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定情信物

A+A-

    这句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轰隆,瞬间划开了深暗的夜幕,从而暴露出其后更深层的某些东西。

    江洛玉的手指一颤,目光霎时变得复杂不定。

    不错,倘若以父王之能,普通的大金女子生下自己之后,庇护也就庇护了,更何况出嫁从夫,母妃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可若母妃真的是普通的大金女子,又怎么能熟识大金第一公子慕容敏,更在慕容敏被仇家逼迫时,让自己的侍女带着亲生孩子投奔--

    在他记忆中,母妃的一言一行都极有姿态,若只是门户出来的女子,万万不会有那样的仪态!然而这一切,不正昭示着当年的母妃身份并不平常,很可能同为大金四大家族中人,甚至更为高贵?!

    “你的意思是......”

    “大金白氏。”这一次不等江洛玉再做猜测,慕容昊就不再哑谜,直接出了自己所知的事情,“既然你能认出慕容氏家徽,想必不会不知道白氏。”

    “大金白氏......白氏......怎么会......”

    听到大金白氏的瞬间,江洛玉心中一紧后又是一松,五味杂陈几乎不出话来。

    大金白氏......他当真是两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会和大金四大家族牵扯上关系。大金白氏乃是大金四大家族之一,同时是最为神秘的家族,那个家族中多为武将,因掌兵权极少与其他家族交往,即使是皇储也不例外。

    当初为了南静隆能够顺利登位,他也没少过这个家族的主意,可是白家家教严谨子女又少,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抓的把柄,更何况在南静隆大势已定的时候,也很服从的表示了效忠,最后因为兵权的缘故,南静隆也拿不了他们怎么样。

    只是在他死前的那十年中,他有时还是能隐约知道宫门外的动静,好似这十年之内南静隆终究是以铁血手段收拾掉了几个功高盖主的家族,其中就有掌握兵权如命脉的大金白氏,至于后来怎样他因自身难保身在冷宫,也不是十分清楚。

    就算是上辈子他成了皇后的时候,因为白家向来低调做臣,国宴之上也就曾见过几次白家的人,更不要去想自己的母亲同样姓白,可能会和大金白氏有些许联系。

    慕容昊看他陷入了思索,眼神复杂的模样,略微柔和了神色,接着道:“姑姑曾对我过些往事--便是有关母父的事情,言及当初四大家族中,白氏嫡长女白洛冰,是大金帝都第一美女,与母父第一公子并称,更是少时相识,可互托性命的交情。”

    白洛冰--这的确是母妃的名字,甚至一字不差。

    因自己和弟妹名字里的洛字,就是父王从母妃的名字中取的,因此对于母妃的姓名,他很早就清楚,却未曾有今天这般奇异的感觉:“......竟是这样。”

    “可还有疑问?”

    “自然有。”知道了母妃的身份,还有膝上人的身世,江洛玉只觉得自己前日的轻松一扫而空,转而变为更深的疑问,白氏嫡女为何会嫁给大泷逍遥王,慕容敏被逼死的原因......这些事情要一点点解开,慕容昊和自己现下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些事情,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想到这里,江洛玉渐渐平静下来,目光转回到白衣人身上,目光中带着自己也不知晓的执着,突然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叫敏玉?”

    慕容昊脸上的笑影散去,眉眼在细碎的光芒下,映得愈发模糊不定。

    “你既已这样问,难道不清楚么?”

    白皙的指尖轻触那张熟悉的脸颊,十几年前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愈发深沉,喉间的话语却愈发艰淫。

    “我从未想过......整整十年过去,此生还能活着再见你一面。”

    不等他的话语完全落下,就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脸颊旁,和以往一般淡然柔和的脸庞就在眼前:“大白天的,就不要胡话了。”

    网.xitXt.  伏在他膝上的人紧紧盯着他的脸庞,像是要将这张脸铭刻在心中一般,目光是从未见过的执着沉郁:“那一日,我在马车上,看着你含笑望着我,出是逍遥王世子的那一刻--我看着你,就好似看着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焰。”

    即使那点火焰会烧灼肌肤,会燃烧吞噬所有思索,但那一点微亮的温暖,让他不惜任何代价,也一定要得到手中。

    “你知道么?”罢这话,他不等面前的人回答,就抬手隔着衣衫按住了江洛玉胸口处的那块冰冷的万毒石当初,看见你用冰肌玉骨膏的时候,我闻见那血婴砂的香气,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么多年,为了练母父教给我的慕容氏秘法,我不得不每个月圆之夜浸在冰冷的潭水中,直到最后功成--但即使是在寒冬之时泡入那水中,也没有感觉到那样的冷意。”

    他这么着的时候,琥珀色的眼底掠过无奈无力之色,只是神色淡淡一闪而过,且在江洛玉还未察觉到的时候,突然完全消失不见。

    “除了今日,你的眼底,无时无刻都有着恨怨,我不论如何努力,不论怎么做......都无法解你的恨怨......你那样对江慧,对南静隆,那样折磨自己,甚至连子嗣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用来做筹码,我不知如何劝你,更不知该不该劝你。”

    听他起自己的前世恨怨,江洛玉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起两人之前数次为了南静隆的争吵,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你既然知晓我不是因为对南静隆有爱恋之意,为何一定要与我争论?”

    “我害怕。”伏在他膝上的人苦笑一声,渐渐直起身来,目光复杂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无时无刻都在害怕。不敢确定,不敢往前--看着你向他们报仇,就像是在刀尖上走着,我却没办法让你放手。为此我曾憎恨自己,为何是个这样懦弱的人?”

    “可我清楚。”

    到这里,他的话语骤然停顿,眸底闪过了难以掩饰的痛楚和恐惧--这是第一次,江洛玉从他的眼底看到这般,只要看一眼便忍不住为之心揪的神色。

    “我已经失去了母父,不能再失去你。”

    江洛玉抿了抿唇,怔怔盯着他毫不掩饰的神色,直到那人垂下眸子准备转过身去时,才骤然抓紧了那人的手指,强忍住自己盈然的泪意,抱紧了他的肩膀。

    “对不起。”他低声喃喃着,脸颊贴上那人铺开在阳光下乌缎般的长发,“......对不起。”

    抬手将那人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扳回来,用指尖描绘着那人如画的眉眼,江洛玉忍不住一点点靠近,试探着将自己的唇靠近,可还没等他触碰上,就被白衣人一把搂住了腰,簌簌的雪白梨花落下掩去了衣衫摩挲,极尽亲密的触碰声响。

    树外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一片白云慢悠悠的从蓝天上漂浮而过。

    江洛玉闭目靠在他怀中,许久才喘匀了一口气,复又露出淡淡的笑容来,靠紧了那人冰冷的肌肤:“我的仇已经报了--我答应你,不会再为难自己。相对的,你也不要自己一人去钻牛角尖,好么?”

    那人静默着没有出声,只是良久之后,突然松开了握着江洛玉的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这不是你母父的遗物么,给我做什么?”

    江洛玉察觉到他的动作,又感觉手上一凉,下意识握紧了手指,将那东西凑到自己眼前来看清楚,却发现那是上次白敏玉差点被毒死时,交给自己的白色玉章,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玉章上浮雕出来的郦鸟,又将那玉章翻了过来,看向有字的那一面。

    “上次未曾细看,这时候细细看来,仿佛有些眼熟,这上面的字是金文么?”

    抱着他的人点了点头,仿佛是任由他看一般,江洛玉便抿了抿唇,目光细细的掠过那上面刻着的字。

    “慕一一容一一天一一宝一一”细细的看了一会,江洛玉认出上面的字,却在一字字读出来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为凝重,“慕容天宝!”

    那枚玉章被扣在掌心中,江洛玉紧紧盯着那上面的字,又翻过来看了看其上雕成的郦鸟,眼底浮现了惊愕之色,问道:“这是慕容家主代代相传,从大金玉玺上分离下来的四块印玺,也是分别交给四大家族的镇族之宝之一的,慕容天宝?”

    “母父留给我的,除了那块万毒石,就只有这个了。”慕容昊闻言,目光从他掌心中的那块玉章上掠过,眼底深处不仅有着难以言表的怅惘,更有深切的怀恋,“你拿着。”

    江洛玉听他应是,不由心中一跳,唇边的笑容深了些,突然仰头直视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拿这个做定情信物么?”

    抱着他的人闻言,却并未话,只是定定凝视着他,片刻后终是缓缓点了点头。