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八十年代小丈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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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的两亩地, 苏雪桐原计划四天割完。

    结果一天就割完了。

    捆好的麦子装上了平板车, 天还没黑呢!

    拉车的人自然是那个也叫司铖的。

    这一路,苏雪桐偷看了他好几眼。起来也好笑, 他没自己叫司铖之前, 她还不觉得他和大佬像, 现在一看,还真的有点儿像。

    苏雪桐和大佬只见过一面,她的记忆最近越来越差了,明明是穿书前才不久的事情, 她居然忘了很多细节,就记得整体的感觉不错。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感觉, 至于大佬有没有看上她…她不知道,穿书之前, 陈澜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出差了。

    苏雪桐走路不专心,一脚踩在了一地突起的石头上, 崴了脚。

    她下意识“唉哟”了一声, 低头一看,布鞋的鞋底掉了。

    司铖顿了步子, 回头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朝板车努了努嘴,示意她坐上去。

    苏雪桐迟疑了片刻。

    板车上绑满了麦穗, 有点高, 她得跪爬。

    片刻后, 苏雪桐抬起了腿,找不到可以使力的攀爬点,她又站好,:“算了,走吧!”

    司铖停好了平板车,转到了她的身后,宽大的手掌掐住了她的纤腰,轻松一举。

    苏雪桐稳稳当当坐在了麦穗的上面。

    这一路的招摇,不知背地里红了多少双眼睛。

    刘家的麦子不多,自家院子都晒完了。

    司铖忙前忙后,等到麦子晒干,又拉到谷场用石磙碾压。

    麦脱粒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一亩地产了两百来斤粮食,两亩地的总产量不足五百斤,除了上交给公社的,苏雪桐准备拿出三分之一做为酬劳送给司铖。

    可这事得先跟刘山讲一下。

    只是连着好多日,那刘山都不肯跟她话。

    苏雪桐也不着急,只等着这几天找个合适的时机。

    另一边,村子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什么的都有,苏雪桐成了水性杨花的典型代表。

    农忙结束,赵翠儿又有了时间来找苏雪桐话。

    这回是来讨绣花样子。

    苏雪桐找出了一罗筐,任她随意挑。

    赵翠儿挑挑拣拣,选中了一个荷花绣样,捧在手中,越看越爱不释手。

    她瞥了眼苏雪桐,凑近了道:“桐姐,村里的那些人都在乱……的可难听了!”

    苏雪桐心就这种级别的攻击,可能是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民关系,比后世的网络攻击可低了好几个等级。

    实际不管哪个年代,只要脸皮够厚,生存下来就没有什么压力。

    苏雪桐挑了挑眉,淡笑不语。

    赵翠儿有些慌张,心要按照苏雪桐的性子,早就着急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她欲言又止。

    苏雪桐站了起来,“翠儿,你坐着挑吧!我要烧饭了。”

    这个赵翠儿头一回喊的可是“你男人又跟别人架了”,可见她与那些村民一样,都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赵翠儿独自在刘家坐了一会儿,她其实是想劝苏雪桐避嫌的。

    可始终不见苏雪桐从厨房里出来,她探头看了好几次,只能吆喝道:“桐姐,你忙,那我走了啊!”

    苏雪桐戴着围裙,装模作样地探出头:“翠儿,留下来吃完饭吧?”

    “不了,不了。”赵翠儿出了门。

    今儿晚上,苏雪桐煮了面疙瘩汤。

    自从来了这里,已经连续吃了十来日的稀粥,她倒是想吃点面条,就是不会擀,只能用面疙瘩汤解解馋了。

    苏雪桐存了点坏心思,面疙瘩汤做好了之后,事先盛出来一碗,又往锅里撒了点儿盐。

    刘山见天在外面撒欢,不到天黑就不会回家。

    苏雪桐一个人先吃饱了饭,将剩余的面疙瘩汤捞到了盆里,又扣了个大盆在上面。

    她捧了绣样儿坐在灯下,煞有介事地瞎比划。

    果然是天黑透,刘山才从外面窜回来。

    他抬头看了眼堂屋的灯,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了厨房。

    灶台上扣着盆,他掀开了大盆一看,今儿总算改善生活了。

    他连厨房门都没出,掂了筷子,立在灶台前开吃。

    一口面疙瘩入口,他咧着嘴嘶了一声儿后,大喊:“苏雪桐,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你是不是把卖盐的死了?”

    苏雪桐听见他的喊叫,心里格外的舒坦,将绣花针随意往绣样里一别,走到门口道:“你有两个选择,吃还是不吃!”

    “吃!”这么好的疙瘩汤,他为什么不吃。

    刘山气急败坏,掂起茶瓶,往大盆里添了些开水,再尝一口,味道又有些寡淡了。

    不过,比齁死人的好吃。

    他吃饭很快,也不知道有没有五分钟,半盆子疙瘩汤就没了。

    将盆往灶台上一放,转身想要进屋。

    苏雪桐拦了他道:“去,洗碗!”

    刘山皱着眉:“那是女人干的事情!”

    苏雪桐并不气恼,只:“那成,往后我只做自己的饭。”

    刘山炸了,嗷嗷叫地:“苏雪桐你吃我家地里长出来的粮食,住我家的房子,你不给我做饭,你要脸吗?”

    苏雪桐撂下一句:“我只一遍。”抬脚进屋。

    刘山犹豫了,他闹不准她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在=以往,他能吃准了她不敢。

    可最近这女人的心都长歪了,村子里的人都她和那个哑巴有了首尾,现在之所以还留在他家,就是为了他家的二亩地。

    今儿他四叔刘思宝还在背地里教他,让他把她赶出门。

    可她要是走了,自己该怎么活啊?

    饭不会做,农活也不活做,难不成像他四叔一样当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刘山越想越气,想要跳脚。

    可这时候,堂屋的灯都灭了。

    刘山思量了片刻,转身去了厨房,从水缸里舀水,将碗刷了个干干净净。

    刷完碗后,甩了手走出厨房,心里想:他可不是真怕她,而是吃饱了撑得,消消食还不成嘛!

    可那女人就是个坑,刘山刷了一回碗之后,每日的碗都成了他的。

    如此过去三日,刘山又听了外面人的捣鼓,准备回家和苏雪桐翻脸。

    他一进门,就瞧见苏雪桐趴在四方桌上写着什么。

    他咋咋呼呼地:“你一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女人,会写什么?别把我的铅笔头用没了!”

    刘山的炕头前放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那里头装的全部都是他的宝贝。

    原先的宝贝是沙包和一本又破又烂的连环画,现在那些倒不宝贝了,他的书啊本子铅笔啊,成了他新的宝贝。

    人好像是只有失去,才懂得珍贵。

    刘山可喜欢上语文课了,他们语文老师是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儿,讲起故事来,比村长家话匣子里的都好听。

    可是他爹他娘一没,他家哪儿还有钱供他读书!

    刘山一把夺走了苏雪桐手里的铅笔,气哼哼地:“你以后不许动我的书包!”

    苏雪桐挑了下眼眉,拍了下旁边的板凳。

    刘山瞪着眼睛问:“干吗?”

    “坐!”苏雪桐面无表情地:“有事要谈。”

    这一岔,刘山倒忘记了自己跑回来的初衷,别扭了一下,还是听了她的。

    不过,没坐在她的旁边,而是拉着板凳去了她的对面。

    “有话快。”他催促道。

    苏雪桐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你还想上学吗?”

    一提起上学来,刘山的眼睛都亮了。

    到底是个半大不的孩子,心里头藏不住心事,他反问道:“我还能上学吗?”

    “能!”苏雪桐斩钉截铁地完,却勾了嘴角坏笑,“但是……”

    “但是什么呀!”刘山显得很急切。

    他已经快半年没有上过学了,见天看着同村的孩子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他快眼气死了。

    苏雪桐将手底下的本子,扔给了他,“你看看,我上面写的条件!认识字吗?”

    “废话,我已经上五年级了!”刘山不喜欢被人轻看,举了本子,一字一顿地读:“同甘共苦计划!”

    这会儿,他一时也没想到苏雪桐怎么突然会写字了。

    他聚精会神地往下看,边看边读:“1、为了报恩,苏雪桐会竭尽全力供刘山上学;2、苏雪桐与刘山的关系是姐弟关系,并非夫妻关系;3、刘山未满十八岁之前,刘家由苏雪桐全权做主,刘山只管好好学习,其余的事情不要插手;4、刘家的田地和房屋,苏雪桐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的权利!”

    那个134,刘山连想都不想就能同意,但那个第2条……他放下了本子,拧着眉道:“可是我娘了你是我媳妇儿!”

    苏雪桐言之凿凿地道:“咱们国家可有规定,男的22岁之前不能结婚,你要是想犯法,我也不拦着你。还有,你娘就是怕我不管你,非得给我造个身份,拴在你家。我都了,我肯定管你,但我只能是你姐,不能当你媳妇儿。而且我的婚姻自由,只有我自己能做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上学的诱惑实在太大。

    媳妇儿对他来,就是个会做饭洗衣服的女人,这些事情姐姐也能干。

    再,他爹他娘没死之前,他是管她叫姐姐来着!

    那年山上下了很大的雪,地里的收成特别差,她饿昏在自己家门外,是他娘做主留下了她,从此之后,他就多了个姐姐。

    他也是喜欢过她的,这个姐姐温柔又手巧,他书包上的那朵花,就是姐姐给绣的。

    后来,他爹他娘一没,他没再去学校,见天在村子里晃荡。

    那些人总在他面前她命不好,先是克死了她自己的爹娘,紧跟着又克死了他的爹娘。

    克亲人的女人,肯定也克夫。

    刘山怕死,他可不想躺在冰冷冷的地下。

    就是从那儿起,他才讨厌她的。

    回首这半年多的日子,刘山只迟疑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又问:“可你要是诓我呢?”

    “天雷劈!”

    刘山拍了下桌子,豁出去道:“好,我相信你!”

    苏雪桐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不能救。

    只是这原剧情,越想越让人蛋疼,不就是妈妈们爱看的苦情剧嘛!

    糟糠妻省吃俭用供读丈夫,可丈夫出息了之后,遇着真爱了,抛弃了年纪大的糟糠妻。

    苏雪桐可不想当那劳什子的糟糠妻,她点了点本子,:“那你在乙方的底下签字,我签甲方。”

    真的可以去上学了!

    刘山压抑了心里的兴奋,又仔细地看了遍条款,郑重的在乙方的底下签上了名字。

    这回没可惜自己的铅笔头儿,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苏雪桐在甲方的底下,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恍惚了片刻,自己好像就是签了一份什么东西,才踏上了这无止境的穿书之路。

    她扶额深想,可相关的记忆只有这一个片段,其余的像是深藏在了地心,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是枉然。

    她的笔才将落下,刘山像个傻子似的冲进院子,一瓢冷水浇在了头上,大喊大叫:“太好了!”

    刘思宝在刘山家门口转了三圈儿,也没等来哭哭啼啼的苏雪桐。

    心:刘山果然是个毛孩子,办事不靠谱。

    不是了,让他今天赶她出门。

    ——

    刘山和苏雪桐签下协议的第二天,苏雪桐亲自将他送去了学校。

    这年头的学杂费其实不高,三块钱人民币。

    放在她那个时代,买杯奶茶都不够。

    但这时间钱很值钱,三块相当于三百。

    再加上刘家实在穷的可怜,苏雪桐翻遍了整个屋子,一共找出来十块钱。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安顿好一个再。

    尤其是学习,耽误不得。

    这厢搞定了刘山,苏雪桐准备去找司铖。

    一个是给他收麦子的报酬,另一个是想问他,愿不愿意跟着她进趟城。

    苏雪桐觉得她不适合在农村发展,如今这时间,将将改|革开放,国家允许商贩经商。

    她赖好倒腾个什么,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

    苏雪桐闷头朝前,心里头一直盘算着事情。

    去司铖的住处,要经过一片竹林。

    忽然从竹林中窜出一个男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道:“雪桐,四叔可想死你了!”

    真算起来,刘思宝和刘山还真的带了点亲眷关系。

    只不过隔了好几代,早就不亲近了。

    这刘思宝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游手好闲,全靠老娘养活,媳妇儿这么奢侈的东西,他哪里会有。

    刘思宝一搂住了苏雪桐的腰,就死命地拽着她往竹林去。

    这男人正当年轻,虽然平日里不干活,却有一膀子的力气。

    苏雪桐一时挣扎不开,放开了嗓子,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

    刘思宝心慌,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雪桐得着了机会,吭哧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一口见血。

    刘思宝吃疼,大叫了一声,怒火中烧,愤恨地抬起了手。

    他这一巴掌下来,能把自己晕。

    苏雪桐急速地后退,可竹林里到处都是枯枝烂叶,她一不留神,脚下滑,眼看刘思宝的巴掌就要落在面门,一只粗壮的长臂忽地将她一捞。

    她撞进了一个怀里,堪堪站稳。

    再去看那刘思宝,嗨呀嗨呀地摔倒在地。

    司铖一脚将他踹翻。

    就刘思宝那体力,也就只能跟个女人较较劲。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嗨呀了几声之后,舔着脸道:“哑巴兄弟,我跟雪桐侄女儿闹着玩儿呢!你想啊,她可是我侄女儿,我还能怎么着她!”

    司铖的眼睛往苏雪桐的脸上瞥了一下,只见她惊魂未定,一张秀丽的团子脸,苍白中还透着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要不是他最近跟着这刘思宝……万一他来晚了一步……

    司铖扶着苏雪桐让她靠边站好,还贴心地转了她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

    再一转身,大步迈到了刘思宝的跟前。

    他还在求饶:“哑巴兄弟……哎哎,你干吗脱我的裤子,哎哎,你他妈干吗?”

    苏雪桐的心里很是好奇,可都脱裤子了,不适宜她回头观看。

    刘思宝嚎完了那一声,又惨叫了一声,那惨叫特别像杀鸡前,公鸡的哀鸣,紧跟着背后就悄无声息了。

    她的心里咯噔一跳,刘思宝是个混蛋不错,可司铖该不会是把人弄死了吧?

    苏雪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扭动了脖子,想要一看究竟。

    就是这个时候,司铖的手掌搭上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头一扭,推着她往竹林外去。

    苏雪桐担心不已,一拉司铖的胳膊,“我问你,你你你,没杀人吧?”

    司铖的眼睛一弯,眼神里都是闪烁的星星,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愉悦的笑意。

    苏雪桐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她瞪圆了眼睛,就只见他动了动嘴皮,发出了低沉又悦耳的声音:“没有!”

    苏雪桐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嗯?!不是哑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