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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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宫每年年前举办的大型晚会, 几乎是整个联邦最高规格的宴会档次,由总统府亲自主办, 邀请的都是星际上名号响当当的达官显贵, 能在这场宴会中拿到一张邀请函,那在外面就是绝对的身份的证明。

    现在, 这么几封万金难求的邀请函, 就整整齐齐地摆在秦家一楼的餐桌上。

    秦濯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张来,被父亲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们就非要在这种场合给人家当笑话看是不是?”秦老将军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刚想冲儿子发火, 可一眼瞟见旁边柔柔弱弱的漂亮儿媳,这火又多少有点儿发不出来。

    老将军脾气是爆了点儿, 可也是讲理的,而且向来看不惯恃强凌弱的行径,谢漾元要是抬出自己的身份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那老人家真能开出机甲来跟他俩干, 可他现在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受害者模样,反倒是让老头心里怪不落忍了。

    此时秦将军倒是忘了先前知道谢家随便找了个不知道什么人骗他们时的愤怒,再,就算他对谢家依然有气, 这气也撒不到谢漾元身上去——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孩子能怎么办呢?人家能那么勤勤恳恳地照顾了他们儿子大半年, 还硬生生一残废给照顾好了……就且不治好秦濯的人到底是谁吧,这其中谢漾元肯定也是出了力了。

    现在外界因为他俩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 归根结底也是他家儿子太不靠谱。

    “我你不是给我家人都下蛊了吧?”秦濯拉着谢漾元坐在沙发上, 表面垂头思过, 实则挤眉弄眼地朝他笑,“怎么都这么向着你,合着你才是他俩亲儿子,就我是捡来的?”

    谢漾元摸摸鼻子:“是用了点儿手段。”

    本意只是开玩笑的秦濯顿时惊呆了:“还、还真……那你到底……?”

    “不是什么大法术啦,”谢漾元安慰道,“只是让他们潜意识对我更亲近一点儿,不会对你父母本身造成什么影响的。”

    话虽这么,秦濯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任谁知道有人在自己家人身上施法术都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更何况,还是谢漾元这种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人。

    不过,谢漾元既然没什么副作用,那他也相信他。

    秦将军摇了摇头,先将心里那些念头放在一边,伸手揽住谢漾元的肩膀,抬头去看秦老将军,“父亲,这件事情,外界迟早都会知道,本来就只是一个误会,澄清就好了——还是您想让溪……岩为这事儿再编造一个假身份?赛诺星那边整个都被末日军团占领了,这身份证明底案想调也调不出来啊。”

    秦将军被儿子一噎,顿时横眉竖目起来:“那你就不能再专门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吗,一次性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宴会上让人家跟着你不明不白的,这算是什么事儿?”

    “伯父……”谢漾元见状连忙“善解人意”地出声劝道,“我觉得,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的,有些事情解释得太清楚反倒让人怀疑,我和秦濯在一起,这件事其实也不需要公众的同意吧?”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一时反而不好什么了。

    唉,这傻孩子怎么就那么对他们儿子死心塌地的,出什么事儿都不觉得委屈。

    已经跟秦濯商量出整套计划的谢漾元深藏功与名地一笑,又躲到秦濯身后去了,他俩之间的默契那没得,秦濯一见老爷子有松口的迹象,当即站起身,拿着请柬就要往外走:“您就放心吧,这次还有东洲的团队帮我呢,再有我在,肯定不会让外人欺负了溪岩的。”

    秦将军警告地指了指他的鼻子:“是男人,就记着你过的话。”

    “哎,您放心。”秦濯笑了笑,径直拉着乖巧地跟他父母道别的谢漾元走了出去。

    两人出门乘上专属飞梭,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元,你这演技也太棒了,”秦濯设定了自动驾驶模式,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一脸不知道该什么好的表情,“我看着你在那儿跟他俩装可怜,脑子里就老想到萨尔堡那时候你一拳扫倒一片星盗的样子,哈哈哈哈哈……我父亲精明了一辈子,没想到在儿媳妇身上栽了跟头。”

    谢漾元对这个称呼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他俩都是男的,那谁是谁媳妇还不都一样嘛。

    “也不算骗人吧,只不过是把另一面展示出来而已,”谢漾元双手交叉,神态放松,“就像你刚失忆那会儿一样,随便叫哪个跟你多年的手下来看看,怕是都会吓掉他们的下巴。”

    秦濯摸摸自己的下巴:“我那顶多算是一个人的不同生存形态,是自我保护机制——我那会儿都成那样了,眼瞅着得靠你活,哪儿敢摆谱啊。”

    谢漾元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着,现在你不靠我活了,就想跟我摆摆谱?”

    “那不能,”秦濯凑上来,在他唇边亲了一口,“不管什么时候,离了你我可活不了。”

    “……我发现你记忆恢复以后口才见长啊……”谢漾元跟他闹了一会儿,忽然眯起眼睛,“秦濯,你怎么给我一种经验丰富的感觉呢,这些换你给多少人过?”

    将军被这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登时不敢再撩,就差指天发誓自己的忠诚度和纯洁性了。

    谢漾元失笑:“这么我还得对你负责是不是?”

    “那当然,”秦濯干脆站起来,硬是挤到谢漾元的座位上要坐下,“我这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你可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谢漾元推开他的脑袋,“挤什么呢,这是单人座位。”

    “咱们那可不是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谢漾元无语地看着他硬是把自己也塞进来,两个人被挤得腿挨着腿头碰着头,胸脯都快贴到一起了,“我发现你这记忆恢复以后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在军部就这副德行?”

    秦濯笑了:“你还想让我对谁这副德行?我告诉你阿元,有空你上军部去听听,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

    ——其实都不用等有空,关于这件事,当天晚上谢漾元就亲身感受了一波。

    自从出事以来,第一次携伴出现在宴会场合的秦将军受到了相当热情而又不失礼貌的欢迎。

    新年之前的晚宴是全程对外播放的——虽然不至于像娱乐晚会那样全方位无死角的直播那么丧心病狂,但像秦濯这样在联邦中拥有无与伦比的高人气,最近又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话题人物,从他俩的飞梭在星辰宫外面停下开始,就被簇拥而上的记者与闪光灯包围了。

    秦濯主动先下了车,冷着脸给谢漾元清出一片能落脚的地方,才相当周到体贴地给他拉开车门,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新婚丈夫。

    早就从各种渠道多少听出点秦将军前日行程的记者们简直要尖叫了!

    少将办公室的情报管理工作向来做得密不透风,乌拉星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听不出来,但乌拉星当地上报绑架案这种事多少还是有迹可循的,而作为记者,只要知道秦濯亲自去营救人质,而这个人质又是几天前他刚刚决绝地单方面宣布离婚的谢溪岩,就已经足够写出具有爆炸性的新闻了。

    “秦少将,请问这位就是您的前夫谢先生吗?您今晚是出于什么考虑带他来参加星辰宫的晚宴呢?”

    “请问这几日网上传言您去乌拉星英雄救美的事情是真的吗,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况,当时现场一度出现大量海水,之后又神秘消失,请问您能对此作出解释吗?”

    “是不是军部又研制了什么新型武器?请问您这算是以权谋私吗?”

    “请问你们两个的感情状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真的有复婚的算吗?”

    “秦先生……”

    秦濯压了压帽檐,把谢漾元揽在怀里快步向里走,两边的副官副官奋力推开人群,在汹涌而至的人潮中却显得相当渺:“让一让,请大家让一让,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少将需要尽快赶到宴会厅去!”

    “少将!”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记者在同行们的帮助下成功突破了副官的封锁,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到了秦濯两人面前,慌慌张张地整了下领带,就迫不及待地把话筒往秦濯嘴边递,“上次发布会的时候,您曾经信誓旦旦地自己有一个爱人,可这次又为什么带着这位谢先生出席晚宴活动?请问您是否又跟谢家达成了什么协议,您要放弃自己的爱情向利益低头吗!”

    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即闪光灯更加疯狂地闪了起来。

    秦濯慢慢抬头,帽檐下一直藏在阴影中的眼睛直直望过去,冷如寒星。

    他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微笑,轻轻张口:“我的手拉着的,只会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