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早朝结束。北堂凌霄留南宫千华到御花园去，就是想要就昨天的事向南宫千华再解释一番。

    众大臣也都没有一点诧异。虽和朝臣谈事大都是在议政殿，不过南宫将军永远都是例外。与天帝同生共死帮天帝下江山的人，自然要差别对待。

    现在满朝文武也都对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都默认了。他们也都承认，能配得上三国一统的帝王的，只有风华绝代的南宫将军。这天下都是他们来的，还有什么事能阻止得了他们在一起？

    比起儿女情长，龙翔的繁荣昌盛才是最重要的。这两人能保证龙翔百年基业长盛不衰，也就堵住了天下人悠悠之口。

    南宫千华先到御花园一步，北堂凌霄先回寝宫中换下朝服。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中游逛，左瞧瞧又看看。现在天气已经明显转寒，御花园中除了菊花以外其他的花大都凋谢了。剩下的菊花依旧姹紫嫣红。比手掌还大的花朵努力向外抽展着花瓣，姿态骄傲而妖娆。

    这个时候，莲藕也该成熟了。

    走着走着，南宫千华忽见对面不远处一穿着黄绿色衣衫的男子向他走来。

    南宫千华上下量了一番，见着男子的衣着不像是普通宫人。气质倒像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御花园。谁都知道北堂凌霄留他到御花园，按不应该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滞留在这里。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南宫将军？”

    南宫千华皱了皱眉头，本来还觉得对方的气质有些大家风范，但这等女里女气的腔调实在叫人不敢恭维。男子就是男子，若是唱戏也就罢了，好端端的做什么女子样？

    “正是。”

    南宫千华冷声回答，对于第一次见面就不让他喜欢的人，他也向来不假辞色，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个多热情的人。

    对方低眉浅笑，倒是没有被南宫千华冷冰冰的样子吓到，反而更显乖巧娇羞。

    “本宫是陛下的玉贵人。昨日多亏南宫将军翻了本宫的牌子，本宫才有幸得陛下青睐，赐予一夜恩宠。陛下也被本宫伺候的舒适，还以后会常常召本宫侍寝，这一切可都要归功于南宫将军。今儿一早听南宫将军在御花园闲逛，本宫就特来御花园拜谢。”

    南宫千华垂眼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玉贵人又左一个本宫又一个本宫的男子，长相倒是清秀，只是……呵呵，南宫千华冷笑着摇头。

    “玉贵人真是好福气，也确实懂得感恩。冒着被责怪的危险也要在这个时候到御花园来谢我。”

    玉贵人仍旧巧笑嫣然，“将军这是何意？”

    “贵人既然知道我在御花园，那就也该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你就不怕一会被你的天帝陛下撞见你在这里会怪罪于你？”

    南宫千华始终面无表情，那一句问句在玉贵人听来与其是问，倒不如是在陈述。

    “天帝陛下昨夜才宠爱过本宫，就算今日看到本宫在此，也定然不忍心责怪。陛下……”拉长了尾音，玉贵人没有急着出下文，而是抬起手臂遮住了半张脸，十分娇羞地别过了头没有只是南宫千华，垂下的长睫轻颤，不出的风情万种，“陛下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这句话中的暗示谁都听得出来，无非是想昨晚的一夜春宵北堂凌霄对他温柔备至。

    “是么，那这真是贵人的福气。敢问贵人出行为何不带着宫人在身边？天帝陛下对贵人那般恩宠，难道都没有拨几个宫人到贵人身边伺候着？”

    之前无论南宫千华怎么，玉贵人都没什么反应，可当被问到身边为什么没有宫人跟着时，那张精致的脸蛋便褪去了一半的血色。

    然而南宫千华根本没有算停下来给玉贵人思考喘息的机会。

    “敢问玉贵人天帝陛下的床上功夫如何？”

    玉贵人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南宫千华，南宫千华则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径自在花坛边坐了下来，那样子似乎很有兴致和玉贵人好好周旋一番。

    “玉贵人不必这么看着我，可能我的问题是有些唐突了。只是我看着玉贵人不像练过功夫的，且体态娇柔，应该很经不起折腾。天帝陛下的床上功夫之前只有我知道，坦白，若不是我自幼习武，还真招架不住。贵人既然在昨晚伺候过天帝陛下，想必也该知道。所以我更好奇，为何这一大早贵人还有体力到御花园来谢我。就算是做一次，贵人也该下不来床才是。还是昨晚天帝陛下做都没做就让贵人先歇息了？那还真是如贵人所言，温柔得很！”

    就算此时南宫千华面对的是满园菊花，他也能想象出站在他身侧的人现在是什么表情，那隐隐约约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在他这种内力深厚的人听来可是异常清晰。

    他昨晚是翻了一张牌子，不过他也没看清牌子的封号，只是找前面的几张随手一番，他也确定北堂凌霄绝不会跟他人同床共枕。

    一年多的相识确实算不上时间长，不过他们这一年来的经历也是常人一生不可及，这一年的时间沉淀下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牵扯和羁绊，若是他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也许早在银城雪谷知道和北堂凌霄决裂的那一晚，他们两个就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个玉贵人估计是受了北堂凌霄的罚，然后从某个多嘴的宫人口中知道是南宫千华翻了他的牌子，北堂凌霄便把气都撒到了他的身上。

    北堂凌霄的脾气南宫千华也了解，这一罚估计不轻，最轻恐怕也要摘了他的位分。现在看这位玉贵人身边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估计是被贬到家了，不定还是被下旨离宫的。

    玉贵人大概是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南宫千华的头上，觉得自己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南宫千华好巧不巧地翻了他的牌子。故而知道南宫千华会来御花园就特意在这里“巧遇”，心想着就是被贬离宫也要在走之前好好奚落南宫千华一番。

    只可惜南宫千华也不是任人捏挫的主。就算玉贵人被贬是因为他翻了他的牌子，那他也没理由就因为这个要任玉贵人在他面前撒野。怪就怪他们非要贿赂合欢司的管事，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其实南宫千华早就知道北堂凌霄有后宫，看北堂凌霄自己也没在意，更是从来不曾理会，他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非跟一群根本构不成威胁的可怜人计较。若是他们能一直安分守己，南宫千华也不是容不下他们。

    只可惜就是有些人不愿意安分，非要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做些自断后路的蠢事。能留这个后宫存在已经是南宫千华不愿计较不喜多事的结果了，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到时候也别怪他做事不留余地。

    反正他也不算图什么贤德的名声，若是北堂凌霄不动手，那他就自己清理清理，等清理完了就直接回江南城，再不见北堂凌霄！他南宫千华眼中可容不得一粒沙子！

    “你……你……”

    刚刚的伶牙俐齿巧笑娇羞都已不见，一张清秀精致的脸被气得发青，除了“你”以外再也不出别的字。捏着兰花指的手发颤地指着南宫千华，另外一只手捂着上下欺负的胸口，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在地上。

    南宫千华还是别过头不作理会，看样子是在欣赏面前拼的菊花，不过发生这种事情，估计换做谁也不可能有这种心情。

    而就在这时，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北堂凌霄也来到了御花园。看到面前这一幕景象，眉心堆起了褶皱。手臂一挥带起一阵内力的劲风，玉贵人重重摔在地上。北堂凌霄身后的两个带刀侍卫一同上前，双刀交叉架在了玉贵人白皙的脖颈上。

    此时南宫千华幽幽开口，“你们可要心点，这位可是伺候了天帝陛下春宵一夜的玉贵人，陛下疼得紧，千万别弄伤了人家。”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这该是一番保玉贵人的话，可南宫千华那可以结成冰的脸色和声音，要是听不出另外一层意思，这两名侍卫也就不用跟在北堂凌霄身边了。

    “陛下！陛下！臣妾求求陛下，不要将臣妾赶出宫去！不要将臣妾赏给那个宫人！臣妾愿意做牛做马随侍陛下身边！”

    玉贵人匍匐在北堂凌霄脚下，嘤嘤啜泣，我见犹怜，然而北堂凌霄却没有买这温柔账。

    北堂凌霄让南宫千华在退朝后到御花园等他，为的就是想将昨晚的事情处理好。难得千华没有异议，他本来还在高兴着，心想应该是千华差不多气消了，可这个女人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胡言乱语，千华若是因为这样又不算进宫了，那杀这女人几次也难抚他心头怒意！

    北堂凌霄别过头去，不再去看地上苦苦哀求着的玉贵人，他担心自己会一时控制不住，亲手将这人击毙于掌下。惹到了千华的人，当然该由他的千华亲自决定怎么处理。

    然而当北堂凌霄准备转头问南宫千华怎么处置玉贵人时，南宫千华却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上。

    唰地一声转身面对着玉贵人，北堂凌霄的眼神如他的神情一样冰冷。

    “杖责一百，扔到宫门外去，但记得别扔在宫门到将军府的路上，朕不想让千华看见。传朕旨意下去，从今天起，废掉后宫！后宫男女妃嫔一律遣返各家！”

    “是！”

    在将军府门外吃了一天的闭门羹，直到深夜北堂凌霄才回了皇宫。一进寝殿，却见南宫千华正坐在桌边。

    突然而至的惊喜让北堂凌霄愣了片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几步跨坐到了南宫千华身边，紧紧握住后者的手，想要将人揽入怀中。

    怀中的阻力让北堂凌霄顿住了动作，低头看了看南宫千华抵在胸口的手，又抬头看着那张略带笑意的脸，心中满是不解，难道千华来找他不是因为已经不生气了？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北堂凌霄的目光顺着南宫千华手势的方向看向桌上，曈孔瞬间收缩了一下，那不正是翻牌子所用的锦盒？锦盒里居然还摆着三十多张牌子。

    千华这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翻牌子？可所有的妃嫔他都已经遣散出宫了，这些牌子又是哪来的？

    看懂了北堂凌霄眼中的疑问，南宫千华笑着将锦盒端到了前者面前。

    “遣走了也可以再召回来。这三十六张牌子上有三十五张的上面写得是你那些妃子的封号，你翻到了哪张就把哪个妃子召回来。还有一张写的是我的名字。要是你翻到的是我，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可若是翻到别人，那就时别人永远陪着你，我走。机会只有一次，不能用内力试探牌子上笔墨的痕迹，也不能做其他任何手脚。现在请陛下翻牌子吧。”

    北堂凌霄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千华，这算是惩罚他没有及时清理后宫？可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千华”

    “你若不翻我现在就走。”南宫千华将锦盒放在桌子上，已经有了要起身的趋势。

    “好好我翻！”

    北堂凌霄扶着南宫千华的手臂让其重新坐下，样子很是无奈。

    平时，他和南宫千华有着绝对的默契和彼此间不容置疑的信任。所以无论是当初的反目还是后来的夺位，北堂凌霄始终相信南宫千华最终会站到他这一边。

    可眼前的事情并不能和那两次相提并论。这个时候就是北堂凌霄也不好南宫千华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千华定然舍不得离开他，可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若真是翻到了别人的牌子南宫千华到底会不会将那人召回。

    北堂凌霄是肯定不会接受除了南宫千华之外的任何人，但若真留一个妃子在宫中，两人恐怕都会不自在，南宫千华也许会以此为由留在将军府。

    思来想去北堂凌霄也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最终也只能是在南宫千华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去翻牌子。

    选择了一张距离南宫千华位置最近的牌子，迅速翻手，四个他最想看到的字赫然在目！南宫千华！是南宫千华！他翻到的是千华！

    那一瞬间的喜悦堪比他登上龙翔皇位之时！

    看着北堂凌霄宛若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南宫千华笑颜展露，这下算是解气了。

    将牌子放到桌子上，北堂凌霄拉起南宫千华的手，“既然我翻到你了，你可要实现你的承诺。”

    “当然，我南宫千华向来一不二。”

    北堂凌霄心满意足地将南宫千华揽进怀里，精力了种种坎坷磨难，他们终究只属于彼此。

    就在北堂凌霄站起身算拉着南宫千华往床榻走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到了鼻尖，一丝丝蹿了进去。

    “藕粉羹？”

    南宫千华笑着朝北堂凌霄点了点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

    北堂凌霄顺着味道走到了屋子的角落，找到了藏在花架后面的藕粉羹。

    看着北堂凌霄一向表情冷硬的脸露出难以遮掩的温柔和欣喜，南宫千华就知道自己当初给北堂凌霄的管家留那封信是对了。

    他在信中让管家无论朝中发生多大的动荡也一定要照看好王府的荷花池。等到结藕的时候要好好保存每一节藕。为的就是在动荡结束之后，南宫千华要亲手给北堂凌霄做藕粉羹。

    两人一起吃完了那份藕粉羹，宽大的龙床终于要发挥它的作用，朦胧烛光中的宽衣解带，----网ｍ.xīitxt.-急切中不失柔情。

    在被月光笼罩的桌子上，那一锦盒的牌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也许到了明天早上北堂凌霄就会知道，那没被翻的三十五张牌子上，写的也都是南宫千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