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这一晚睡得比想像中要好，不但没有压抑，反而感觉像卸掉了一块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也许是被林渊爷爷压迫的实在无法忍受，如今走到离婚这一步，倒是松一口气。

    办离婚证的过程也比季羡鱼预料中的要顺利，林渊带着律师往那一站，林父到底还是理亏的那一方，最后分割一半的财产给了林母，字一签，章一盖，二十五年的夫妻情算是到此结束，可林母给予这个男人的远远不止这二十五年，从牙牙学语开始就与他相识，少女时期的情窦初开，无数个关于情爱的第一次都给了这个男人，也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吧，那个与父亲抗争不退让半步的林志成早就消失了，现在只有一个唯利是图、贪财好色的老林总。

    林母走出民政局，儿子和儿媳都陪在一旁，尤其是儿媳，唯恐她难过，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林母回以一笑，“回家吧。”

    林渊去取车，一直在后观望的林父走上前来，“茵啊，其实咱完全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我承认，这件事的确做得有些不好，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你以前一直不是很大度的吗？”

    他这是心疼刚刚分割出去的一半财产，又想感情牌给收回去。

    季羡鱼用脚指头想想都明白，她又要被这个前准公公给恶心坏了，林母更是了解这个前夫心中所想，冷冷的瞥他一眼，“离婚证都已经拿到手了，怎么，现在是想反悔分给我的那一半财产？”

    “话的那么难听干嘛，哎呦……”林父正要长篇大论，突然被一麻袋蒙住脑袋，几个黑衣男子拳脚相向，没一会就把他揍得连哼哼劲都没了。

    林渊驱车而来，林母迎上去，“你好歹也等到晚上他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再动手啊，现在就揍他，不好开脱的。”

    季羡鱼：“……”准婆婆很洒脱，值得学习。

    “妈，我找的那批人就是晚上才动手，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林渊很无辜，四周量一番，看到一辆眼熟的车，“我知道是谁了。”

    没等他出来，那人自己从车上下来了，林母跟着儿子的眼神看去，一早上风轻云淡的脸猛地沉下来，“你在这干嘛？”

    话一出口又想起来这是明知故问，林志成脑袋还被蒙在麻袋里，胸口喘着气证明没死，林渊赶紧圆场，“鱼她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一点都不饿的某鱼非常配合的点头，“对啊，阿姨，咱今天多吃点好吃的。”

    准儿媳这么，林母当然不会拆了她的台，一行人就这么丢下林志成，坐上车朝餐馆奔去。

    古色古香的包厢内，气氛有点怪怪的，季羡鱼不认识那位一起来的中年男子，只觉得他跟准婆婆的关系应该很亲切。

    林渊破尴尬的局面为她解惑，“鱼，这是我舅舅，一直在外面做生意，比较少回来。”

    季羡鱼赶紧起身礼貌的叫了一声：“舅舅好。”

    孔辉，也就是林母的弟弟从西服口袋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羡鱼是吧，听渊提起你好多回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你们两个果然配得很！”

    “谢谢舅舅，不过这个我不能收，”季羡鱼推拒着，林母突然搭腔道：“收着，他有的是钱。”

    语调冷冷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么温柔，林渊朝媳妇点点头，季羡鱼只好收下。

    孔辉搓搓手，四十来岁的男人在姐姐面前竟然还有点露怯，“姐……”

    “别叫我，我可没有你这么一个能上天入地的弟弟！”

    “都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这话你去找外婆去，跟我扯没用。”

    “那等我死翘翘之后再去跟她赔罪，咱现在好好几句话成不？”

    “不成，看到你我就心烦。”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跟三岁孩似的斗嘴，季羡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林渊早就见怪不怪，把水杯往二人跟前推了推，“渴不渴？喝点再继续。”

    林母是有点渴，喝了几口水猛然想起来准媳妇她饿了，赶紧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懒得搭理你，把我儿媳妇都给饿着了。”

    “对对对，羡鱼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舅舅请客，”孔辉堆着一张笑脸，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一起，看着还有几分喜感。

    “对，多点点，他钱多，”不呛一句林母心里就不快活，季羡鱼忍俊不禁，“好，谢谢舅舅。”

    “一家人老这么客气干嘛，”孔辉摆摆手又朝林母讨好道：“姐，你不是爱吃那个松鼠鱼，这家做的味道不错。”

    林母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不过倒是表明这个可以有。

    菜上的很快，四口人吃起饭来气氛还不错，毕竟有两个的在中间调和，孔辉为人大气不拘节，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媳妇，饭局散场之后，四人分为两路，林母没跟弟弟招呼直接钻进车里，孔辉早就习惯姐姐这副态度，跟两口又了几句话才一个人开车离去。

    路上林母不提，季羡鱼也就没多问，况且今天还是她离婚的日子，准婆婆面上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肯定很苦，果然到家之后就有些累到房间歇着了，季羡鱼贴心的给她泡了一杯安神茶带上房门，林渊知道媳妇一肚子疑问，拉着她到卧室细细来。

    这姐弟俩自父母去得早跟外婆长大，林母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孔辉恰好相反，架逃课掏鸟窝无所不干，经常把老师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却拿他没办法，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找家长也没用，所以孔辉只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不读了，和一帮半大子要出去找点门路挣钱，外婆管不了他，当时的林母也是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姑娘，但的话这个弟弟还有点听得进去，不过也是只听一半。

    孔辉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和伙伴远离家乡外出工，时不时捎个信回来自己很好，让祖孙俩不用担心，一年到头的也只有过年才回来，也没具体自己到底在干嘛，而林母大学毕业之后就和林父结了婚，对这个弟弟的关心度自然减少，就这么直到两人的外婆油尽灯枯快要离世，林母给弟弟寄了很多封信都没有回音，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普及，孔辉给的电话号码怎么也联系不上，所以直到外婆离开之前的一秒钟还一直念叨着这个在外面的外孙，不放心他。

    等到孔辉终于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外婆早已埋入黄土，他在墓前硬生生跪了一天一夜，懊悔万分但也没法让时间倒流，因此林母从那时起就对弟弟心有怨念，明明知道外婆年纪大了随时可能有意外发生还非要出去，而且问他到底在外面干嘛也还是支支吾吾不清楚。

    “所以阿姨到现在都没原谅舅舅？”故事完了，季羡鱼靠在他怀里声问道。

    “是啊，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妈心口，她觉得外婆辛辛苦苦把他们俩拉扯大，舅舅在外面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肯留在家里。”

    “那舅舅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猜。”

    “不会是劫富济贫那种吧？就像电影里那样，为了不连累家人，宁愿被他们误会也要做好事。”

    “你这个脑袋瓜哪来的那么大脑洞？”林渊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简单来就是混黑道，他那年和伙伴原本是要找个地方工，碰巧救了个被仇家追杀的黑帮老大——”

    “然后就被那个老大一眼看中，收入麾下当了弟，之后又凭着自己的能力越爬越高，现在是黑道里面赫赫有名的大哥！”季羡鱼直接截断他的话，从他怀里抬起头，脸满是兴奋，“所以舅舅今天故意在大马路上狠揍一顿林叔叔，反正林叔叔又不能拿他怎样。”

    “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完还不忘求夸奖。

    林渊莞尔，“对，奖励你今晚多吃一个鸡腿。”

    “哇，没想到舅舅这么厉害，早知道就多跟他听一些黑道故事。”

    “有我厉害吗？”

    “气鬼，这种醋也要吃，”季羡鱼眼冒星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类人物，当然会比较好奇。”

    “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问，不过这件事可千万别跟我妈。”

    “放心，舅舅就是怕阿姨担心才这么多年都不告诉她，这么用心良苦，我哪会一知道就往外蹦。”

    “嗯，我家鱼儿最听话了，”毫不吝啬的夸奖完又来了个亲亲，季羡鱼张着两片红艳艳的唇瓣好奇道：“那舅舅这么多年有结婚吗？”

    林渊摇摇头，“有过几个女朋友最后都崩了，他后来干脆不谈了，孤家寡人也挺好，还没有后顾之忧。”

    “真可怜，这么多年肯定很孤单。”

    “是啊，不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舅舅走的这条路注定比别人孤独。”

    “哎呦喂，这话的很有深度嘛，”季羡鱼揽着他的脖子，突然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问舅舅有没有杀人放火？”

    被一语戳破心思，季羡鱼拇指与食指合在一起，“嗯，我就是有这么一点点好奇而已。”

    “黑道也不一定全是不好的东西，就如那些表面光鲜的人其实内里也有的肮脏龌龊，别人我不知道，但舅舅肯定没有杀过人。”

    林渊这么完发现鱼儿眼里的星星更加闪烁了，别扭道：“怎么，是不是更加崇拜他了？”

    “是更加喜欢你，”季羡鱼扒拉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我男人越来越有魅力，什么都很有道理。”

    “那当然，毕竟是你的男人，”他故意将后面几个字加重，季羡鱼才意识到刚刚一激动就将心里话给放出来，当下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我去看看阿姨。”

    还没下床就被男人一把按倒，“撩完就想跑？没门！”

    然后林母醒来之后，发现儿媳妇好像也很累的睡着了。

    嗯，年轻火气旺，她非常理解。

    作者有话要：　　好想有那种可以穿在身上的空调衣……走到哪都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