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又一年银城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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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离开皇宫,两人直接去了银城雪谷。雪谷开谷的日子已经过了,可若来的人是北堂凌霄和南宫千华,清霜子定然会亲自出谷相迎。不是因为天帝和护国大将军的身份,而是为了两位故友。

    雪谷的景色银白依旧,加之今年又结结实实下了好几场的大雪,整个北方都银装素裹,更何况是雪谷。

    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树枝,雪谷多风,风一过,树枝上的积雪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就又是一场雪。

    一条主道从雪谷的门口通向里面,之后再分成四通八达的道。道可能在远处又分了道,通向各个房屋。雪谷很大,房间也多,道路也多。

    雪谷的寒梅迎风绽放,这红白的交替看着最是干净纯粹。不远处的房屋起起落落,全都铺着一层银白。真是漂亮到不真实。

    北堂凌霄和南宫千华在雪谷住了半个月,白天的时候四处游走,采摘一些雪谷特有的草药,迎着这冰雪生长的草药,往往有着惊人的药效。晚上两人便在亭子下对饮,谈天地,回忆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从相识到相知、相许所经历的一切。

    还是当初的亭,还是相似的穿着,还是同一把古琴,还是同一个红泥炉。鹅毛大雪完全没有停歇的趋势,而天边的明月却皎洁依旧。温柔的月光下轻轻坠落的雪,亮了花满枝头的树,暖了亭中对坐的人。

    北堂凌霄静静看着对面闭眸弹琴的南宫千华,一向略微苍白的脸因为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染上了淡淡醉人的红晕,可那弹琴的指法一如行云流水,无半点含糊。

    往事如过眼云烟一一在北堂凌霄眼前飘过。江南城初见时,那个文文弱弱的青衫书生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竹竿绊倒,且不言真假,只是那一步踉跄一脸惊惧都还十分生动地刻画在北堂凌霄的脑海中。

    他们还在北冥钱庄讨论何为平常人平常话,只是当时讨论的两人都不是平常人。他们都知道彼此的不平常却在故作平常,称兄道弟、把臂同游、背对而战。

    翠湖泛舟,他撩起那一角被湿的青衫,却不曾想到那是他未来愿意倾尽一生去做的事。二度伸手,意料之中的拒绝意料之外的不快。

    那一盏划破了黑夜的青莲河灯飘飘荡荡不知得到了多少个回眸,所幸它所承载的来年之约并未完全化为泡影,虽然晚了些时日,虽然不是在翠湖,但时间和地点从来都不是南宫千华在意的对象。

    也许那盏青莲河灯真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从龙翔的江南城翠湖飘到了东穹外的乡镇河。那隐隐的缘分从来都不需要大张旗鼓地表述,哪怕只是在寂静无人的夜静静流过,也潜移默化地拉进了两个本来根本就不能在一起的人。

    像是之前,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仅限于江湖之上的传。两个都处在顶端的人物,又是一南一北,很容易就被人们摆到了对立面,尽管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冤仇。

    在没见面的时候也许他们都有那么点好奇,在见了面之后,就又想进一步了解,这种近乎本能地吸引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是当世强者。

    北堂凌霄是个无情的人,可以除了南宫千华和花锦,他对谁都可以无情,无情的人,也往往都不相信缘分这种过于命运的法。

    可是自从遇到了南宫千华之后,北堂凌霄渐渐觉得或许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否则又要怎么解释那些奇妙的事?他的这种想法从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南宫千华。

    如果没有当初那个他连名字也记不清的女人背叛他和前东穹帝生下了南宫千华,这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不会让花锦把时候的千华送到别人家,千华也就不会被那户人家抛弃,更不会进了南华楼,而后又经历种种困苦磨练成为南华楼的楼主,带领南华楼惊觉武林。

    若不是他们都成了在龙翔武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又怎会在多年之后再度相遇?管刚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在十多年以前,他们就已经见过。

    也许倘若当初北堂凌霄没有将南宫千华送走,而是留在阁中培养,他们之间就会是另外一种发展,不过北堂凌霄毫不怀疑,到最后,他依然会深深爱上南宫千华,只是时间问题,只是另一种心情。

    如此微妙的一切,除了缘分之外,可还有更好的解释?

    飘飘荡荡的琴声已经停止,北堂凌霄送到唇边的酒杯听了下来,微微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以眼神询问为何停下。

    南宫千华双手掌心向下,平放在琴弦之上,眼角浅浅地弯着,泄进亭中的月光席卷着偶尔的一两片雪花,将淡淡的光辉倾洒在永远带着三分倦意七分清冷的睫毛上,“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北堂凌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想象你时候的样子,我错过了一段相当宝贵的日子。”

    现在他们并不&`网.xītXt.coм`避讳谈曾经北堂凌霄抛下了南宫千华的事,已经发生并且已经过去,没什么是他们不能面对的。况且北堂凌霄又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可惜。

    时候的南宫千华,应该还不会像现在这般孤傲清冷,不定还会拽着他的袖子往上面抹鼻涕,会坐在床上仰着脸张着的胳膊依依呀呀地要他抱,摔倒了会哭鼻子,受了委屈会来找他哭诉,哦,对了,还会像阁中其他的孩一样,在临近新年的时候穿上一身亮红色的棉衣棉袄,这该是多可爱啊!

    也许南宫千华应该问一问,北堂凌霄想象中的他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他可以干脆告诉他,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杀过了人,七岁的时候便是阁中一流的杀手,凭着孩子的外表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在他手上丢掉了性命的人已经不在少数。

    不过,看着北堂凌霄自顾自地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南宫千华觉得还是让他尽情去想象好了,那应该比听他要美好很多。

    “有空你可以去清霜子那问一问,让两个男人共同拥有一个孩子的药方研制出来没有,前些日子花锦和秦兆辉他们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威胁清霜子了。”

    南宫千华的中指十分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琴弦,纯粹而单调的一个音,却也瞬时间拨动了北堂凌霄的心。

    “什么?天下间竟有这种奇药?”

    北堂凌霄有些不敢相信,他能有自己和千华的孩子?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传宗接代什么的,就算是在决定要和南宫千华在一起之前他也没这个念头,不过如果是他和千华的孩子,他会惊喜地无以复加!

    “恩,清霜子确实过有这个可能,两人之中只需一人服药,而且房事过后两人都会容颜永驻。等药配置好了,只要再找一个母体代孕即可。不过清霜子也曾言,服药的一方会在事后痛苦异常。”

    “这……”

    一听到会痛苦异常,北堂凌霄刚刚的喜悦心情就被冲掉了大半,他倒是不怕痛苦,就怕千华会非要自己喝那药,他是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想千华有半分不适,而千华恐怕也正做此想。

    “不必过于担忧,”一眼就看出了北堂凌霄在担心什么,南宫千华笑笑地轻声安慰,同时手指也在琴弦上灵活地动了起来,伴随着悠悠琴声的是他清冷中沉淀着浓浓温柔的声音,“在我们前面还有花锦和秦兆辉,先看看他们的反应。”

    北堂凌霄终于也忍不住稍稍勾起了嘴角,千华会这么就代表会喝药的一定是花锦和秦兆辉,别看他的千华平日里对属下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际上可是护短得很。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办法了,虽然他也护短,不过……他想花锦也是乐意的,毕竟他绝不会想让殇春雪去受那份罪。

    在清霜子决定研制那种药后未来一年的时间里,北堂凌霄、南宫千华、花锦、秦兆辉等人一直留在雪谷。后来就连东明煌和楚子琪也来了,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听到的风声。

    每隔一个多月雪谷中都会传出三个男人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殇春雪和西门灼、东明煌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的男人,心疼自是难免,可每到他们提出要试药的时候另外三个男人又死活不同意,他们也无可奈何。

    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南宫千华和北堂凌霄就会并肩立在屋外不远处的梅树下,听着杀猪一般的叫声露出淡淡的微笑,一脸的平静安逸。

    北堂凌霄会帮南宫千华轻轻拂去落在肩头的雪花,乐此不疲。南宫千华站累了就身子一歪靠在北堂凌霄的身上,很快就会有一只手臂绕过身侧扶住他的腰,调整出一个能让他更加舒服的姿势。南宫千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隔着厚厚的衣服传来暖暖的感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还真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