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的猜测钻进她的脑海。

    星空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好像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差了。

    她后知后觉，救她的人，她感激的人，带她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天光放亮时，星空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

    宿舍在盛世上面的住宅区，是一个公寓，麻雀虽五脏俱全，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公寓大门上贴着阿姨定期扫的执勤表。

    房子装修得很简单统一，客厅里的茶几、地毯，她的卧室也有一模一样的……

    她洗完澡，草草吃了点稀粥，就坐在客厅板凳上瞪眼看着公寓大门。

    穿越这些天来虽然遇到很多事，可是，她还是一沾床就睡的体质。

    但是今天她不敢睡。

    她强撑着眼皮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门嘎吱一声，她回来了！星空连忙站了起来。

    女人手上拿着皮质细腻的黑色手包，烫染过的长发卷翘。

    女人换了件衣服，红色的长裙飘逸，材质上比她晚上穿的更为上乘。

    “你，你……”星空原本在想怎么，怎么问出昨晚包厢里的事，可突然瞟到她脖子发现对方过敏了，她道：“我有药膏，你要擦吗？”

    “药膏？”汪欢勾唇一笑，她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见对面的姑娘欲言又止，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她居然认为她过敏了？

    汪欢笑笑，“丫头你不会没做过吧？”

    “做过什么？”

    星空的困惑终于让女人笑了个开怀，陈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嫩的雏儿？不会以后让客人手把手教吧？

    不过笑完了又看到对方跟误入狼群的绵羊似的，她顿时觉得无趣，只是撩撩风情的长发，意味不明道：“陈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呗！”

    这个新室友，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但是连威胁都没有的人，是有多失败？

    而她这种段位，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这种马上就会被淘汰的人，她连话都不想多，更别提携了！

    女人古怪腔调的话让星空倏地竖起刺来，“陈姐让我来当服务员的。”

    “服务员？你知道我们住的房子一个月租金多少吗？服务员，服务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汪欢嗤笑道：“简直天真得可笑！都来这里了，你以为真的只给客人端茶倒水么？”

    见对面的女孩儿目光怔怔，她勾唇，摆手不想多，径直进了房间。

    女人的话却瞬间让星空如坠寒渊，她匆忙拿起电话，按了一个号码，那边的很快通了。

    “喂，星空啊，有什么事找陈姐？”

    星空抿唇，还是一样的温声细语，可是就是这个声音把她拉进了盛世。

    星空言简意赅道：“陈姐，对不起，我要离开，请把我的证件还给我。”

    陈玉双正在做指甲，她不慌不忙地指了一个花色给美甲师，这才道：“星空啊，合同上写了的，你必须在这里干满一年，你的名字可不是签着玩儿的！

    违约的话，你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盛世法务齐全，你要是违反合同，到时候陈姐也保不了你的。”

    陈玉双温柔道：“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干，少不了你吃喝的，哎呀！不了我这里也有事儿，你也早点儿休息。”

    着，陈玉双径直挂了电话。

    “喂？喂？”星空移开手机，那边已经挂了，她连忙又过去可是电话里却传来占线的提示。

    这个时候，陈玉双早已拨响另一个电话：“她胆子是个的，你也别吓她，随便给她透露几个不太好的下场就行！”

    “陈姐放心。”汪欢慢悠悠拉好睡裙拉链这才出了房间。

    客厅里，那姑娘正握着手机继续着电话。

    汪欢点了一根烟，她吸了一口，微微吐出，烟雾缭绕得让星空看不清女人取笑她的表情。

    汪欢将香烟放在指尖，轻巧道：“姑娘，你难道想报警？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你签的是正规的合同，盛世也是出名的纳税大户，你该知道官商一家的道理吧。”

    星空脸色瞬间白了，她一下子想起她之前猜测的那样，突然被送进监狱。

    可是——进了监狱，也总好过和陌生人那样……

    汪欢又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对了，你想知道我们住的房子是什么等级吗？”

    着，她煞有其事地一把拉着星空出了房间，星空被拉着坐电梯到了下面一层。

    女人随手敲开一扇门，房门开，里面挤挤攘攘地放着四个架子床，是上床下床的八人间。

    “我们是公子哥的消遣，他们和有些男人比起来，素质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们还好，可以跟他们走，也可以直接拒绝。但是她们——才是真正用身体服务的。”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女人：“喏，她是我之前的室友，大学生，又想要钱，又不想付出，还想搜集些奇形怪状的证据交给警察？结果去局里呆了一阵儿，回来又被□□了一顿，现在到这里来了，每天接待几个客人，银货两讫，简直完美！”

    她几句话描绘出的不是完美，是恐惧和绝望。

    星空慢慢咬紧嘴唇。连警察都……

    她难道——不能离开这里了吗？

    那个女人面容秀丽，年纪也是二十多岁，此时正蜷在床铺上嗑着瓜子看电视，她听到女人的话不由抬头横了她们一眼。当看到星空的脸时，嗤笑道：“怎么，陈姐看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这种货色，会有公子哥喜欢吗？”

    那个女人又冷笑道：“哦！差点忘了，陈姐最会化腐朽为神奇了！”

    星空怔然。

    两人回了公寓。

    女人瞥了眼转身进了房间的女孩儿。

    真的，她倒是佩服起这姑娘了，刚才她又举了个那女人被男人如何折磨过的恶心例子。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没有哭啊闹啊什么的！反而看不出神情地问了她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姐，我很难看吗？”

    她抱臂扫视：“平心而论，脸色蜡黄，黑瘦没光泽，两眼无神，是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不过——

    俗话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上了妆绝对是另一番模样。”

    汪欢不知道，这一句话，像是给站在万丈悬崖的她一条活下去理由。

    星空进了房间，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似地开罐头，她连吃了几块香蕉片，香甜的香蕉片在嘴里慢慢化开，等到脸上过敏发红，她才停了下来。

    她照照镜子，镜子里是一张白皙光滑泛着细碎红点的脸，可是在他们眼里，原来自己是黑瘦蜡黄的模样。

    难怪陈玉双一直有些心急于她过敏不退，原来上了妆，她就不再是单纯给客人送酒水的服务员了。

    她唯一的自保手段，就是让自己不断过敏下去，低调地度过这暗无天日的一年。

    痛感席卷而来，她咬牙忍耐，记得时候她每次过敏就会哭闹一次即便是闹，因为只要她哭，展先生会偷偷告诉她：“星空，你坚持住一会儿就好，坚强一点爸爸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可是现在没有许愿的人，她不敢哭。

    她看着泛红的脸：陪伴了她多年的香蕉，会让她过敏她一时还没接受。

    不过这对于一脚踏进绝境的她来，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这样过了几日，星空开始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她有时会遇见自己的室友。

    女人游刃有余地和客人玩着游戏。

    星空则低着头为客人送酒饮。

    她的脸持续不断地过敏，一直不见好转，这让陈姐完美的笑容逐渐生起了裂痕。

    “年纪轻轻的，姑娘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脸蛋儿，是不是药膏没勤擦？怎么脸上的症状一点儿也没减轻？星空啊，等陈姐有空，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不过要是做起皮试来，你可别哭鼻子哦！”

    “不用了。”星空直言道：“我不想去医院！”

    陈玉双倒是没对她冷淡的态度什么，只是温和如邻家姐姐般点头：“好好好，不去医院！陈姐知道，你们丫头十个有九个都闻不惯医院那刺鼻味儿！”

    她抬手看了下时间：“不早了，陈姐一会儿还有事，星空你先去忙。”

    星空点点头走了。这个世界诡异的地方实在太多，就比如她的样子，她眼里自己还是原本的面貌，可是在别人眼里，她长得很难看。

    背后的女人能够毫不违心地夸她，实在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真诚温和。

    陈玉双笑笑：越是情绪外露的人越好把控。

    她看着转身离开的女孩儿，感叹美人连背影都让人心旷神怡：少女穿着改良的旗袍，黑绸绣着红莲，蜿蜒着到腿侧，裙子露出一截儿雪白的腿肌肤，腰肢细软，一步步娉娉婷婷，仿佛踏着莲花，背影都让人赏心悦目。

    这样好的身段儿要是化上妆，绝对艳压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