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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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眠星见状,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即便皱了皱眉,神色有些难看的紧盯着江洛玉消失的方向,眼底涌起了浓浓的担忧。

    碎步跟在自家世子身后的逐月,抱着自家世子脱下的披风快步到了眠星身畔,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让他将自己的眼光从另外的方向转到自己的身上后,这才露出个带着忧色的疑问表情。

    “眠星,白双子的病什么时候能全好,你可知道么?”

    “一时半会肯定好不完全。”眠星听到她的声音,不由略微恍惚了片刻,这才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答道,“白双子中毒较深,又吐了那许多血,不准要养半个月或是一个月才能够下床。至于恢复正常,怕是至少等到年关后了。”

    逐月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眉间的忧色却越来越深,犹豫了半晌后终是开口道。

    “眠星,昨日世子回去之后,一夜都没有睡。今日清天刚破晓,世子明知道白双子现下是这样的情状,却还是往常那副无事的模样起早去给公主请安,我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我有点害怕,你不会出什么事罢。”

    迎着她担忧的眼神,眠星心底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低声安慰道:“不会的,你多心了。”

    只是在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有意无意般的侧过头来,看了看那紧闭的门帘一眼,袖中的手指渐渐握紧了。

    服下解药的第二日,白敏玉便渐渐恢复了清醒,只是经常在床上昏睡着,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身体缩在素色的厚厚云被下,如同和那白色融为了一体,江洛玉便时常坐在窗畔陪着他,直到天色见黑才回自己的苑中。

    从头到尾,他都异常沉默。

    每一次从窗户缝隙中看着他静坐的背影,眠星与逐月眼底的忧虑神色就深一层,只是江洛玉仿佛突然变得异常忙碌,在容沁苑中的时候都在陪白敏玉不,一旦回到碧波苑中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停的在写各种信笺,等待着回信的时候又会微服出府办事,弄得连逐月这样的大丫鬟有时候都找不到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半个多月,郡王府的管事和嬷嬷们成天忙的脚不沾地,年关眼看着就到了眼前,白敏玉也可以坐起来看书,脸色也渐渐的恢复正常,眠星不由暗地里松了口气,可在看到不远处姗姗而来的青色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担忧的皱眉。

    自从白敏玉的状况越来越好,江洛玉也在适时的减少两人会面的时间,从白敏玉昏睡最严重时的半天静坐,变成了现在只有送饭过来的时候,两人才能有极短的时间对坐交谈,谈不了几句江洛玉便会借口有事离开,回到碧波苑后就又是一天不见人影。

    几次之后,连支撑着身体尽量醒来的白敏玉,也发现了江洛玉有些异常,有一次在见面的时候想要询问,可还没等他出口来,江洛玉便淡淡微笑着离去,离去后便是几日不见人影,弄得不仅眠星等人着急担心,本来毒就没有清干净的白敏玉更是当日就发了烧。

    那一日傍晚回了府内的江洛玉知晓后,立刻沉着脸到了容沁苑中,咬着牙和半闭着眼睛的白敏玉对视了半晌,终是丧气般的坐在了床尾,眼底尽是掩不住的疲惫。

    虽然之后他恢复了每日前来,可白敏玉也不敢再轻易去问,生怕把人再度惊走,只是时间过得愈长,眠星能感觉到屋中的人眸中的暗色越来越深,身上的冷意也越来越深,好似马上就要到临界点了。

    再过几日便是年关,早早便下了细细的米雪,将整个院子都覆上一层绒白。

    江洛玉低头进了回廊,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珠,接过了身畔逐月递上的食盒,低头进了屋内,先是站在屋内燃着的火盆前烤了烤,随即敛下眼眉从食盒里拿出了瓷碗,走到靠在窗畔正低头看书的人身边坐下。

    “今日厨房那边弄好了,我的早膳就是那边送来的,现下已经完全没事了。”江洛玉神色淡淡,唇边带着笑容,乌玉般的眸子却沉得看不清楚,低头吹了吹碗里的甜羹后,神色柔和下来,“我让他们熬了红枣莲子,你趁热喝了,我也好回去......”

    白敏玉听到他的声音,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琥珀眸子定定的凝视着他好一会,突然闭了闭眼,破釜沉舟般的开了口:“究竟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不等面前的人反应回答,便抬手抓住了青衣人的手腕,眼睛里泛起了连绵的盈盈波纹,一时间像是无措,一时间又像是担忧,声音温柔缓和又带着些胆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江洛玉沉默了半晌,将手中的甜羹放在了床沿上,长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映出一片弧形的阴影:“为什么这么?”

    白敏玉盯了他片刻,仿佛终于放弃了什么一般,脸上本来柔和的神色渐渐褪去,化为了一片迷惘和失落,唇边露出了苦笑,一字一顿的道:“因为从你进屋之后,便一次都没有看过我。”

    听到这样的话,江洛玉俊美的面容上不由浮现了一点笑容,却因为背着阳光看的不大清楚,模模糊糊的倒像是个苦笑:“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在看着--”

    “你知道我在什么。”白敏玉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垂下,一会伸开一会又握紧,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定定的瞧着面前的人,不挪开一分一毫,“自从我醒来之后,你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你当我完全是个瞎子,看不出来你在和自己较劲?”

    “我以前竟不知道,你可以话这么冲,还一点都不温顺恭敬。”江洛玉听到他这么直白的问话,一时间竟被这句话惊了半天,这才慢慢回过神来,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殆尽。他一边着,一边抬手从自己袖中拿出了一方玉章,低头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就拎起了那玉章的红绳递了过去。

    “这是你交给我保管的东西,完璧归赵。”

    话音未落,他也不等面前的人去接那玉章,便随手将那玉章和甜羹放在一起,站起身来准备立时离去,青色的衣袍在透着金色光芒的室内翻动了一下,又缓缓的顺着他的指尖落了下来。

    当他拿出那枚纯白的玉章时,坐在床上的人瞪大了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东西,一直等到江洛玉的脚步即将迈出屋内的时候,才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听到i两个字,江洛玉脚下微微一顿,却并未完全停下脚步,反而在神色莫名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后,便准备接着向帘外走去,可还没等他再度抬步之时,就听见身后的人再度开口,声音缓慢一字一顿的道。

    “我答应过要告诉你。”白敏玉闭了闭眼,安静的坐在床畔,目光从那白玉章上挪开,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却仿佛含着某种期盼,“现下有了时间,可以坐回来听我讲么?”

    江洛玉闭了闭眼睛,修长的手指无力的在自己的袖中握了握,最终却仿佛没有气力一般的垂了下来,眼帘落下:“不必了。”

    白敏玉瞧见他话未完,便准备要再度抬步离开,琥珀色的眸底闪过暗色,却渐渐沉浸在无奈中:“我以为你想知道。”

    江洛玉勾了勾唇角,声音轻的如同吹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那个时候,我虽然看不见,可感觉到你哭了。”听到这话,坐在床畔的人长长叹息了一声,身子向后靠了靠,将自己的面容完全隐藏在了黑暗中,声音也轻的飘忽,“你的眼泪是咸的......在我脸上的时候很轻

    ,我却很高兴,高兴到自己若是下_刻就死......”

    “不要。”他这几句话的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人便骤然开了口,修长的手指抬起扣紧了身畔的门框,话语如同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不要。”

    “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屋子里少了东西。”即使此刻听到他开口话,坐在床畔的人仍旧没有停止自己的话,淡色的薄唇在黑暗中一开一合,却像是一道划破黑暗的利箭,“玉佩,是么?”

    江洛玉终于转过身来,目光淡淡的看着坐在床畔的人,唇边苦笑蔓延,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你既已猜到,还问我什么?”

    一阵寂静的沉默。

    话到这个地步,江洛玉知道自己已然隐瞒不下去了,索性转过身来走到窗畔,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窗外的景象,修长的手指狠狠在自己掌心中握紧,也不管那隐约的疼痛慢||x網.xitxt.|慢侵袭了全身,只是神色怔然的站着。

    “从头到尾,都是我看了甄士。”他低声喃喃着,乌玉般的眸底仿佛沾染着难以褪去的暗色,“从厨房的事情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以为他是要在厨房上动手时,其实借着太子的手对你下了暗算。但若是我不心,我就会在厨房上的事情疏忽,中毒的人会变成我。”

    罢这话,他不等身后的人些什么,便苦笑了一声:“不仅如此。倘若我想的不错,这个局最开始便是针对你的。我与你之间的关系若不是这般,我就不会给你那块玉佩,更不会让你因此中毒。就这么一个连环计,还顺带试探出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真算是一箭三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