,粉的是脸颊,但是那粉,却不是那年洞房花烛时缱|绻的粉,而是夹杂着薄怒的,——也是她身体康健的佐证。

    一瞬间不是没有惊喜的,他睁大眼睛,想要在暧|昧的光下好好端详她的脸颊。

    有多少年没有看过她的脸了呢?自从她拼着命为他生下周景,身体也大大不如往昔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宫中。驶向未来的事实和陈年的那道批论越来越相像,引得他对这个美丽温婉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也越来越恐惧。

    怀揣着这份恐惧,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想要张口一些什么,让她凑得更近一些?让他再好好的看一看她的脸?

    甚至都不想要去管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之中,那就只能当做皇后思恋皇上已久,就算是冒着宫规也要把自己送进皇上眼前。

    这话终究还是出口了。

    回应他的却只有面前人的冷笑。

    冷,冷的、刺目的本来还是他的一双眼,但是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不是了。

    还有他胸前,顺着脖颈向上游走,她手中的一把匕首。

    刃尖碰到了他的寒毛,一路走到他的下颌。她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让他充斥着怒气的眼睛直视自己。

    更让他愤怒的是,直到现在她脸上的笑还在继续,只不过不是刚才的冷笑。她换了一种温柔羞怯的笑,这笑他只在他们刚大婚的时候看见过。

    风吹在身上,引得他瑟缩了一下。他意识到寝殿中门窗大开,丝丝缕缕的冷风夹杂着雨滴吹进来。她衣着光鲜,面色红润,即使是上次上元节宴会上见她也没有这样扮,仿佛是要庆贺今日的大好事;而他只能躺在龙榻上,手脚都被捆住,只着中衣,任由雨风吹、瑟瑟发抖。

    这一瞬间,他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她不是来与他叙旧的,也不是来泪眼朦胧地等一个浪子回头。

    恐惧、愤怒,但是最终还是愤怒占了上风。他心中想象如何劝这个疯狂的女人,即使暂时牺牲身为天子的威严。

    他想些什么,但发现自己心中从来就没有过服软的话,只好闭了嘴闭了眼,只张开一张惹人厌烦的口,卖力威胁。

    听见他的威胁,这天底下另一尊贵的女人也并不恼火,好像一个无知孩童一样轻轻挥舞着匕首,锋利的刃尖在他眼皮上划过,因为他的挣扎刺开一道浅浅伤痕。

    淡淡的腥味,应该没有那么明显,但在恐惧中人的感官却会无限地被放大。

    他侧开脸,怒道:“......果然如此。”

    女人面上带着几分疑惑,几个月的将养,脸颊上的肉又长了回来,连同牟定已久的如愿以偿,她面若桃李。骄傲了那么多年的人,终究不是白白骄傲的。

    “什么‘果然如此’?”

    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再往后发展,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好好地活着。——但那个人必须会是朕。

    他开口,一开始还有些迟疑,但是这些话显然已经积累在他心头千万载,越越顺畅、不吐不快。

    因为子嗣艰难,他隐瞒身份,得到的批命称,他此生若是强求,必遭祸端。又算云云种种,却和他后日一一对应,让他不信都难。

    在他完的那一瞬间,陈皇后心中一酸,想要哭了。这么多年来她只在蓄谋最后一击的抉择那日掉过两滴眼泪,其他的时候,她恪守皇后的本分,永远都做这世上最坚强的那个女子。

    那些曾经困惑了她的事情,让她的丈夫疏忽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事情,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何其荒谬?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好在寝殿中没有别人与它相争,它们还是顺顺利利的滑进了他的耳中:“......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重新算一遍?你告诉他们你是谁,他们还敢吗?!”

    在她心中属于他的位置轰然崩塌,那个年少时携手并肩的心上人、后来的丈夫、再后来的一国之君......可是褪去了这些,他什么都不是!

    他傲慢、无耻、胆怯,一边要着,自己便是天,一边还要为虚无缥缈的命运屈膝俯首。

    甚至,就连再求证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他属于“天”的那一面又涌现出来,冷哼一声,道:“快把朕放开,朕以后定不再听信谗言,好好待你,好好待景儿......”

    听着真诚,实则又是诱骗,面上还带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心中百转千回:不行、不行,若是废了后,前朝又不知道有多少闲人要问他缘由,这种事情又怎么可以外扬。心中其实早就想好千万种方式折磨眼前这个可恶的人。

    “狡辩。”

    她披着光,淡淡开口。却不是对着这一句,而是对着之前他,他不得不信。

    “你让我忍,我便必须要忍吗?我已经忍了太长时间了。”

    刀尖下移,划过他已经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

    让他不得不张口。

    刀尖危险地伸进去寸许,满意的看到眼前的人不会再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她继续道:

    “......我忍了太长时间了。现在我忍不了了。”

    着着,脸上又带上了笑,也重新用皇上二字称呼对方,“我还是仁慈的。皇上,这天下,还是你周家的天下。皇上,您不要再埋怨臣妾了。皇上应该感谢本宫的仁慈,感谢景儿,感谢那些年我忤逆您的话,拼命喝药生下来他。”

    在到周景的时候,她的脸上带上些许柔情,但也不过是片刻,那些柔情面对眼前这个瞪大了双眼的人就又不得不消失殆尽。

    她接着道:“不然,不会像现在一样......皇上,臣妾杀您而已,”成功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眼中的绝望,她抿嘴一笑,“臣妾错了,臣妾软禁您而已。”

    他想要话,但是舌头无法避免地碰到口中刀刃,经过好几重呼吸,才颤颤巍巍开口:“你就不想想周景吗,他才......”想要出那个孩子的年龄,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生辰。

    在他想象之中,因为听到孩子的姓名而变得温柔的陈皇后脸上的笑却一瞬间消失,这比什么都令榻上的人感觉到恐惧。她不仅敛了笑,还残忍地抬起手,——在他以为她要把匕首从他口中抽出、放过他的时候,她又重新把匕首塞进他的口中,不仅如此,还将那把匕首在他口中搅动。

    他想要躲避,但是无论头往哪边偏也无处可藏,反而只能伤害自己。

    混着比刚才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他听见眼前人冷冷回答道:“......景儿也不愿意你叫他的名字。你配吗?”

    “你知不知道,多少次,我都想割下你的舌头来!”

    在她用匕首在他口中搅|动的时候、在她出“割下你的舌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流下了眼泪。

    不是、不是!他在心中喊着,但是却不敢话:这并不代表朕对她服了软。而是因为口中的疼痛和身上的酸麻,使得他不得不流下令他自己都感觉唾弃的泪水。

    而她拾起被放在他身旁的锦帕,那正是安兰曾经来过的唯一证明,——下午时,她用这方锦帕为他轻柔擦拭唇角。

    但是陈皇后却没有花前月下、儿女情长的心思,她拾起这方锦帕不是用来给他擦掉那懦弱又肮脏的眼泪的。

    她面无表情展开锦帕,视而不见上面的点点血迹,先是擦了擦自己的手,又用锦帕心翼翼地擦拭手中那柄刚刚还在世上第一尊贵之人口中搅|动的匕首。

    擦拭完毕,她轻轻道:“皇上也记不得这柄匕首了......这正是皇上与臣妾大婚时赠予臣妾的礼物。”

    罢连头也没有回,不管榻上人如何失魂落魄,将那方锦帕随意地丢弃在他的身上,扬长而去。

    她心中最后的一点怜悯和后悔也消失,只剩下对他单纯的恨。

    陈皇后心中是不害怕的,因为阖宫的宫人都已经走了,——在安兰出“不要惊扰了皇上”之后,整个宫中全部走光了。

    但他们并不诧异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皇上还不唤他们进去,因为皇上身体虚弱有目共睹,一觉睡到第二日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现在宫中除了正殿寝宫中榻上躺着的那个人,就只剩下了在偏殿的安兰和常有德。

    陈皇后走出寝殿,去偏殿见安兰和常有德二人。

    安兰的脸是苍白的,陈皇后可以理解她,毕竟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情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她向他们微微点头,对安兰:“你做得很好。”

    陈皇后的脸上还有刚才的怒容和惊容微微留存,但是已经逐渐趋近于可控。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忤逆她的丈夫、这天下的主人,但是显然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更何况,——这天下的主人未来是谁,是要她来定的。

    想到还在中宫中等着自己的景儿和双杏,她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意。

    转身在正殿门口,她看见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段荣春站在正殿前,身后是辽阔无人的大殿。

    他开口:“皇后许诺奴才的东西,奴才可否来取了?”

    陈皇后刚刚经历了身心大变,被他堵在宫门问了这么一句,眼中的惊讶掩藏不住。

    门外的雨了,但冷气还肆无忌惮地在他们之间流淌。

    看见陈皇后不语,段荣春身形不变,低下头重复了一遍:“皇后许诺奴才的东西,奴才该拿走了。”

    这么一句话,却是比刚才更加确凿。惹得陈皇后,这个刚才还悍然面对天下最尊贵之人的人,也有些胆寒。

    段荣春抬头,鬓间发溅上雨丝贴在他苍白的脸上,所有的电闪雷鸣都将在今夜同归。

    “皇后娘娘莫不是忘记了您曾经许给奴才什么,要不要奴才跟您重复一遍......”

    陈皇后心惊,正对上段荣春抬头后才显露出来的乌黑的眼。

    他的眼睛漆黑却没有水光,和今晚的天气相得益彰。

    如此地急切,又如此地强悍,甚至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办完之前就来谈条件,总归带了一丝让人恐惧的意味。

    陈皇后以为他是反悔了,要向她和景儿索取更多的东西,现在萦绕在她心头的一切心惊肉跳都指向了唯一的一个答案:权势。

    除了权势,甚至在权势背后蠢蠢欲动的对掌控天下的欲|望,还能有什么东西趋势一个人委曲求全做出千万种事情。

    哪怕他是一个阉人。

    但是就算是她的丈夫那般曾经无数风流的人物,最终也栽倒到了权势身上,因为它,给他带来了本就在他心中潜伏着的可怜缺漏。

    但是陈皇后心中千万种意想都在段荣春再次开口的时候灰飞烟灭。

    忍受着面上雨丝的飘落,她听见他:“皇后娘娘曾经许诺过给奴才......双杏姑娘。”

    完这句话,却没有了下文。不是她想象之中,一个人只是附庸着的附带品;而是,那个人,就是全部了。

    段荣春看见陈皇后不再话,反问了一句:“难道皇后娘娘也反悔了吗?”

    在他心中,双杏自然是千种好万种好,别的什么来换他都不愿意。若他是陈皇后,现在临阵反悔也没有什么不可想象。

    陈皇后喃喃道:“只是一个人吗?”

    这世上,竟然还真的会有这样的人。面对波涛汹涌的欲|望也不动心,一心只求一个人。这么相比,她前半生的骄傲竟然也看起来轻佻地像一个笑话一般。

    当时在她因为那个人最狼狈的时候,他进了她的宫中向她求双杏。那日她还满心不愿,自认为一个阉人怎么配得上她最信赖的大宫女,只想着等哪一天用财帛换了这个承诺回来。

    现在想一想,还是自己太过狭隘。

    实际上最可怜的人、最不懂得爱的人,也是自己。

    可陈皇后不知道的却是。段荣春为了权势拼命,却不是为了当权宦,而是为了在风雨中护心中唯一的人周全。

    他曾经只需要顾忌自己一个人,但是现在,他的身后终究也有了人,需要他保护。

    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让他不再是孑然一身。

    段荣春过去的城府和锋芒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他接道:“自然只是一个人,除了这么一个人外,奴才什么都不愿求了。”

    看着陈皇后带着几丝惨然的脸,又接道:“关于双杏姑娘,奴才还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话要:  (2/2)

    明天开始就不再多更了,但是日更,请假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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