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白惊蛰一醒来就闻到苦臭的药味,缓缓睁开眼,见阿春端着药碗正耐心吹凉,都没发现她醒了。
“好臭。”白惊蛰皱着眉别过脸。
“姐你醒啦!”阿春一脸欣喜,结果下一句就是,“来,快把这药喝了。”
“阿春啊。”白惊蛰忽然语重心长叫她。
“嗯?”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自然是很好的。”阿春很是认真答道。
“那我一醒来你就这么对我?!”突然歇斯底里。睡了一觉,身上没有痛处,精神也养了回来,那脾气就是来就来。
“你要想下次月事来的时候还这么痛,那你就一口都别喝。”一个声音插进来。
这话跟万年冰山一样的,除了付云桑还能是谁。白惊蛰一转头,就见她从外面走进来。
听她这么一,白惊蛰顿时收敛了不少,待她走近些,将信将疑问:“真的?”
“不信你可以试试。”
白惊蛰撇撇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横的大夫。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惊蛰乖乖接过阿春手里的碗,试试温度,觉得不烫之后豪气地一饮而尽。
见她喝了药,付云桑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阿春将药碗放进托盘里,“我去跟蓉姨和清叔一声。今天早上姐不省人事被祁王殿下抱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
阿春这么一,白惊蛰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好像还咬伤了修颐哥哥,忙拉住阿春,“修颐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祁王殿下?好着呢,一点事情都没有。见姐你没事之后就回去了。”
这下轮到白惊蛰疑惑了,她明明记得她咬伤了修颐哥哥,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难不成她疼得太狠,出现幻觉了?
不过,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见她似乎没有什么要问的,阿春端着东西出去了。
“你刚刚问祁王殿下是什么意思?”付云桑忽然开口。
白惊蛰被她的声音拉回神,“嗯?嗯,没什么意思啊。”她被弄得糊涂了,先还是什么都不要的好。
付云桑也没多问,迳直走到床边,抓起白惊蛰的手腕,指尖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经脉上,粗粗一把便放下,“脉象已经平稳。”
白惊蛰收回来,还一脸得意,“那是当然,我可是习武之人。别的不敢,身体还是不错的。”
“嘁。”付云桑毫不客气的鄙视。
“你嘁什么?”白惊蛰拍着床板坐起来。
想到她现在这样,也有一部分原因因为自己,付云桑脸臭臭的却没有顶回去,“上次我爹送过来的药你没吃对吧?”
上次因为她在蓬莱阁救了付云桑,第二天付先生就带着礼品亲自登门道谢。
“有药吗?”白惊蛰让清叔接的东西,她都忘了有什么,话一出口,见付云桑当即沉了脸,改口,“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有。”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喝,“这个季节极易感染风寒,上次你本来就染了寒气。加上月事前身体虚弱,又淋了那么久的雨,更是寒气侵骨。你要是再不好好调养,以后每月必疼不,不定连孩子都怀不上。”
“这次我肯定好好喝药!”听她得这么严重,白惊蛰连忙承诺。孩子不孩子她倒没想那么多,就是以后要是每月都要再受一遍昨晚受的苦,她干脆那条白绫自我了结算了。
两个人忽然都安静下来。
感觉付云桑有话要跟她,白惊蛰也没催,静静等着。
良久,付云桑起身倒了杯茶,走回床前,递给白惊蛰一个瓷瓶。
白惊蛰看看,没接,“这是什么?”
付云桑别开脸,神情有些僵硬道:“上次放在你水杯里的药。”
白惊蛰咬牙,“还真是你下的手啊!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差点就虚脱了!”
“所以,这次让你还回来。今天酉时之前我不吃解药。”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惊蛰嘴角抽抽,果然是付云桑能想出来的办法,不过她偏不称她的意。想用这么点东西就跟她算清?没门。
白惊蛰懒洋洋地往后一趟,“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而且还是因为救你,让我昨天晚上差点疼死在荒郊野外。”
本来做出这样的让步对于付云桑来并非易事,要不是她那天救她一命,她才懒得在这儿跟她废话。结果即使这样她不满意,摆明就是藉机想要羞辱她。不过她从不欠人人情,她既然想要羞辱便忍了让她羞辱便是。
“那你想怎么办?”
白惊蛰就等着她这句话,“简单,你是付先生的女儿,又在药王谷待了这么久,医术肯定不会差。正巧,我是个带兵仗的,指不定哪天就性命垂危了。你给我下药,我呢,却救了你一命,若是想要抵消,以后要真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或者性命之忧的,你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能救要救,不能救舍命也要救。反正,就是要我没事。”
付云桑愣住,看着白惊蛰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不话,我就算你答应了。很好,成交。”白惊蛰满面笑容。
付云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拉着脸,骂了句“白痴”后转身就走。
这下,白惊蛰急了,一把掀开被子下床,“你骂谁白痴?付云桑你直吧,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看不顺眼?好啊,来啊,一架啊!憋着算什么!”
她这一通叫嚣,对方全然不放在眼里,头都没回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傻傻地站着。
白惊蛰气得咬牙,早知道她就该刚刚把那一瓶药全倒她杯子里让她喝下,看她还怎么横!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一失足成千古恨。
*
白惊蛰恢复了元气,心里一直想着修颐哥哥,换了衣服想偷偷溜出去,结果被蓉姨逮了个正着,于是又被蓉姨念了许久,死活不让她出门。
“蓉姨,今天早上修颐哥哥送我来的时候,身上有伤吗?”白惊蛰见今天是绝对别想出府了就退而求其次,再确认一遍。
蓉姨认真回想,祁王殿下与往常无异,而且若是有伤,他一身白衣,一眼便能看出来,摇头,“没有。”
两个人都修颐哥哥没有受伤,难不成真的是她出现幻觉?
渐渐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大,白惊蛰便没再想方设法想要出门。现在出不去,刚好去看看常玥和安儿。
“对了,蓉姨,常玥怎么样了?安儿呢?”
蓉姨把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她讲了下。
“常姑娘经过昨天那一番折腾,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低热不退。已经找付姑娘看过了,药刚喝。孩子叫两个婆婆看着呢。”
白惊蛰猜想常玥这会儿应该正在休息,便先去看安儿。
屁孩眼睛相当机灵,老远就看见了她,一路屁颠屁颠跑过来,“姨姨~”
白惊蛰顺势将他抱起来,轻轻了下他的屁股,“你这调皮蛋,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费了多少功夫。”
屁孩万幸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听她话,还能傻傻开心,露着米牙笑。
白惊蛰笑着捏着他肉呼呼的脸。
陪着安儿在院子里玩了一阵,估摸着常玥应该快醒了,白惊蛰抱着安儿过去。
见了娘亲,她这个姨姨一下就被比了下去。安儿挣开她,朝常玥跑了过去。
常玥见了白惊蛰,却忽然红着眼眶下床,拉着安儿就要跪下。
白惊蛰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赶忙过去将她扶住,“怎么一句话都还没就下跪啊,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
付云桑却不愿起,“上次是你和元朗少爷救了安儿,这次又是你们把他找了回来,还留在我府里,又是叫人时刻照看着又是让付姑娘给我瞧病,你还因为找安儿遭了那么大的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别跪了,你长我几岁,这么跪我会折我福寿的。”
常玥眼含热泪看着白惊蛰。
大抵是祖上积德,他们才能遇到这般好的人。
白惊蛰将她扶起来,“我家人多,找个孩子也费不了多大劲。云桑只是过来给我看病的时候顺道帮你看了看。至于我这个是积了寒才这样的,你就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所以你看,真的都是事。”
忽然之间,常玥真真切切地明白大哥当初为何一心想要去白将军麾下。她若身为男儿,跟着这样的人,扑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蓁蓁心地善良,所以什么都觉得是事。”
“阿玥也是心地善良,所以什么都觉得是大事。”
两人相视一笑。
“刚刚听蓉姨了你的病,先什么都不要想,就在这儿住下。这样看病也方便,等养好了病,再带着安儿回去。”
“这怎么行?已经够麻烦你们了。”
“又要跟我客气?你要是来来回回地跑,病怎么养得好?就算去城里住客栈,你带着安儿,总是不方便。所以,就安心住在这儿吧,嗯?”
常玥思索半晌才点了头。
这边刚完。元朗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冲着白惊蛰,“喝药。”
白惊蛰看看那苦臭苦臭的药,又看看元朗,彻底无语。
真的有必要端着药追到这儿来吗?
“喝药。”见她站着不动,元朗又催了句。
白惊蛰白了他一眼,“哦。”走过去一口干了。
她碗还没放下,元朗转身就走了。
白惊蛰愣住,这几个意思?
跟常玥了声招呼追了出去。
“元朗!”
前面的人应声停下,却没转身。
白惊蛰走到他面前,目露担心,“我听蓉姨你昨晚也出去找我了,淋雨了吗?有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大夫看看?”
“不必。”
她一连问了他三个问题,他却惜字如金就答了最后一个。
白惊蛰不放心,伸手想去探探他的额头,一抬眼看到他脸上那张半面,手只好移到他颈间耳后。
还好,没有发烧。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不要硬撑着。”
收回手的时候,白惊蛰微微一笑,像是自语自语,“你一直戴着面具,我好像都快要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元朗呼吸一滞,身体猛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