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没有抬头，薄妃轻轻出声。或许她只是想提前确定一下，免得空欢喜一场。

    许久没有听到应声，就当薄妃终于要忍不住抬头的时候，站在对面的人终于开口，“好久不见。”这不是母女见面应有的问候，但是对于现在的薄妃来，能听到女儿的声音，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是……好……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听到女儿的声音，薄妃却还是不敢抬头看。她知道这个女儿有多恨她，她也知道女儿的精神失常都是因为自己。可是，这个女儿还是会偶尔关心她，会叫人送来好吃好喝的。

    穿的用的虽然都算不上好，但这里毕竟是冷宫，吃的东西进了肚子里就没痕迹了，总不能让人看见入冷宫的妃子还穿金戴银，她也明白。能有点关心，她就知足。

    “好得很，比你这里好。”

    冷冷地搭腔，金阳公主似乎没算给薄妃好脸色，能话已经算是勉强。

    “好不容易盼来了金阳公主，薄妃娘娘怎么不好好抬头看看？错过了这次可就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南宫千华适当地提醒，不着痕迹地拉近薄妃和金阳公主之间的距离。一个人只有动情了，防备才会最低。他要尽可能地从薄妃口中套出更多的消息，当然是在金阳离开之后。

    薄妃手一抖，尖细的针便刺破了手指，迅速冒出的血珠让素色的衣服添上了一点红痕。

    南宫千华的话中了她心中的担忧。这一次见面，便开始担心下一次见遥遥无期。人就是这样，总是习惯在一次得到之后开始为下一次担忧。

    站着的金阳公主一皱眉，伸手握住薄妃被刺伤的手，掏出袖子中的手帕轻轻擦拭，又将怀中的一个瓷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南宫千华能从瓷瓶里散发的味道闻出，那是上好的伤药。

    从此瓶中倒出一点点白色的粉末涂抹在薄妃刺伤的手指上，金阳的动作算得上温柔。这种伤药只用来针刺这样的伤，金阳对薄妃绝对是孝顺的。

    “没事没事，只是刺破了点皮，这样的药你自己留着用，别给我浪费了，也别轻易拿出来示人，太招摇。”薄妃的样子看起来激动中又有一些惶恐不安。就算这药是上等的伤药，金阳也不用心翼翼揣着不让别人看见。看来薄妃还不知道金阳正在帮金宗礼理朝政。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到这里金阳冷冷一笑，将瓷瓶重新塞上塞子重重放在薄妃身边的桌子上，“反正从你就只挂念着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我对你来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以前你不操心，那就永远也别操心！”

    薄妃错愕地看着满脸怒容的金阳，随后慢慢低下头，晈着嘴唇不话。不过南宫千华猜测，这个时候她恐怕是不想让人看见溢满泪水的眼睛，谁知道金阳会不会出更讽刺的话。

    磨磨蹭蹭蹭了一下午，南宫千华和北堂凌霄在外堂安安静静地坐着，让屋里面的母女俩可以单独聊聊。不过金阳公主和薄妃却基本都是在静默地对视中耗掉了大部分的时间。

    尽管如此，薄妃还是觉得十分满足，至少她见到了金阳，金阳还帮她缝补了衣服。

    趁着傍晚侍卫换班的时候南宫千华两人带着金阳公主离开了冷宫，临走前告诉薄妃，晚上他们会来拿应有的报酬。

    深夜，有夜色的掩护，又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做拖油瓶，摆脱那些守卫对于南宫千华和北堂凌霄来易如反掌。

    进屋的时候，薄妃正端坐在桌边，应该正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来得很快。”轻快地招呼，因为金阳公主的缘故，看得出薄妃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只是急着验收报酬。”

    南宫千华面色清冷，时而侧身被月光照到，更觉冷如冰霜，那一点温和成了最不现实的错觉。

    北堂凌霄侧过头，在薄妃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勾了勾嘴角，漠然如斯，却依旧夺人心魄。薄妃笑了笑，抬手将桌上精致的箱子向站着的两人的方向推了推，“这里面全是我私攒下来的首饰银两，全都在这里，拿去吧。”

    “多谢娘娘。”南宫千华伸手将桌子上的一箱珠宝抱在怀里，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北堂凌霄看得有些呆愣，大概是从来没有看过南宫千华会这般从容地接受别人的赏赐。不过这份惊讶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他险些忘了还有薄妃要付他们钱这一回事。

    南宫千华本也无所谓，他南华楼中有的是奇珍异宝。只是他要是不拿，反而会引起薄妃的怀疑。好奇而贪财的人，才是他们想要的别人的理解。

    “现在娘娘可否告知，当年那个用来掉包的女婴，究竟是何人所生？”

    北堂凌霄跨前一步，没有要坐下的算，高大的身躯有着强横的压迫力，气势逼人。他和南宫千华之中，总有一个是要负责施压的，没有谁的气势会比北堂凌霄更胜一筹。

    薄妃稳了稳被北堂凌霄震慑的心神，又喝了一口茶似是要压惊，之后才缓缓道，“宫中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妃嫔丢了孩子。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同在后宫之中伺候金钊的妃嫔，可当时有了孩子的妃嫔又不多，我一个个查探，均没有结果。”

    “也就是调换了你孩子的并非是后宫的妃嫔。现在的几个皇子中没有一个是你的儿子。”

    “没错！那个时候我像发了疯一样，一天到晚都在找我的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忽视了金阳。要是我多放一点注意力在金阳身上，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痛苦。恨我，却又要关心我。”

    “不过后来你还是查到了是谁调换了你的孩子。”

    北堂凌霄断了薄妃的回忆，他们现在要的是关于失踪皇子和公主的真相，不是薄妃和金阳公主之间的母女恩怨。

    薄妃狠狠白了北堂凌霄一眼，她正要回忆到愉快的回忆，就被这样断了。语气也因此变得不善，“我当然查到了，不然就不会进了冷宫，也满足不了你们无趣的好奇心。”

    “这是公平交易，别一副受伤吃亏的模样，在我们面前您可不是有损的一方，别以这样自欺欺人的身份自居。在我们眼中娘娘只是一个亏欠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南宫千华本来没算话，有北堂凌霄问就行了。可一看到薄妃竟然敢给北堂凌霄白眼，他就不能不给这个老女人一点教训。

    自从和北堂凌霄在雪谷的那次决裂之后，直到和好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的感情越来越不受控制。

    平日里平平淡淡，波澜不惊，但一遇到和北堂凌霄有关的事情，他就非常容易冲动。尤其是不好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事，都能让他难以控制地烦躁。

    就像刚刚，实际上薄妃也只是白了一眼，没骂人也没伤人，北堂凌霄甚至都觉得无所谓，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南宫千华却有种想要将那女人的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这样轻而易举就被勾起嗜血情绪，让南宫千华自己都觉得eeex网.xitｘt.心惊，然而他却没把这事告诉北堂凌霄，只怕那人会太过担心。

    薄妃被得白了一张脸，却没有出声反驳相机，因为南宫千华并没有错，只是得狠了些。

    嘴唇气得哆哆嗦嗦，索性将头偏向一边，免得看见南宫千华那张俊美的脸却让她生出更多的怨怼。

    本着早点完早让这两人离开的想法，薄妃开始起自己当年查探到的事情。

    “就在有一日，我到金钊的寝殿去，想再找他要回我的儿子。我知道，没有他的默许，怎么敢有人大着胆子用一个女婴换走我的儿子？而且在事后金钊还不管不问？然而碰巧，那一日金钊并不在寝殿，我本来想离开，却听到了里面有婴孩的啼哭声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终于到了重点，北堂凌霄退两步，在南宫千华身边坐了下来。他站着的话自身的气势会给薄妃造成压力，一开始可以用来逼迫她快些开口，现在则更需要薄妃放松一些。

    “我循着声音向里面走去，便看见景红绸披散着头发坐在一个摇篮边，满脸笑意地轻轻晃悠着那个摇篮。她晃得太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我走了进来。走到近处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孩子露在外面的肩头上有一块浅褐色的圆形胎记！那分明就是我的儿子！可景红绸那贱人却那是她的！是她刚刚生下来没多久的！”

    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薄妃的双手攥成拳头，猛力地拍着桌子，眼神是失了理智的疯狂。

    北堂凌霄起身，一步跨到薄妃身边，立起手掌朝着薄妃的后颈就劈了下去。

    发疯的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南宫千华和北堂凌霄迅速翻窗离开，刚刚的动静恐怕已经惊到了外面的守卫，要赶在他们将冷宫包围之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