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虽然景川看了信封, 知道那是一封来自银行的邮件, 可陈浩的话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基金能有多少钱,而是另一件陈浩透露出来的信息。
——景家早就知道会有灾厄上门, 这同时也就代表着他们也许早就知道谁会对他们出手。
既然双亲能给他留下基金,那么有很大可能也会留下别的更多线索。
海外的这份基金里也许就藏有线索。
想到这里,景川精神一振, 差点就想甩下陈浩直接回宫家去和宫如意一起拆开信件——钱倒是问题, 宫如意想要也完全可以直接给她,但如果能留下,景川就能用这笔钱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
“你父母非常爱你。”陈浩强调道, “他们想尽方法给你留下了他们能想到的帮助和遗产。”
景川听到他这开场白就大致明白后面要的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 陈浩深吸了一口气, 十指交叉,语重心长, “而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你必须替他们报仇。”
他这从温情牌到强硬的转换让景川有点想要发笑。
先给颗糖再一棍子这种策略,只有宫如意对他使用才有可能生效。
而且她现在正娴熟地用着呢。
陈浩没注意景川这一瞬间的情绪变换, 他正在组织台词,“我手中还握有一些当年的证据和资料, 和某些相关人员也保持着联系,只要你愿意,以景川的名字, 那些人一定会愿意替你效力的。有了他们的帮助, 你一定能想办法超过宫家, 让你的父母亲沉冤昭雪。”
“有证据吗?”景川问,“证明杀死我父母的人就是宫如意的父母?”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去世之后对方没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能保存抢救下来的证据都是部分。”陈浩摇摇头,表情沉重。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
“证据太少了……关键证物全部被人恶意销毁和污染,所以当年没能成功地将宫如海定罪。”陈浩抬头,字句铿锵有力,“但现在科技发达了太多,有很多方法可以找到新的证据、重新检查旧的证据,甚至找到早就隐藏起踪迹的人。再者,就算宫家权势通天,复仇也不一定是要走法律途径的。”
“你在唆使我去犯罪还是滥用私刑?”景川喝了口咖啡,才冷静地道,“你既然这么肯定杀人凶手是谁,那至少手中持有关键证据——能服我的那一种。”
陈浩愣了愣,咬牙道,“这里不安全,我们下次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我觉得这里很好。”女声加入了对话,“正好我也很想听听你要什么。”
陈浩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手把咖啡翻了一桌子,“宫如意?!你不是应该在——”
“我就坐在这里听你们聊半天了。”隔着一堵半高不高的墙站着的宫如意摘下墨镜,微微一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似的,“你倒是很谨慎,我等你好久了。”
“姐姐,”景川立刻表明自己的清白,“我想从他嘴里套了情报再告诉你,他对我戒心低。”
宫如意似笑非笑地看看他,“我还没问你话呢。”
景川默默地缩回椅子里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陈浩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宫如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宫如意挑挑眉,心想她也很好奇,明明是慈母角色怎么就给歪成幻想欲望对象了。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出口,“既然来了,该的话就都来听听,我设局等了你半个多月,不算太亏待你。”
陈浩咬着牙重新坐了下去,没管自己被咖啡沾满了的衣袖。
咖啡店的店员和店长正在满脸抱歉地将店内顾客一一往外请,很快整座咖啡馆的厅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陈浩冷笑,“包场?”
“只要你有钱,你也可以。”宫如意把墨镜往两人桌上一放,不紧不慢地绕过了分隔两边咖啡桌的隔断走到陈浩面前,“但我要是没记错,你的一切财产都已经充公了。”
景川已经自觉地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宫如意,又转头从隔壁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陈浩和宫如意的中间。等到宫如意理所当然地坐下之后,他也才跟着坐好了。
这完全像是被特别训练过的全套动作看得陈浩胸口生疼,他简直是痛心疾首,“这就是你找到景川,带他回家的原因?模糊他的是非观,让他变得唯你是从?”
宫如意挑挑眉毛,还没话,景川已经冷下了脸,“姐姐没有对我做这种事,是我自己乐意的。”
陈浩更是气得胸口痛了。
中年人郁闷地捶捶自己的胸口,“景川,你想想,如果你父母看到今天的你,会是什么心情?”
“你过,他们想看我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景川一句话把陈浩堵了回去,“这就是我给自己选择的道路。”
陈浩:“……”他是这么过,但没想到这句话会在这种时候被拿来当做这种用处啊!
宫如意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她每次听见景川维护自己都忍不住产生种无比酸爽的感觉——不管景川是装的还是真心的,这话听着总归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那个一直和她一直针锋相对、不死不休的景川!
陈浩自觉短时间无法扭转景川的观念,转而将矛头对准一旁观战的宫如意,“宫大姐,能早一步找到景川,算你厉害。如果提前找到他的人是我……”
景川对这个假设很反感,“你就会将我按照你的意思培养成复仇武器?”
陈浩:“……”这完全就是双重标准。
宫如意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景川,让他把话完,我想听。”
景川撇撇嘴,“姐姐想喝什么?我去替你买。”
“随便弄杯甜的。”宫如意摆摆手。
景川就这么起身去了,他临走前还背对着宫如意朝陈浩扔了个威胁的眼神——同一间咖啡馆里,你敢动我姐一根毫毛试试?
陈浩是憋屈得不行,看着宫如意的时候更是气不一处来。就算他知道景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宫如意不过才八岁左右的光景,可一想到对方居然城府极深地找到年幼的景川又将他培养成如今这样,就发自内心地感到深恶痛绝。
“他才刚刚成年,还是个孩子!”陈浩低喝,“你就忍心毁了他的一生?”
“彼此彼此,同样抱着目的接近他的你没资格对我这话。”宫如意扬扬眉毛,根本没动怒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
陈浩表情一松,“你果然是另有目的!如果景川知道了的话,他一定——”
“你大可以试试。”宫如意笑笑,“如果你觉得这点就能让他倒戈向你的话。”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为他不知道?”宫如意勾着嘴角道,“我对甄恬隐瞒了一些信息,看来还是骗到了你的。三年前,有人通过甄蜜给景川寄了一封信,他知道你想告诉他的‘真相’已经三年多了。”
陈浩眯起眼睛按住桌子,“你用什么办法威胁他对你言听计从?”
“转头看看。”宫如意朝陈浩的背后扬了扬下巴。
陈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能揣测出她的意思,将信将疑地转头看过去,正好见到景川等在柜台前,不放心地转头看向他和宫如意这边,显然是不放心放任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如意和他单独相处。
……可在景川看来柔弱无力的宫如意,如今在陈浩的心中已经是朵要吃人的巨型霸王花。
陈浩心情沉重地转回头来,看着宫如意的表情万分复杂,“就算你什么都不——不,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你成了他赖以生存的空气。”
这法让宫如意觉得十分有趣地勾了勾嘴角,“少年的一时意气……你错就错在不该和他来硬的。”
陈浩对她的回答保持了沉默,直到景川带着一整杯白巧克力奶泡回来,他才像是组织完了语言一般地开口,“宫大姐,我想知道你的诉求。你是想要阻止真相大白,还是想要保住宫家的名声?”
“我为什么非要回答你的问题不可?”宫如意先是玩味地反问了他一句,才在对方有些被噎住的神情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目睹了景庆平夫妇死亡吗?”
“没有,但我知道——”
“既然没有,那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宫如意轻描淡写地着,用银匙舀了一勺白色的奶泡,“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不允许任何人把脏水泼到我父亲的头上。”
“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当然也不会冤枉无辜的人。”陈浩推了推眼镜,他又看了一眼景川,见对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顿时非常唏嘘:他是为了谁的原因特地溜出安设的啊!
“所以我一开始就在问你了,证据。”宫如意气定神闲,“你本来也是要找机会对景川这个,保密的环境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开口吧。”
空空荡荡的咖啡厅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刚才被景川叫出来做了杯奶泡的咖啡师又迅速地回到了员工区里。
陈浩权衡数秒,知道今天宫如意是早有预谋地守株待兔,他不出点让她满意的内容来,恐怕真的走不了,不如随便告诉她一些内容转移注意力。
于是,陈浩作出回忆的模样,停顿了一会儿便开口道,“在庆平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就是宫宝海,虽然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但也在地毯上检查出了宫宝海的血迹。而那一次的会面只有四个人参加,就是庆平夫妻俩,和宫宝海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