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行白鹭争芙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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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儿一听七皇子的名讳, 立马将阿卿拉住, 连道:“去不得,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她停下, 有些好奇。

    朱儿这才坦白。

    自得知赵芙然要进宫起,大夫人就讲宫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与自家女儿讲述了一遍,朱儿也是在旁听着的。

    其中到后宫里的徐昭仪是最不能招惹的, 她为人虽不张扬跋扈,但却是太后的表侄女, 就连皇上也要敬她三分。

    尤其是徐昭仪诞下七皇子之后,太后对她的儿子溺爱过分, 导致七皇子成了长安有名的霸王。

    “霸王?”阿卿托腮, 她想起曾经青沙镇的付凌,“能比土匪还横吗?”

    “这.......”朱儿语塞,后又劝道, “总之姐还是别去招惹得好。”

    轻敲朱儿脑袋,阿卿无奈地再次纠正她:“是少爷。”

    “唔......少爷。”

    “嗯。你莫要担心,我这次不是去招惹他,而是和他交朋友的。”

    完, 阿卿就带着朱儿潇洒上了三楼, 敲响了听雨间朱漆雪雕的大门。

    从门里透出阵阵丝竹声。

    “谁啊?”门被推开,一名厮不悦地嚷嚷。

    “失礼了。在下是昨日来春盈楼吃饭的一位客人, 有样东西落在听雨间了, 想进来寻一寻。”阿卿拱手, 有条不紊地答道。

    身着华服的厮露出怀疑的眼神:“昨日?昨日在听雨间吃饭的可是我家主子。”

    “敢问这位哥, 昨日是何时在听雨间用膳的?”

    “酉时啊!”

    “这就是了。”一拍纸扇,阿卿理直气壮道,“在下是戊时来的听雨间,后来走的急,似乎把东西丢在这了。”

    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我管你是几时在这丢了东西。总之,我们少爷现在正在里面用膳,你便不能进,要想找东西也得等到我们少爷吃完了才行。”

    “这......”阿卿脸上显现出为难的表情,“可否行个方便,这物件对在下而已的确很重要。”

    “不行不行,你赶紧...”

    “德,出什么事了,折腾这么久?”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丝不耐烦。

    厮赶紧进去回话。

    不一会,一个头顶镶红宝石玉冠的翩翩少年就出现在门口,他着金丝勾勒百蝶穿花的青色长袍,腰间无任何挂饰,面若瓷盘,唇似樱桃,眉目间与路臾有两分相似。他便是七皇子白灼炀了。

    他只一扬下巴,一挑眼角,便让人不敢觑。

    “你,找什么东西?”

    这句话显然是对阿卿的。

    拱了拱手,阿卿不卑不亢道:“在下寻的是一透明水晶球,内有花草虫鱼,倒置即见飘雪。”

    “飘雪?”少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八月能飘雪,你当本少爷是孩,会受你诓骗?本少爷见过的奇珍异宝,比你吃的饭还多,可从来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阿卿笑了笑,依旧从容淡定。

    她道:“内有银屑,倒置便成雪景。”

    七皇子的眼神亮了亮,神情立马变得不一样,他笑着请阿卿进去,还一边与她攀谈起来。

    “这等宝物,本少爷可没见过,你再,它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阿卿的不过是淘宝上卖几十块钱一个的水晶球,要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那就是上了电池能唱歌,有些高级的水晶球里面的人还会跳舞。

    当然,这些她是不能的。

    出门在外全靠骗,阿卿张口就来:“这玩意儿,还有安神的功效,只要将它摆在枕边,便能迅速入眠,次日即可容光焕发、精神十足。”

    “真有这么神奇?”七皇子有些激动。

    阿卿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有。”

    一拍方木桌,七皇子兴奋道:“若是得了这样宝贝,献给母妃,她便不会再愁得整夜整夜失眠了。”

    “少爷!”

    厮在旁大呼一声,白灼炀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道出“母妃”二字,漏了嘴。

    他亦懒得遮掩,直接盘起一条腿坐在椅上,认真望着阿卿道:“这位兄弟,不瞒你,本殿下其实是白崇七皇子,字灼炀。”

    他本以为,自己自亮身份后,对方会又惊又惧,甚至跪在地上以示敬意。

    却没料到,这粉面公子眼里没有半丝波澜,甚至还十分平静。

    “在下姓赵,字拂然,乃是江湖生。”阿卿淡道。

    “......”

    白灼炀沉默片刻,有些沉不住气地问:“你知道皇子是什么身份吗?”

    “自然知道,在下目前正在五皇子府里当差。”

    “你竟是五哥的人?”

    “是。”

    阿卿又摸出白巽的玉佩,正反皆展示了一遍,白灼炀方才相信。

    他不仅有些好奇,这样的个头能在五哥府上做什么,栽花,还是除草?

    “的是五皇子府的侍卫。”

    仿佛看透自己的心思,个子主动回道。

    白灼炀这才想起,刚刚他自报家门的时候提过一嘴,自己是江湖生。

    都江湖上卧虎藏龙,不定这人也身怀绝技。

    “你自己家是江湖人士,那你都会些什么?”

    阿卿抿唇一笑,梨涡浅露,“上天揽月,下海捞针,除了这两者外,世上再无难事。”

    “你真有这么厉害?”白灼炀心里五分信、五分疑。

    阿卿没话,而是将桌上的琉璃酒壶及两只酒杯摆放成一条直线,而后取了根银箸。

    她将银箸在七皇子面前晃了晃,然后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目光如炬,猛地向酒壶掷去。

    “唰”地一声。

    银箸如利剑脱鞘,泛着寒光刺穿了琉璃酒壶和酒杯,又穿墙而过。

    壶中葡萄美酒染红了桌面,滴答滴答顺着桌角往下淌,而旁边三人却都看傻了眼。

    朱儿一动不动地盯着墙面上筷子粗细的圆形孔,惊呆了。

    七皇子率先拍手叫好,他笑得极为开心,“好,甚好。五哥底下的人果然能干!”

    随后,一个二敲门而入,他手上捧着一只鸽子,鸽腹中还插着一根银箸,正是七皇子用的那支。

    “殿下,门外突然发现了您的银箸,只是不知上面为何还串着一只白鸽。”店二摸不着头脑,只得送入房来。

    众人惊喜地望着阿卿。

    这是何等的内力及耳力,竟然能隔墙听见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还能在刺穿如此厚的一堵墙后刺中一只白鸽,实在让人叹服。

    阿卿只得颔首微笑。

    但她心里也是吃惊的,刺中白鸽纯属偶然,而非在她的计划之中。闹市之中鸟雀数量本就不多,何况鸽子不会飞在三楼这种高度,而是应该飞在屋檐上空,除非,这是只信鸽,且收信人正好在这家酒楼。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向店二要来白鸽,背对着众人,她向下瞥了眼。

    白鸽腿下果然绑了几不可见的纸条,阿卿迅速取下纸条,放入袖中,然后转身将鸽子递给七皇子,言笑晏晏道:“这只白鸽,献给殿下做烤乳鸽罢。”

    德上前收下。

    白灼炀大袖一挥,吩咐店二:“去,把这鸽子烤了,再添两个菜,两壶酒。本殿下要与赵兄痛饮一番。”

    “得嘞。的这就去。”接过白鸽,二将汗巾往肩后一搭,转身蹭蹭蹭地下楼。

    两壶酒摆上桌,白灼炀一壶,阿卿一壶。

    朱儿担忧地望着她,恨不得自己上桌替主子灌了这酒。

    阿卿晃了晃酒壶,里面紫红色的液体轻轻荡漾,是葡萄红酒,她最喜欢的。

    一边同白灼炀着自己闯荡江湖的趣事,一边碰杯饮酒,不过多时,两人便成了朋友。

    白灼炀渐渐也开始吐露起自己的烦心事。

    九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围猎就要举行了,这是长安城里的大事,也是皇上心中的大事。

    白崇国的开国皇帝,就是马背上下江山,箭法精妙,百步穿杨,故而今上也十分看重围猎与皇子们的箭法武功。

    有些事七皇子没讲,但阿卿心里却明白。

    今上至今未立太子,后宫里的几位嫔妃自然着急。这次围猎便是各位皇子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从前皇帝老当益壮,可以不着急立储,但今夕愈发病衰,恐怕再过不久就要离世,太子之位也该有个定数了。

    至于七皇子口中所言的“母妃甚虑,要求本殿下在围猎场上好好表现”,应该也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

    其母徐氏并非皇后,太后若死了,徐家就再无有力庇护,除非七皇子当上太子。眼见太后年纪渐老,徐昭仪不忧虑是不可能的。

    最终,微醺的白灼炀将一只手臂搭在阿卿肩上,推心置腹地同她:“赵兄,本殿下想请你做陪同,与本殿下一起去参加围猎,你可愿意?”

    她自然是愿意的,围猎场上能见到所有皇子,一网尽。只是,五皇子那边她还没沟通好。

    阿卿面露难色:“拂然乐意之至,然则未获五殿下准许,拂然不敢轻易应承。”

    白灼炀苦恼地撑着头,叹了口气:“也是,你是五哥的人,他也要参加围猎,自然不肯将你借给我。”

    阿卿颔首,略带歉意地轻拍了拍七皇子的手背,以示安慰。

    白灼炀却一惊,连忙抽回手。

    为什么一个男人握住他的手,他心中却像被毒虫蛰了一样麻麻的。

    掀起眼睑又望了赵拂然一眼。

    他正端坐桌边,浅浅微笑,又圆又大的眼睛比迎春楼的姑娘还漂亮,月牙色的长袍衬得他肤白如玉,那张脸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动人。

    刚想到可爱动人,白灼炀就愣住了。

    他竟然对一个男的,产生了莫名的好感,狠狠摇了摇头,他自我否认道,这一定是醉了才产生的错觉。

    不过是一个年轻点的少年郎,皮肤白嫩了点也正常,他可不能胡思乱想。

    稳了稳心神,白灼炀表情严肃。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他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醒酒。清醒后,他自信地转过头又望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阿卿不明所以,故而以笑回之,唇角勾得恰到好处,既不露齿张扬,亦不浅显无趣。

    白灼炀自信满满的表情瞬间垮了。

    他迅速起身,低垂着头,将银票往桌上狠狠一搁,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一脸懵逼的阿卿。

    完了,完了,酒醒了看他还是觉得可爱。妈的,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可爱?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得去迎春楼找几个姑娘好好冷静冷静。

    走廊上正准备送菜的二被白灼炀撞了个趔趄,菜盘子掉在地上,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再抬眼一看,奇了怪了,七皇子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了,才喝一壶葡萄美酒,就红成这样?

    怪,实在是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